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當時就嚇暈了過去。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見到書生、她爹都站在她的麵前,笑眯眯的望著她。書生告訴她,她昨晚上做了個噩夢,整個晚上都在說夢話呢,而她爹也在一邊點頭,說他也守在這守了一晚上。見兩人都這樣說,小姐自己都迷糊了,真就以為自己晚上是做了一場噩夢,畢竟眼前的書生,哪裡還有半分青麵獠牙的模樣?不光這樣,她還去看了她娘,依舊在病床上躺著,跟以前一樣。再說了,要是書生真是妖怪的話,能害她的娘,為什麼不連她一起害了,這麼長的時間,足夠讓她死幾百次的。而且從那天晚上以後,每當小姐一躺上床,就跟中了催眠術一樣,再也不會在半夜醒來,也再也聞不到書生身上的惡臭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姐的肚子居然漸漸大了起來,原來她有了身孕。但是她的心中始終有個結。於是有一天啊,在廟裡給菩薩上香的時候,除了祈禱孩子健康外,她還低聲禱告了幾句,想要問問關於她夫君的事情。也不知是感動了菩薩還是怎麼的,這幾句低聲細語,正好就被路過的方丈給聽到。方丈一聽這還得了,分明就是屍妖害人,然後施展了法術迷住小姐以及小姐的家人嘛。當時方丈就借著機會讓小姐進一步說話,將事情的緣由問了個清清楚楚。聽小姐說完後,方丈已經明白大概,於是就告訴她,她那晚見到的情況是真的,她之所以沒有被屍妖加害,正是因為她懷有身孕,受到了六丁六甲神的保護,所以屍妖不敢害她。小姐一聽慌了,就問方丈,要怎麼才能除掉屍妖。方丈說啊,這屍妖本領極大,甚至修煉了術法,能夠利用人皮為遮掩,將本尊藏在人皮下,就算是太陽也傷不到它,已經很是凶悍,想要降伏,還不能力敵,隻能智取。至於智取的辦法,方丈就問,書生有沒有留下什麼凝聚了心血的東西。小姐想了想,覺得唯一凝聚了書生心血的東西,應該就是書生最後畫過的那幅畫。她跟方丈一說,方丈掐指算了算,就告訴她,讓她在七天以後,正午十二點的時候,想辦法讓那屍妖在那幅畫上畫出自己的模樣,到時候他自有妙計。等小姐回去,見到屍妖用書生的樣子在自己麵前走來走去,那是心如刀割,卻隻能含著眼淚往肚子裡吞,根本不敢聲張。轉眼七天的時間就已經過去。眼瞅著到了正午,小姐就假裝要看書生畫畫,想問他畫技退步了沒有。說起這屍妖,那也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怪物,這時候聽小姐一問,竟然鬼使神差的手癢,答應了下來。小姐又說啊,這既然是考他,那還得加點難度,就從牆上取下了那幅水墨山水畫,讓他把自己畫上去。屍妖笑道這有何難,果然取了筆墨,大筆一揮,幾筆勾勒下,就在那水墨畫裡畫出了一個撫琴的男子,正是書生的模樣。就當他一筆將畫完全勾勒完成的時候,就見到天地間忽然風雲忽變,一道金光瞬間就從窗戶外麵射了進來,照到屍妖的身上。一陣皮開肉綻的聲音響起,猶如金帛開裂,霎時間,屍妖外麵的那層人皮就從他身體上剝落,變得片片碎裂,露出屍妖滿是赤毛的身軀。“後來呢?屍妖就死了?”我第一次關於這樣的故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屍妖是種什麼樣的存在,居然能夠使用法術?“哪有那麼容易?”老道指了指那幅畫:“當時寺廟裡的方丈,請了兩個擅長驅鬼降妖的朋友一起幫忙,三人打開窗戶,讓屍妖的本體露在太陽底下,同時出手,拚著兩個重傷、一個死亡的代價,這才把屍妖給擊殺。”“饒是如此,還是讓屍妖分出了一絲妖氣,藏到了這幅畫裡,與這畫融為一體,變成了一幅怪畫。”“因為屍妖的死亡,小姐家裡的女眷也紛紛暴斃而死,她的父親也中了屍毒,一命嗚呼。反倒是小姐安然無恙,在幾個月後生下了一個胖大小子。”“從那以後,小姐散儘家財,潛心修佛,青燈古佛了卻一生。至於那個孩子,則從小就隨了當時的方丈出家去了。”我見老道侃侃而談,說的滿臉正經,於是問他:“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無量天尊!”老道打了揖首,喧了聲道號,答:“貧道家的祖師爺,曾經就參與過這場戰鬥。”哦。意思是,老道的祖師爺,就是和尚請的那兩個幫手之一了。“這幅畫,倒是挺有來曆的呀。”我按著那幅畫,問老道:“你不是來救人的?跟我吹了半天牛,還不快救人。”老道搖了搖頭:“不急,時辰不到呢,雞鳴時刻,方可手動。”好吧。他不急,我對這個一竅不通,也不能瞎急,現在離雞鳴還早了點。我聽故事聽出了興趣,就問他:“這個故事倒是沒什麼破綻,隻有一點我想不通,難道那書生出去,一個月就出事被屍妖附體了?要不然的話,時間隔長了,小姐的肚子不可能不顯,早就大了。”“不錯。”老道點頭讚道:“小夥子分析能力可以,這確實是這個故事裡最大的疑點。所以說,那個孩子,其實未必就是書生的。”我嚇了一跳:“不是書生……難道還是屍妖的?”老道笑而不語。他肯定知道什麼。等我問了半天,老道才跟我解釋,說那屍妖雖然占據了書生的身體,但是完全融合,還有些時間,畢竟有個“磨合期”嘛。也許是因為書生在天有靈,反正書生雖然沒了魂,但是肉身不滅,精血還存,屍妖本打算第一晚就害了小姐的,卻沒想到讓小姐留下了骨肉。“這麼說……”我訝然:“那個孩子,居然是他們……三個的?”老道點頭。怪不得屍妖沒有害小姐。真正的原因,原來是這個。要不然的話,就算她身懷六甲,屍妖既然那麼大的法力,想要殺個人什麼的,還不簡單?“當然了,”老道這時候看著我,目光裡含有深意,笑眯眯的說:“那個孩子長大以後,離開了佛門,自己創立一個門派,那個門派被後人叫作——養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