第785章 傲雪淩霜(十)(1 / 1)

慈母之心 百裡冰煙 1714 字 2個月前

飛刀到了石慧麵前,就宛如遇到了一麵無形的牆,落了下來,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小李飛刀?”石慧看了一眼地上的飛刀,端起茶杯搖了搖頭。李曼青漲的臉色發紅,手腳都有些無措,額頭青筋隱約可見,似憤怒又似怨恨。石慧的態度是這些年他最怕也最討厭的看到的。幼時他以小李飛刀的兒子為榮,可是隨著年歲增長,小李飛刀卻成了他頭上的魔咒。他舍不下小李飛刀的榮光,又畏懼不能繼承小李飛刀的絕技。他喜歡被人稱讚他的文采武功,習慣了旁人對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吹捧。石慧這樣的無視卻讓他比直接被罵不如父親還要難受。李曼青自小的努力就是為了繼承父親的飛刀。隻是李曼青不明白,他能學的隻是李尋歡的飛刀,而小李飛刀隻屬於李尋歡一人。不是李尋歡手上的飛刀頂多是葉開的飛刀,李曼青的飛刀,而不是小李飛刀。小李飛刀的飛刀隻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飛刀,保定府每個鐵匠鋪都能夠給你打出來。小李飛刀的不凡是李尋歡賦予的,離開了李尋歡,這把刀也就重新變成了凡鐵。江湖上流傳的小李飛刀甚至已經不是簡單的飛刀絕技,而是李尋歡賦予飛刀的義。李尋歡是個無情的人,然而你不能否認他是個有義的人。可惜林詩音不會養兒子,李尋歡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相較於龍小雲壞的真實,李曼青更像是個偽君子。這個人實在是不像李尋歡那個誰都願意相信的濫好人,若是再過十年,初次見麵怕是石慧都會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不過如今的李曼青還是太年輕,雖然竭力掩飾,眉宇間的野心和怨憤卻騙不了人。他口口聲聲為阿飛抱不平,卻沒有多少真情。偏偏他還要借阿飛的名義和她的存在來彰顯自己的情誼,那就可笑了。李曼青終究撿起了飛刀,抱拳道:“前輩高技,晚輩甘拜下風。不過今日是曼青學藝不精,並非小李飛刀弱於人。曼青回去定當潛心習武,他日再向前輩討教。”好快的反應!不過這片刻的功夫,李曼青已經收斂了所有負麵情緒。這番話更是應對得體,誰聽了不覺得這位李公子溫文大氣。怕是有人都要覺得石慧不近人情,以大欺小了。“我見的是李公子的飛刀,又不曾見小李飛刀,自然無法應證小李飛刀的強弱。”石慧笑道,“不過李尋歡何時回保定府,還要請李公子相告,我倒是很像見見真正的小李飛刀。”李曼青覺得一口血幾乎湧到了喉嚨口,他本是為了挽回麵子,才說學藝不精之類的客套話。可是石慧卻直接否認了他的飛刀,甚至不認為他所發出的是小李飛刀。虎父犬子本是李曼青最怕聽到的話,李曼青捏了捏拳頭,才按耐住脾性,沒有當場翻臉。匆匆與石慧道彆,離開了茶樓。“昔年六如公子也算風流天下第一人了,如今也少不得落個後繼無人。”石慧歎道,“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看來也就到此為止了。”自她回保定府,處處聽得是李曼青文物雙全的話。李曼青的飛刀她今日倒是見到了,不過是徒有其形,可是文采,大約也無法像李家先祖一般考個探花進士出來了。“那到底是小李飛刀的公子,娘倒是一點麵子也不給人家留。”冬心嗔怪道。“李尋歡的兒子如何?李尋歡若是親自來了,或許我還給他幾分麵子。”石慧起身付了銀子,便帶著魚冬心離開了茶樓。一路出城,路過一片小嶺,卻見光禿禿的嶺上坐落這兩座墳。石慧之所以注意到那兩座墳,是因為墳前站著一個人。那個人她不曾見過,卻隱隱覺得與自己應該有些聯係。“娘,聽說那嶺上所葬就是當年興雲莊的龍嘯雲夫婦。那龍先生曾經與小李飛刀是結拜兄弟,後因嫉妒陷害李尋歡,卻又幡然醒悟,為了救李尋歡而死。”魚冬心問道,“娘,您說一個人做了壞事再醒悟改過,還來得及嗎?”“錯便是錯,不會因為悔過就能免罪。然亡羊補牢,知道悔過彌補總好過死不悔改。”龍嘯雲和李尋歡、林詩音之間本是一筆爛賬。若說當年龍嘯雲不知道李尋歡和林詩音的婚約尚有幾分可能,可若說他不知道林詩音愛著李尋歡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在李尋歡決定讓妻後,林詩音還在李園苦守等了李尋歡兩年才妥協。若是不知兩人這段舊情,龍嘯雲又怎麼會因聽到李尋歡回中原,尚不及見麵,就按耐不住妒忌設下陷阱陷害李尋歡。不過真算起來,龍嘯雲還真沒有欠李尋歡什麼。他救過李尋歡的命,哪怕後來陷害李尋歡,也用生命彌補了過錯。“娘,你說墳前祭拜的人是誰?”魚冬心好奇道。龍嘯雲身前結交甚多,不過這麼多年還能記得去祭拜他們夫妻的大約唯有兩人。一個是李尋歡一個就是傳說中已經失蹤的龍小雲。傳聞當年龍嘯雲因為兒子一句我寧願李尋歡是我爹的氣話,幡然醒悟決定悔過彌補。龍嘯雲死後,大約最愧疚的便是龍小雲了。依著墳前站著那人的年歲,大約就是龍小雲了。龍小雲的模樣與她的小雲並不同,他身上的氣息很平靜,看來這幾年他的人生也很平靜。大奸大惡之人是無法真正平靜下來的,看來龍小雲如今已經開始了新的人生。“我們走吧!”“娘,你與李尋歡有仇嗎?”魚冬心好奇道,“難道你認識龍嘯雲或是林詩音?”石慧瞪了她一眼道:“就你話多,我不曾見過李尋歡,也不認識龍嘯雲、林詩音和他們並沒有恩怨。”“那您今日還有意叫那李曼青出醜,而且啊提到龍嘯雲和林詩音,您的神情就很奇怪啊。”“有什麼奇怪嗎?在奇怪也沒有你奇怪,不好好練功,淨在外麵瞎跑,探聽一些與你無關的舊聞。”“這可是江湖掌故,是您說要讀書以史為鑒,我們江湖人當然就要聽江湖人的史了。”魚冬心笑嘻嘻道。“強詞奪理!”“女兒如何就是強詞奪理了,娘你說不過人家,就來這一句,才是強詞奪理呢!”魚冬心圍著石慧嘰嘰喳喳說了一路,回到家中,傅紅雪還是在練刀,薑明朗則在院中收拾他們晾曬的草藥。這家裡再沒有比傅紅雪練功勤奮的,也再沒有薑明朗細心的。“紅雪,阿朗,瞧姐姐給你們帶了什麼?”魚冬心提起手上的點心搖了搖道。“一定是雲桂齋的雪花糕,我已經聞到薄荷的香味了。”薑明朗放下手上的藥材笑道。“阿朗,你這可真是狗鼻子,都沒有打開就能聞出來。”魚冬心驚歎道。“四姐,有你這麼喜歡埋汰人的嗎?”薑明朗無奈道。“狗鼻子是天底下最厲害的鼻子,我這是誇你。”魚冬心笑嘻嘻道,“紅雪,快來吃點心吧!”傅紅雪並沒有理會魚冬心。薑明朗無奈道:“四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紅雪的脾氣。你這會兒要是打擾他練刀,令他分神,沒準他又從頭開始,還不如等他練完再叫他。”“真不明白,紅雪每天練刀四個時辰,難道就不會累,不會無聊嗎?”魚冬心將點心放在石桌上,伸出四根手指道,“最可怕的是出了練刀,他每天還要按娘的吩咐讀兩個時辰的書。一天就十二個時辰,他讀書練功就要花費四個時辰。”“人麵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又怎麼會厭倦呢?”薑明朗反駁道。他與傅紅雪剛好相反,傅紅雪喜歡練刀,他就喜歡研究醫術。母親規定他們兩個時辰讀書兩個時辰習武,其他世界自由安排。薑明朗就每天習武兩個時辰,餘下時間除了讀規定的書籍,就是醫書以及熟悉各種藥材,包括炮製和製藥。“冬心,並不是誰都和你一樣愛玩的,你自己愛玩不要帶壞弟弟。如今南飛不在了,沒有人會陪你瞎胡鬨了。”“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留在杭州府,至少還能時常約姐姐們出去玩。”魚冬心歎氣道。石慧淡淡道:“你若是想回杭州,我尋個鏢隊捎帶你回去就是了。”“娘,你不會真的要趕我回去吧?嘻嘻~人家剛才隻是開個玩笑嘛!我怎麼會想回杭州呢,娘在哪裡,我就在那裡。”“就會貧嘴!”石慧看了一眼天空,“快要變天了,把院子裡的東西收回去吧!”“知道了,娘!”魚冬心挑起了,幫薑明朗將晾曬的藥草收回屋子裡。傅紅雪練完刀,外麵就開始下雨了。“阿雪的刀法倒是越發精進了,練刀勤奮固然好,不過偶爾也該放鬆一下。過兩日,等雨停了,你們就去附近走走,換換心情吧!”“知道了,母親。”傅紅雪乖乖應了。“阿雪總是那麼乖,又安靜,娘說什麼就是什麼。”魚冬心嘟嘟嘴巴,“娘,您剛才說過兩天,難道您還會看天氣,知道這雨要連著下幾天?”魚冬心話音剛落,門外就想起了敲門聲。他們這處宅子不大,不過是一進的院子,站在廊下就能看到大門。守門的老仆撐著傘去開門,才放下門栓,就聽到普通一聲,一個人從門外刀了進來,渾身是血。石慧見了忙站起身,向大門走去,也沒有撐傘,雨水自從向四周散開。走到大門前,卻見一人倒在地上,血水與雨水混在一處,迅速染紅了一片地麵。那人麵朝上,雙目緊閉,全身也不知道又多少傷口。四肢無力,顯然被人廢了四肢。石慧探了頸部脈息,雖然微弱,卻有一息尚存。“主人,小的方才聽到門外似乎有馬蹄聲,開門後沒有看到人,也沒有看到馬。”仆人有些為難道。“知道了,將人抬去空的廂房。”石慧歎息道。江湖總是少不了血與恩怨,人在江湖,多多少少也會被這些恩怨纏上。他們初回保定府,也沒有開什麼醫館藥鋪,對方將一個重傷之人丟進來,不會沒有緣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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