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殷的麵龐緊繃著,神情異常肅穆,仿佛是黑袍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一般。
衣袍下,他的手指糾纏在一起,食指摳弄著拇指,這個小動作隻在他很緊張的時候才會出現。
他的神力尚未恢複,如果想要確保浮塵的安全,還要把他救出來,可謂困難重重。
他隻能默默祈禱,期望這種氣勢能威懾住眼前的人。
黑袍人聽到季殷的詢問後,臉上的一絲期待逐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在半空中的手臂緩緩垂下,整個身體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氣息。
剛才他分明還滿心盼望著季殷能夠記起什麼,然而......
“您......這是已經恢複記憶了嗎?”
突然間,一陣沙啞低沉的嗓音從季殷的背後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緊張壓抑的氣氛。
季殷轉過頭去看去,目光所及之處竟是一張有些熟悉的麵孔,告知他江逍被官府扣押消息的那位小廝?
他怎麼會在這裡?
季殷在兩人身上看了幾眼,借著寬大衣袖的掩飾,手指緩慢的翻轉。
看來,這次真得付出一些代價了。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魂飛魄散罷了,但總不至於無路可退吧。
季殷在黑袍人的目光中微微挑起眉毛,用充滿鄙夷和不屑的眼神盯著旁邊這個所謂的“小廝”。
他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擺弄著垂落在肩頭的發絲,調侃的語氣說道:
“哦?恢複記憶?其實也不能這麼說吧,畢竟之前的記憶也沒有什麼值得回味的,不是嗎?”
聽到這話,小廝的臉色一沉,原本扁平的鼻子變得高聳挺直起來,雙眼也似乎睜大了一些。
短短幾個呼吸間,他那平凡無奇的麵容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天道大人,天都快塌下來了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呢!您的嘴巴還是那麼硬啊!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跑到哪兒去啦?”
小廝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手臂,隻見他的手上漸漸泛起一抹藍色光芒。
那道藍光向季殷飛去,如同一個天真無邪的小精靈,環繞在他的身後,看上去毫無威脅,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其擁入懷中嗬護備至。
但是,在季殷那段迷迷糊糊的記憶裡,這道藍光之下,曾有無數神明慘死。
“是嗎,所以你們現在是在乾什麼,過家家嗎?又不是小孩,竟然還搞這些東西。”
季殷雙手抱胸,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樣子。
眼前的兩人對視了一眼,轉頭又看向季殷。
“現在還是不要再說那麼多廢話了,三千小世界的運轉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先把天道大人的靈魂獻祭,爭取一點時間,否則,不僅我們會遭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瀕臨崩潰?爭取一點時間?
季殷聽到這個消息,眼底滿是震驚,用他的靈魂獻祭竟然隻能拖一點時間?瞧不起誰呢!
“係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的局長難不成是個吃乾飯的廢物嗎!”
他目前的實力,在不清楚這兩個人的實力的時候,很難一擊斃命,要是慢慢磨,用不了一刻鐘,他就堅持不住了。
從他們如此急切的態度來看,靈魂被拿走了恐怕就還不回來了,他現在可是有對象的人,這很過分的好吧!
“宿…宿主,有些事情超出了我的權限範圍,我真的查不到……我也隻是快傳局裡一個小小的小係統啊。”
係統戰戰兢兢地解釋道,生怕惹怒了季殷。
985此時已經淚流滿麵,它曆經千辛萬苦才從那浩如煙海的係統排名裡艱難晉升到三位數,其中的艱辛是旁人想象不到的。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宿主成功綁定,本就隻是想著賺積分!
這些事情為什麼會被他的宿主遇到啊!這真的不是局裡的黑幕嗎!
來人啊!欺負統了!!!
緊張的氣氛裡,季殷輕輕揉著自己的眉心。
這係統竟然躲在自己的意識海中哭了!它真的不是這兩個人派來的臥底嗎?想用音波攻擊?
“好啦,彆哭了!等這些事了結之後,我就把你送回去,這下總行了吧。”
即使麵臨著生死存亡的境地,季殷也沒有驚慌失措,反而還有閒情逸致去安撫這個哭鬨不休的係統。
恐怕普天之下唯有季殷一人能這麼無懼了。
“哦?尊敬的天道大人,不知道您剛才想到了什麼,麵對兩個要殺你的人竟然還在笑?是看不起我們兩兄弟嗎?”
黑袍人敏銳地察覺到季殷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恍惚,心生警覺,死死地盯著他。
季殷琥珀色的眸子掃過黑袍人,語氣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煩情緒: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兒?我笑兩下怎麼了,我就是喜歡笑咋滴吧?有本事你就彆來招惹我,真是的,像你這種人,真是煩死了!”
季殷此時已處於生死邊緣,心中無畏無懼。
麵對死亡,他早已看淡一切,又怎會將這兩個小角色放在眼裡?簡直就是個笑話!
黑袍人被他氣得渾身發抖,向前邁了幾步,伸手欲抓住季殷的衣領,將他狠狠拋出。
“天道大人,不要仗著我們對您敬重,就可以肆意譏諷,挑戰我們的底線!抽離靈魂可不是被抽幾鞭那麼簡單,那可是世間……”
“行了,彆廢話,趕緊動手吧!再磨蹭下去,又要橫生事端,早些了事,咱們也好早早脫身。”
小廝很是不耐的打斷了黑袍人的話,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肩膀,然後在虛空之中猛地一抓,一柄散發著古樸氣息的寶劍驟然出現在幾人麵前。
季殷心中暗自吃驚不已,這……難連一個解說的時間都不給了,就這麼急嗎?
他藏在衣袖的手不斷加速翻動動作,隨後結印的形成,季殷眼神一淩,狠狠地將形成的陣法打在地麵上。
就在下一秒鐘,以季殷所在的地方為中心,以他與那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為半徑,一個圓形的陣法驟然成型。
隨著暗金色的光芒閃爍,似乎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從他們二人身上源源不斷地抽取神力,傳遞到季殷的身體之中。
黑袍人幾乎是立刻察覺到自身力量正在流逝,滿臉的難以置信,他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季殷的方向。
“聚靈陣法?你不是已經忘記怎麼使用了嗎!”
此時此刻,黑袍人懊悔萬分,真恨不得時光能夠倒流回去,好讓自己狠狠地扇那個廢話連篇的蠢貨幾巴掌。
反派死於話多!這一點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小家夥,本祖宗就教你一個道理,永遠不要輕視任何人哦。”
季殷儘情地汲取著這些得之不易的神力,心情異常愉悅,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
說實在的,他到現在都沒弄清楚先前束縛自己的詭異力量究竟是個啥玩意兒。
居然還能把他的聚集的神力給封印了,是怕他把這個世界給炸了嗎?
小廝的神情和黑袍人的驚慌失措形成鮮明對比。
他麵無表情地盯著站在陣心處的季殷,眼神中閃爍著一絲狡黠的光芒。
在緊急關頭動用聚靈陣,想必他體內的神力早已消耗殆儘、所剩無幾……既然這樣,就不要怪有人撿漏了。
“天道大人,這神力可是......不容易存啊。”
小廝一邊輕聲呢喃著,緩緩向後挪動腳步,但突然間卻發現自己的腳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住一般,動彈不得。
由於神力不斷流失,原本精神狀況就不是很好的黑袍人此刻更是失去了理智,完全不顧及眼前之人究竟是敵是友,破口大罵道:
“早就跟你說過,應該立刻將他的魂魄帶回總部,誰讓你多嘴跟他廢話的!”
“閉上你的臭嘴,到時候再收拾你。”
麵對黑袍人的斥責,小廝毫不畏懼,徑直迎上對方近乎癲狂的目光,眼中充滿了鄙夷和嘲諷。
“既然天道大人已經動用了神力,那接下來便輪到我出手了。”
小廝冷冷地說道,同時迅速擺好進攻架勢,手中長劍綻放出耀眼的藍色光芒,無數道鋒利無比的劍氣如雨點般朝著季殷射過去。
這些劍氣威力驚人,速度極快,季殷拚儘全力方才驚險地避開攻擊。
劍氣緊接著便狠狠砸在牆壁之上,刹那間整堵牆應聲破碎,化為一片廢墟。
季殷一邊奮力躲避著身後窮追不舍的小廝,一邊時不時地回頭張望。
他心中暗自驚歎:“這破壞力實在驚人,絕對是個練武奇才啊!”
那威力巨大的劍刃仿佛失去了控製一般,不分敵我,肆意攻擊。
季殷知道如果想避開小廝的攻勢,絕不能任由著人打。
他身形如電,不斷變換位置。
而原本以季殷為陣眼的聚靈陣,因為沒有神力的支撐,也在瞬間煙消雲散。
小廝沒有黑袍人那般愛看他人陷入窘境的癖好。
他出手毫不留情,每一招都迅猛至極,顯然沒有留餘地。
季殷在半空中四處逃竄,從這兩個人身上掠奪的神力根本不夠用。
此時他也無暇顧及其他,隻能憑借模糊的記憶,強行衝破神力的封印。
隨著一聲微不可察的爆棚聲,低沉的悶哼響起,季殷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該死!就不能來個人嗎!
小廝的進攻沒有因為季殷的受傷而停止,手上的劍耍的虎虎生威。
劍在季殷的身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將他的白衣染了色。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季殷短暫地恢複了神力。
他顧不上防禦,直接施展出一記絕招,想要結束戰鬥。
隻見他幻化成一把神器,帶著淩厲的氣勢狠狠砸向小廝。
“我的天!”
伴隨著一聲驚呼,四周塵土飛揚。
小廝被打得身體猛地前傾,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真厲害!果然是天道大人!黑袍!過來!”
小廝的話語尚未落下,季殷便察覺到身後有尖銳的破風聲疾速逼近。
刹那間,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以雷霆萬鈞之勢徑直劈砍在季殷的肩膀上。
黑袍人手臂猛然發力,將季殷死死壓製住,迫使他跪地屈服。
該死!
“係統!有沒有援兵啊!趕緊給我弄點來,再不幫忙老子可要去了!”
季殷在心中怒喝。
這也太倒黴了吧,中午才剛見過老姐,晚上居然就遭遇這種意外狀況,實在讓人感覺晦氣。
季殷咬緊牙關,單手緊緊握住刀刃,鋒利的刃口瞬間割破了他的手掌,鮮血從中湧出,但他依然瞪視著小廝。
小廝突然飛起一腳踹向季殷,季殷毫無防備之下,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摔落在那片殘破不堪的廢墟之上。
胸口處的傷勢頓時引發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那種痛苦猶如千萬支箭矢無情地穿透他的身軀,深入骨髓。
小廝與黑袍人並肩而立,宛如兩座沉默的雕塑。
黑袍人微微側過頭,朝著小廝瞥去一眼,仿佛在無聲地詢問著什麼。
小廝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動作幅度極小,幾乎難以察覺。
得到肯定答複後,黑袍人大步向前邁去,隻聽見唰的一聲響,他手中大刀的刀尖直直指向距離季殷胸膛那僅有數厘米遠的位置。
黑袍人的眼神充滿了戲謔與嘲諷,好像在看著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獵物,冷笑著說道:
“天道大人,在這臨死之前,您還有什麼遺言想要留下呢?”
季殷緊緊閉上雙眼,強忍著湧上喉頭的那股鮮甜腥味,艱難地吞咽下去。
他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黑袍人。
然而就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季殷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的眼眸深處似乎隱藏著一股洶湧澎湃的暗流,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你們做得可真不錯啊!”
季殷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其中蘊含的憤怒卻清晰可聞。
“這樣戲弄於我,難道就不怕最終無法收場嗎?你還是那麼的讓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