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石慧帶堂堂去醫院做全身體檢。石慧已經給堂堂做過多次檢查,然許是曾經的記憶太過深刻,沒有經過更精準的儀器檢查心中總是不踏實。一上午做了許多項檢查,堂堂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結束檢查後,石慧帶著他去附近超市買了菜打算回家煮飯,做些小孩子喜歡的東西哄哄兒子。不想堂堂中午倒是吃的有點多了,偏偏還抓著小點心不肯放。石慧隻得裝了一盒小點心,帶他下樓玩。小孩子跑一跑消消食,再吃點心也不怕積食。小區附近有一個小公園,隻要不是雨雪天,不拘春夏秋冬都有許多小朋友玩耍。石慧帶著堂堂過去就看到了昨日見到的那位糖糖小姑娘追著一個小皮球跑。帶著小姑娘的是昨日與老板說話的女子,她身邊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手上抱著小嬰兒。石慧想到昨日老板與她的對話,心道大約那婦人就是今日新找的保姆吧!“石老師,真的是你啊?可有陣子沒見了!”石慧剛將兒子放在地上,就有個老太太湊了過來,“這是堂堂吧,長這麼大了,真精神!”石慧略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老太太似乎姓楊,住在附近的小區,她兒子當年也是婆婆的學生。“小孩子長得快,一天一個模樣。”石慧輕笑道,“楊嬸帶孫子呢?”“是啊!”楊嬸指了指不遠處玩溜冰鞋的小孩子道,“那就是我孫子。”石慧點了點頭,楊嬸的孫子她以前見過,隻不太記得了。在這裡不過一年多未見,可對於她而言卻是數百年彈指而過,恍如隔世。堂堂落地,就蹬蹬向糖糖跑了過去,小姑娘回頭見到堂堂,顯然還記得小哥哥,將手中小皮球遞給堂堂,示意堂堂一起玩。兩人相差一歲多,腿腳倒是一般利索。有分吃蛋羹的情誼,堂堂與小糖糖倒是玩的很好。石慧為兒子帶來的小玩具沒派上用場,堂堂與小糖糖拍皮球去了。“你家堂堂怎麼和那倒黴丫頭玩一塊去了?”楊嬸順著石慧的目光看去,皺眉道,“石老師,你可彆讓堂堂和那丫頭一塊兒玩,那丫頭帶著晦氣呢!”“我看這小姑娘天庭飽滿,是個有福氣的。”石慧淡淡道。這楊嬸自來有些碎嘴,非常迷信,若說她主觀惡毒也未必,然愚昧無知是肯定的。有時候愚蠢就是一種罪過,哪怕非主觀惡毒,隻要愚蠢就會做出一些惡毒的事情來。“你可彆不信,她啊克親克鄰。她老家與我一個村子的,這丫頭一出生,她爺爺就在家門口平地摔死了。出生不到一個月,她家隔壁鄰居就鬨雞瘟,十幾隻雞全死了。才一歲多,她爸又在公安局門口被個逃犯撞死了連賠償金都沒有,你說是不是晦氣?”楊嬸並沒有發現石慧臉上的不愉,絮絮叨叨道,“她奶奶都嫌棄這丫頭晦氣,不許她們母子留在老家呢!”石慧聞言,心口一陣鈍疼,她少時父母亡故,時常被人當做掃把星。堂堂的爺爺奶奶和生父都喪命於火場,這些人在背後大約也會議論他們母子克親吧!不遠處堂堂與小糖糖拍著小皮球,臉上的笑容純粹而乾淨。“你看到那個女人沒,她姓林,夫妻都是警察,大家都說這夫妻倆傻。”楊嬸帶著幾分嫉妒道,“隻是鄰居而已,那小丫頭嘴裡吃的身上穿的都是林警官出錢,這還不止,竟然還幫她們母子開飯館租房子。有這錢還不如多請個保姆帶孩子,給不相乾的人弄得自己家緊巴巴。”“楊老太,傳播封建迷信,信不信我報警啊!”宛如冰渣子的聲音插進來,楊嬸嚇得一哆嗦。“林、林警官!”楊嬸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那啥,我現在可沒有信什麼邪教啊~我孫子叫我了!”不待林警官說話,楊嬸拔腿就跑,對她孫子道:“明明,我們快回家了!”石慧鬆了一口氣,林警官微笑道:“這老太太早年信什麼土地功的邪教,走火入魔,她說什麼,你都彆信。”“我明白!”石慧笑道,“小糖糖很可愛!”世上巧合之事從來不少,若要將生死扣在命數上。那些死去的人也隻能說是自己的命數到這裡,如何能強行扣到他人頭上。若一個人能夠厲害到影響旁人的命數,隻能說他來曆不凡。“糖糖爸爸去公安局是幫我報信,恰好遇到逃犯開車逃竄出的事。這事真要怪也隻能怪我,和小糖糖沒有乾係。”林警官輕聲道,“糖糖奶奶重男輕女,不喜歡小糖糖,糖糖媽媽才帶著糖糖出來的。”隻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帶著年幼的女兒,哪裡好找工作。糖糖父母原本一起在城裡租房子做早餐的,糖糖爸爸死後,糖糖媽媽方麗琴一個人負擔不起房租就隻能推餐車。每天天不亮,方麗琴就將女兒放在三輪車上出門做生意了。撞人的逃犯本身就是個窮鬼,車禍後也死了,唐家沒有拿到什麼賠償金,隻要政府給的幾萬撫恤金。林警官夫妻想要拿錢給方麗琴被拒絕了,就打著投資的名頭,出錢幫方麗琴開了小餐館。兩個小孩子玩了一會兒便滿頭大汗,叫了孩子們到一旁擦汗喝水,略休息一會兒,又跑了。小孩子的精力總是讓人佩服,兩個孩子在公園裡玩了整個下午,將小點心吃完才肯回家。見過堂堂生病時的虛弱無力,看到他如今這般活力,石慧心中分外安寧。等小孩子們紛紛回家,石慧也帶著兒子回家,分彆前糖糖把自己的小皮球塞給了堂堂。石慧看得出堂堂很喜歡小皮球,就將手上的小車送給了小姑娘。經曆白日公園的事情,離開這裡去彆的地方重新生活的念頭越發強烈。這裡對於石慧而言有美好的記憶也有悲傷的記憶,對於堂堂而言卻沒有美好的開始。石慧不想堂堂經曆自己少年時曾經經曆的事情,因為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被人在背後評頭論足。堂堂的體檢報告要等些日子才能出來,石慧一邊按照曾經約定好的暗號尋找任慈的下落,一邊慢慢開始處理手上的事情。離開這裡,也許很久都不會回來,手頭上的一些不動產之類少不得要處理一二。石慧本是孤兒出生,年紀輕也沒有許多積累。不過糖糖的爺爺奶奶過世時倒是留些一些東西。雖然前夫生前兩人已經感情破裂,但是婆婆對她不僅是親人,更是恩人。因此故居倒是不準備賣,一些長輩的遺物需要收拾好,日後可以留給堂堂。小孩子總是無憂無慮些,最近小堂堂與那位糖糖小姑娘交上了好朋友。每日都要去找糖糖玩,不過小姑娘大部分時間都隻能在店裡玩耍,太小的小女孩也不可能離開家長的視線。偶爾在下午飯館休息時間,老板也會帶女兒一起去公園與堂堂玩耍。小孩子的兩小無猜總是美好的,隻時光易逝,拿到堂堂的體檢報告不久,石慧就收到了任慈的消息。知道任慈的下落,石慧已經將這邊需要處理的事情處理完,便提著行李準備離開了。這些日子因為堂堂與小糖糖的交情,石慧與那位女老板方麗琴也算有些交情,離開時特意帶著堂堂去辭行,還買了一個小洋娃娃作為臨彆禮物送給小姑娘。糖糖小姑娘特大方,兩個孩子一道玩,石慧時常在兒子回家後發現他帶回家不屬於自己的小東西。與方麗琴母女辭行後,石慧就帶著堂堂毫不留戀地登上了前往京城的列車。按照任慈發給她的消息,任慈現在身份是一名受傷的緝毒警察。原主實際上已經與同僚一起殉職,主神與原主做了交易,讓任慈接受他的身體,但任慈要為他照顧父母,照顧其戰友的遺孤。列車開出不久,石慧給兒子擦汗,忽然發現他脖子上的護身符不見了。“堂堂,你的護身符呢?”堂堂的護身符是回來後,石慧買了上好的玉佩,自己親自雕琢,引靈氣為筆,設下法陣,是真正的護身符,神鬼不侵。以前隻是凡俗之人,石慧並不知道自己的本源世界有什麼鬼神。不過曆練一番回來後,石慧就發現這個世界可能與她本來以為的有些不同。這裡的靈氣雖然稀薄,但存在。神沒有發現,鬼卻有蹤跡,隻是並不常見,暗中似乎有神秘力量維持著這份平衡,讓普通人不被神鬼侵擾。“糖糖!”“還吃糖啊,今天已經吃了好幾顆了,不許吃了。”“糖糖!”堂堂重複道。石慧恍然:“你把護身符給了糖糖啊?”堂堂點點頭:“糖糖好!”從衣兜掏出一隻小發卡:“糖糖,我!給,媽媽!”石慧:……所以人家給了你一隻女孩子的小發卡,你就把自己的附身玉符送人了?堂堂努力舉起小手,想要把卡通發卡彆在石慧頭上。石慧有些感動,雖說那光買就花了二十萬的玉換了一個一塊錢的小發卡,可兒子這麼惦記她,還是挺感動的。另一頭,方麗琴在店裡忙了一天,晚上帶女兒回家,才發現糖糖身上多了一塊玉牌,玉佩上還有夏雲堂三個字。方麗琴不懂玉,隻這玉牌看著就不是便宜的塑料牌,所以她女兒從哪裡來的?夏雲堂,莫非是堂堂?可是石老師說要去京城,走時也沒留個聯係方式。不過石老師知道店裡的地址,應該會想辦法聯係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