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水中的漩渦消失,船上眾人以為是我對“龍王”的請求得到了響應,那個少婦過來連連道謝,船老大也隻是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其餘的人見沒熱鬨看,紛紛散去,回到了船艙中,隻剩下幾個年輕人在甲板上吹風,有一搭沒一搭閒聊著剛才的事情。從幾人竊竊私語、隱隱約約的話語中聽出來,他們顯然是不相信什麼“龍王”、“河神”這種說法的,隻不過處著“明哲保身”的態度,並沒有站出來幫少婦求情。這是大多數“人類”的悲哀,秉著“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名言,隻要事情沒有到自己的頭上,大多數情況下,都會選擇袖手旁觀。現在已經到了中午,正是一天裡太陽最辣的時候,即使有著蟒袍遮蔽,我和李瓶兒還是有些招架不住,隻能回到船艙裡坐下。這船裡的人,明顯分成了三波。先前那幾個年輕人是一波,從穿著打扮來看,估計是某個學校的學生。而另一波帶著大包小包、目光裡閃爍著精明的男女,應該是某個地方的商販。還有一波統一著裝,全是壯年男子,從談話舉止看來,想必是去哪裡乾活的工人團隊。魚夢兒拉著貓容婆,和老魚一起挨著我們坐下來。那個抱著小孩的少婦猶豫一下,還是走了過來,和我們坐到一起,又低聲對我表示感謝。看樣子,她今天是被嚇得不輕。魚夢兒是個好心腸的姑娘,在簡單安慰了少婦幾句後,兩人就交談起來。少婦姓丁,全名丁琳。似乎因為某種關係,她不太願意透露此行的目的和原因,隻知道她是外省人。在魚夢兒和丁琳談話的時候,一旁的貓容婆老是抓耳撈腮,目光死死盯著丁琳懷裡的孩子。顯然,貓容婆這種怪物的本性又犯了:她想要吃小孩。見貓容婆一副居心叵測的模樣,李瓶兒過去一巴掌就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將其嚇得身體一哆嗦,不敢再看孩子了。在某些方麵,李瓶兒可要強過我太多。有魚家爺孫和李瓶兒在,我放鬆不少,很快就眯著眼睛,重新打起了盹兒。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我能夠清晰感覺到身體本能對黑暗的向往,以及身下這條大河澎湃無邊的靈氣。山川河流,皆有靈氣,更彆說這條舉世聞名的黃河了。魚夢兒和丁琳已經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不光她倆,這船裡大多數人都在船隻的搖搖晃晃中閉著眼睛,隻剩老魚睜著眼睛,手裡牽著貓容婆。至於貓容婆,正蜷縮在一邊,不知道是不是也睡著了。我跟老魚打了個招呼,然後站起來,來到甲板上。今晚的月亮很紅。李瓶兒正靠在船舷邊,先我一步來欣賞月光。她取下了罩帽,黑色的長發迎風飛舞,露出姣好的麵容。李瓶兒利用命盒重塑的這副身體,關於王美麗的影子已經看不到一丁點,她完完全全按照《金瓶梅》中李瓶兒的樣子,塑造了一個千嬌百媚、舉止之間風-情無限的美人兒。端的是禍國殃民、傾國傾城。她撥弄一下頭發,忽然問我:“師兄,我新的容貌,是不是很醜?”“這……”我笑了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這樣的容貌如果也叫作醜的話,那我實在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能稱作漂亮了。”她搖搖頭:“不,我是說,站在僵屍的角度。”確實,站在僵屍的角度,她不算美貌。從白骨夫人得到的傳承中,我知道,僵屍也有審美觀,而且很獨特:就好像那些傳說中古老的貴族一樣,以臉色蒼白、指甲修長為美。也就是說,要像白骨夫人那樣的,才叫“萬屍迷”。我猶豫一下,撓了撓頭,回答:“反正吧,我就覺得,你現在很漂亮。再說了,這個世界上,能有幾個有智慧的僵屍。”李瓶兒噗嗤一笑,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我以前在你店裡的時候,抽空看過一些書。根據書裡的記載,在西方的某些國度裡,有一種叫作【吸血鬼】的生物。雖然戰鬥力不如僵屍,可他們是從出生就有智慧的。憑著書裡的描述,我覺得吧,本質上來說,大家都是一類,以血為生。而且聽說西方還有各種各樣的黑暗生物,比如狼人、惡魔等,師兄,你有沒有興趣去看看?”吸血鬼?縮起來,我也覺得,這種生物有點像僵屍。雖然這兩者之間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處。我一時不知道李瓶兒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提起關於西方的傳說來,雖然是有關於吸血鬼和狼人的記載,但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誰知道它們是不是早已經滅絕?“你怎麼……忽然想到這個問題?”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問她。李瓶兒猶豫一下,開口問我:“你真不知道白骨夫人的打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白骨夫人?”見我是真不知道,李瓶兒伸手指了指天空,告訴我:“要‘變天’了。”我受不了她的墨跡,就讓她趕緊說明白,白骨夫人到底有什麼打算。“茅山可一直是以驅鬼降魔為專長,幾乎相當於正道裡麵的泰山北鬥,白骨夫人這次孤身前往,找茅山的麻煩,就是想要立威。”立威?“她想要在茅山大開殺戒,然後以茅山為根據地,將茅山改成白骨山,在那裡建立屍門,煉屍成僵,打下根據地,然後以白骨山向四周漫延,讓這個天下,成為屍族的天下!”這……?我有些無語,白骨夫人的理想倒是很宏遠,看起來流弊哄哄的,可她難道不知道,在如今的社會裡,“十幾個人兒七八杆槍”,想要扯起虎皮來,那顯然不可能啊。彆的不說,如今科技這麼發達,真要你搞點動靜,等什麼飛機大炮的一輪過來,估計白骨山就得變成白灰山了——會被炸成平地。她還以為現在是一千年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