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 回來 (1)(1 / 1)

羔羊 九魚 1664 字 2個月前

“艾弗裡回球隊了?”撒沙問,他從沙發上抬起頭,膝蓋上放著一本拉丁文的李維《建城以來史》,一卷到十卷,描述的是古羅馬公元兩百九十三年前的事件,這本書彆西卜也在讀,雖然他選修的是西班牙語,但撒沙在更深入地學習與研究這一語言的時候,也給他整理了一份簡單易學的拉丁語入門教材,“曆史上,許多重要的文學作品、曆史文獻、政治宣言都是由拉丁文撰寫的,”他金頭發的兄弟說:“固然,它們都有翻譯文本,但無論是那種翻譯,都必然會帶上翻譯者本人的習慣與風格,想要一絲不差地品味原著者的思想與靈魂,最好還是自己去大聲朗讀——順便讓我聽聽你的發音,現在,通用發音是被允許的,但最好還是使用教會式發音較好,那是標準發音。”坐在窗戶下麵的貝普看了一眼安東尼.霍普金斯。會客室並不寬敞,裡麵的家具自然也是小巧精致的,沙發是那種情侶式樣的兩人座,也就是說,一個人坐太寬,兩個人坐太窄,在彆西卜和撒沙占領它的時候,彆西卜肯定要把自己的兩條腿並排擱在一邊的扶手或茶幾上,而那對黏糊糊,甜蜜蜜的父子坐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兩把折疊在一起的刀子——撒沙.霍普金斯就像個兩歲小孩兒那樣窩在爸爸的懷抱裡讀書。他們身周閃耀的聖光簡直能照瞎旁人的眼睛。彆西卜不知道這個情況還得持續多久,撒沙說,他們覺得之前都有點兒忽視對方了,貝普和彆西卜對此無話可說,依照霍普金斯的理論,那麼海神島上,大約有百分之九十的父子都是些無視人倫,親情淡漠的非人類——那剩下的百分之十,不是沒有了兒子。就是沒有了父親。彆人暫且不提,瞧瞧貝普吧,他兒子迄今為止大概隻見過他五次,降生一次。聖誕節兩次,複活節兩次。貝普挺欽佩安東尼.霍普金斯的,因為他聽說,小霍普金斯從嬰兒起就是被他的爸爸帶著的,他一直在外麵“乾活”和在格蘭德讀書,回家隻有兩三天,但就在這兩三天裡,“嬰兒就是個惡魔”這一印象就像打在牛馬臀部上的烙印那樣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大腦裡——他往貝普新得到的那件粉條襯衫上撒尿,在眾人一起用餐的時候拉屎,他在白天吃六頓。精力充沛地到處玩耍,攀爬,啊啊啊地鬼叫,在貝普的肚子上跳,拽下貝普的槍(上帝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在地毯上亂砸的時候,差點引發走火;晚上,貝普想和自己的小妻子溫存一會兒,這小惡魔每隔一小時就尖喊著嚎哭三十秒——恰好夠他的母親從臥室跑到嬰兒室,他這麼乾了三次,貝普就決定放棄了,他蒙著頭準備睡一會兒(午睡全被那把差點走火的槍攪了)。幾分鐘後,他的妻子抱著長著尖尾巴的小混球來找他了,因為他一直叫著“爸爸”,他想要和貝普玩,在淩晨兩點鐘!貝普打了他的小屁股,他嚎啕大哭。貝普的妻子跟著哭了起來,然後全家人都聚集在了他的臥房裡。這真是個最糟心的聖誕節,在貝普知道有聖誕節這一玩意兒之後。他回到格蘭德後和彆西卜訴了好一番苦,在看到彆西卜那張表情微妙的臉時,他突然想到。如果彆西卜因此決定不要兒子,甚至於不要結婚了的話,切加勒.比桑地還有佩皮會不會就這麼把自己放在壓軋橄欖油的機器裡壓了,再混著葡萄酒喝下去?“孩子還是很有趣的,”他趕緊亡羊補牢:“軟乎乎,肥墩墩的,笑起來很可愛——他的那些……(他艱難地說)小小的惡作劇,純粹是因為像我,我小時候就很麻煩而且討人厭……”彆西卜聳聳肩:“提擎安娜說過,她曾經無數次想把我關在冰箱的急凍間裡,凍起來,就像凍一條魚,一天三次地解凍,好讓我吃飯——或者在我的肚子裡打進氫氣,拿根繩子拴住我的肚臍眼,這樣她就能拽著我出去散步,拜訪鄰居,做禮拜,買東西,而不用擔心我的胡鬨毀了她的菜、地毯、交際和睡眠,”他笑起來:“我的記憶力很好,貝普。”貝普看看天空:“你可以找個性情溫柔,喜好安靜的女孩兒,”他建議道:“如果撒沙有個像他那樣的妹妹,”他說:“那就行了,男孩子有很大的可能性是隨母親的。”彆西卜很高興貝普能將撒沙看成海神島的一份子,但他還得提醒一下這個年輕的,鬱悶而暴躁的爸爸,“不下五次,醫生得到狒狒群和獅頭猴群裡去找他的兒子,為了這個,他弄了一條水蚺來做撒沙的保姆,我可不認為隨了他性子的嬰兒會是個乖寶。”回憶到此為止,貝普挪了挪身下的墊子,“那麼,輪到我上場啦?”他說,最初,按照他所想的,一輛車會在艾弗裡.法莫走出格蘭德的時候撞向他,撞斷他的雙腿或脊椎,或者幾個受藥物驅使的癮君子,在黑漆漆的小樹林裡瘋狂地捅了他幾刀子,不致死,但最起碼要在醫院裡躺上好幾個月。安東尼.霍普金斯並不想那麼做——鑒於聖托馬斯教會小學的教訓,那會兒撒沙是聖托馬斯的學生,而他是教師,和現在的情況非常相似,他本想讓撒沙在那裡平平安安地讀到八年級,或是九到十二年級,但先是安妮.肯特,接著是凱米拉,他們引來的警察和“機構”讓他不得不放棄聖托馬斯和那棟安謐美麗的小屋子(令人遺憾),即便他如今已經重新獲得了個清白的身份,安東尼.霍普金斯也不希望格蘭德變成第二個聖托馬斯——而且,艾弗裡.法莫身上牽引著太多的視線,乾掉這個小家夥,並不困難,但那或許會讓那些驟然落空的眼睛將自己的目標轉移到他,還是撒沙,抑是彆西卜身上,那很不妙。“食屍鬼”的想法和做法是。他給凱德.卡遜打了個電話,給了他一份看似可靠可行的計劃書,借此,卡遜家族將會再一次地對道格拉斯家族發難。攫取他們的權利,拔除他們在校委會裡釘下的釘子——他沒有告訴凱德.卡遜自己真正想要做什麼,但他可以保證,格蘭德校方最終能推出的那幾個替罪羊裡必然有個姓法莫的。結果很難說是皆大歡喜,卡遜家族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但艾弗裡.法莫的父母卻得到了一份大得足以保下那個大塊頭小子的證據,安東尼.霍普金斯設法弄到了幾張照片,這些照片不可能是外人拍的,因為其中幾個拍攝的角度,既隱秘又刁鑽。隻有對格蘭德確確實實了如指掌的人才能找得到——就連擅長在記憶宮殿裡構築起整個世界的安東尼.霍普金斯也需要通過照片才能反推到拍攝位置。這個人是老師,還是老師的家屬,或隻是校方的工作人員?他是針對誰?格蘭德,卡遜,道格拉斯。霍普金斯,還是單純地出於憐憫與正義?艾弗裡.法莫被趕出格蘭德後,他和格蘭德的關係就遠了,沒多久,他的父母就會破產,他們會被迫遠離熟悉他們的親人和朋友們,搬到更混亂。更危險的小區裡去,到時候,不管是街頭車禍還是樹林裡的搶劫傷人,都不會有太多不平的聲音和關注的目光,在那裡,犯罪是件司空見慣的常事。隻有死了人才會在發行量不足十萬份的報紙的娛樂版上占上那麼一小條,黑色的標題,十幾個字,警告安分守己,生活富足的人們最好能離那兒遠遠的。沒人會把他再次和霍普金斯與比桑地聯係起來。但現在有個人阻擾了“食屍鬼”的計劃。無論這是純屬偶然還是有意而為之,安東尼.霍普金斯都會找出這個人的,不過現在他要問問彆西卜的意見:“如今艾弗裡.法莫在球隊裡占的是個什麼位置?”“跑鋒,”彆西卜回答道,向貝普投去一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動:“我現在是四分衛。”“那原來的四分衛呢?”撒沙問。“他不再是四分衛了,”彆西卜說:“但他仍然是隊長。”橄欖球隊隊長在看到他的時候還有些不舒服,但他很快就忍耐下來了,彆西卜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他和教練做了個怎樣的交易——教練也和他做了個交易,彆西卜不再追究艾弗裡,他就能在十年級的第二學期裡成為四分衛,不是替補,十一年級,現在的隊長一畢業,他就能立即成為新的隊長——而現在的隊長,在他畢業之前,他還是橄欖球隊的隊長,這不妨礙他申請大學,而且,一個分區排名得從後往前找,平平無奇的球隊與一個以“黑馬”之勢獲得分區冠軍乃至出現在全國聯賽賽場上的球隊的隊長含金量是絕對不能相提並論的。“艾弗裡.法莫向我道歉,並發誓會儘他所有的力量來幫助我,和球隊取得分區冠軍,並在全國聯賽上取得一個漂亮的好成績。”“那些校委會的委員不在意法莫家的侮辱與威脅啦?”“教練讓他們看了看艾弗裡的力氣——他能與一輛發動了的福特野馬相抗衡。”“你說的是那種被叫做‘肌肉車’的野馬嗎?”貝普說:“現在已經不再生產這種大馬力車了!聖母啊,我得找什麼車去撞他?坦克?”小霍普金斯與自己的父親對視了一眼。“他跑的怎麼樣?”“僅遜色於我。”“和隊員們的配合呢?”“很好。”彆西卜說,“他們又開始喜歡他了。”“你也是?”彆西卜眨眨眼:“他是唯一一個能跟上我的。”“哦。”霍普金斯說。(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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