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七手八腳的穿好衣,門外果然進來兩個女孩,不由分說的把我按到椅子上,開始幫我裝扮。這是一套苗家男子服飾,頭上被包了塊黑色的頭巾,身上也是黑色的外套,腳下是一雙黑色布鞋,一眨眼,我已經完全被裝扮成個苗家青年。然後,左婉麗再次出現,帶著我出去,七彎八扭下,來到一座高台上。這高台由木頭搭成,就架在寨子的中間,那大樹麵前,台下,幾乎已經聚集整個寨子裡的男女老少。天色開始漸漸黑下來,台子的外麵,已經架起篝火。左春雨正坐在寨子邊的椅子上,她的旁邊,坐著王美麗。左婉麗讓我等著,她則上了高台,過去對左春雨耳語幾句。隨後,左春雨站起來,拍了拍手。她這一拍手,本來還有些鬨哄哄、聚集了數千人的場子,居然全部安靜了下來。一瞬間,全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這女人,在寨子裡,好高的威望!“各位寨民,在今天,本族的傳承者,我的女兒——左詩,將要與她指腹為婚的丈夫、來自大雪山的傣家少年——花小騷,共結連理!”她這話一出口,台下人聲雷動,紛紛雀躍歡呼!等眾人呼了一會兒,左春雨對左婉麗點點頭,左婉麗立即走上台,大聲喝道:“吉時已到,舉行儀式!”隨後,我就被身後的兩個苗家少女給送到台上。同樣的,對麵一扇門開,黑袍著身、黑紗蒙麵的左詩,也走了出來,走到我的麵前。她衣服上的花紋正好與我的衣服相配,一看就是成雙成對的“情侶裝”。我倆四目相對,這一瞬,我有種置身夢幻的感覺!尼瑪,我一隻活屍,居然結婚了!而且還辦了一場婚禮!也許隻是逢場作戲,但我不這樣認為,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應該給眼前這少女真正的幸福。我想著,望著眼前少女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睛,對著她笑了。我看不到少女黑紗之下的表情,但我相信,她應該也是在笑的。接下來,就是各種繁瑣的儀式。先是拜了天地,拜了蠱門神樹,蠱門守護者——就是那兩條大蛇,大青和二青,以及二老——王美麗暫且充當我方家屬長輩,又拜了族門百姓,最後才是對拜。等各方拜完後,左婉麗又送來一個盤子,遞給左詩。左詩讓我卷起袖子,露出肌膚。隨後,她從盤子裡拿出一把小銀刀,一個小銀碗,走到我的身邊,用銀刀在我手腕上輕輕一劃,鮮血直流,滴入了銀碗中。“疼嗎?”她柔聲問。我搖了搖頭。“既成夫妻,當有苦同當。”她說著,用銀刀在自己的手腕上也是輕輕一劃,鮮血滴落。我倆的鮮血,很快就彙集到那個銀碗裡,裝了滿滿一碗。直到這時候,從台下才走上來一個苗寨的老嫗,拄著木杖,來到那碗的麵前。她伸出手,輕輕吹了口氣,在她的手掌心裡,就猛地飛出一隻七彩斑斕的蝴蝶,落到銀碗的邊緣。蝴蝶開始吸食碗裡的鮮血。越吸,這蝴蝶就長的越大,很快就變成巴掌大的一隻,通體也由七彩顏色,變成了血紅色,整隻趴在碗裡不動。隨著這隻蝴蝶的逐漸成型,我的耳中陡然聽到各種“嗤嗤”的聲音,就像是百蟲飛舞。這聲音在四麵八方裡響起,不光是那棵“神樹”的樹枝上,甚至還有左春雨及左婉麗的身上,也有這樣的聲音!經過昨晚的事情,我大概明白:這應該是蠱蟲在蠕動所發出的聲音!左詩彈了彈手指,在她的掌心裡,忽然就爬出一隻通紅的蜘蛛,一躍而起,直接落到了銀碗上!這紅色蜘蛛一現身,就好像剛才左春雨拍掌一樣,一刹那間,所有的蟲鳴翼震聲,都紛紛停止下來!好像這隻紅色蜘蛛,就是它們的王!紅色蜘蛛一把撲到已經變得血紅的蝴蝶上,隻見蝶翼飛舞,很快,這隻蝴蝶就被蜘蛛給吞掉,同時,那個老嫗也吐出一口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跡,躬身退下。在吞噬完那隻蝴蝶後,蜘蛛又跳回左詩的身上,消失不見。而那個銀色的碗裡,隻剩下一滴血。一滴暗紅色的血。左詩伸手一挑,從盤子裡挑起一根細長細長的銀針,蘸了蘸那滴血,對著我的右手手背刺了下去。我僅僅隻是感覺到手背一陣酥麻,很快,一個栩栩如生的刺青暗紅色蜘蛛已經成型。“這是蠱門成親的一個儀式,”左春雨這時站起來,來到我的身邊,給我解釋:“由夫妻兩人以血為媒,飼養‘連理蝶’,再由其中一方的本命蠱吞食掉連理蝶,留下‘同命血’,繪成同命蠱紋。這樣,你才能在沒有任何蠱術基礎的情況下,養自己的本命蠱。”我點點頭,總算明白這個儀式的作用。暗紅色的刺青蜘蛛紋在我的右手手背上栩栩如生,清晰可見,與我左手手背上的青色饕餮紋兩相印襯,讓我看起來好像一個“貴族殺馬特”。“好了,時辰已到,送入洞房吧。”左春雨看看天色,揮了揮手,對左婉麗道。洞房?這麼快?我現在有些猶豫,不知道等下洞房的時候,該怎麼跟左詩解釋,說我倆不可以做羞羞的事情,畢竟我是活屍,而不是人。萬一……害了她可怎麼辦?我還在擔憂,已經被左婉麗伸手一推,將我和左詩推走。接下來寨民的篝火狂歡,就沒有我倆的什麼事了。左婉麗走在前麵,背著她的小背簍,我和左詩跟在後麵,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手已經被左詩給抓住。她的手,好溫暖。沒多久,我們就繞過了房屋,繞過了木寨,順著一條小路,前往一個方向,通往寨子後麵的大山。等等!不是說,要洞房麼?這往山裡去做啥?難道說,苗寨的習俗,親人夫妻洞房的時候,是要到……荒郊野外裡才行?我覺得自己已經滿臉黑線:這樣……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