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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絝 公子歡喜 1208 字 2個月前

昆侖山巔即是輪回台,以天帝二太子之尊喝退了守台天將,偌大的方台便隻留下瀾淵一人。站在欄前往下看,上層的清淡雲煙是善果,下方的黑慘煙霧是惡業,黑白迷煙相纏相繞,構成世間因果循環善惡糾葛。雲氣彌漫間隱約可見底下有一隻巨大的圓盤懸浮於空中無聲旋轉,輪轉間,無數閃光沙塵自無際空中掉落自圓盤之上,又有無數塵埃飄飄揚揚自盤中浮出灑向山下萬丈紅塵。這便是眾生的宿命輪回,每一份善因惡果都清晰地刻在盤上,前一世叫囂富貴顯赫,保不齊下一世便成荒山中一株枯萎的雜草,轉瞬便為狂風所摧。輪回台上有天際清風拂過,揚起墨發如瀑。瀾淵抬手將太子金冠摘下放於欄邊,而後縱身跳下高台。此去,縱能安然而返,天帝二太子亦不能再容於天界。雲煙過眼,一路下墜一路看遍人世悲歡離合。有暴戾無為的帝王,生前魚肉一方百姓,縱一己之私欲,逞一世之極樂,死後必受刀山火海之刑,肉身於陰間受苦,怨念卻纏繞於此,在眼前幻成一張窮凶極惡的可憎麵目;有身世淒苦的女子,自幼被賣於青樓,千人騎萬人罵,悲苦隻訴與一個進京才子聽,他流落街頭時甚至將血汗積蓄相贈。待得他高中之時,卻有押差來將她捉拿,無端端一樁滅門殺人案扣在她頭上,臨死方知,駙馬的過往無需旁人知曉。冤死的怒氣化成尖利風聲,“我冤呐……”哭聲縈縈在耳邊回蕩,一路寒涼到心底;更有諸多麵色詭異的嬰孩,或胎死腹中或生來未睜眼便夭折,鮮血淋漓地趴在腳下睜大無神的烏黑眼睛逼問:“為什麼不要我?”……所有淒厲怨念纏住四肢身軀使勁將他逼往命盤邊緣,回首下望,底下就是滾滾凡塵,再退一步就要失足落下,灰飛煙滅。耳邊傳來“桀桀”怪笑,所有冤魂惡鬼咧開血盆大嘴嘲弄他的下場,“下來吧,下來吧……”雲煙化為萬千手掌來捉他的腳踝,要將他拖往末路。“放肆!”瀾淵回神,手結伽藍法印,口頌咒文,身上的金剛罩法器光芒大盛,身遭仿若金佛護身光燦燦一身金光刺眼。纏身怨念立時在光芒下散於無形,所到之處,蔽目黑煙急走消散。四下張望,終於見命盤中央有微光閃耀,走近細看,正是一枚金色密鑰靜靜臥於盤上。俯身將它拾起收入掌中。命盤中央驟失密鑰,感應般顫然一震。瀾淵嘴角勾起,足下一點,仗著佛光護身,一路衝破煙霧直上高台。高台之上依舊沒有人煙,遠方天空卻逐漸暗沉下來,期間閃電隱隱,雷聲轟然,正是天帝震怒的前兆。心知天帝已經知悉,立刻會有天兵天將來拿,瀾淵事不宜遲急忙行到高台東側,將金色密鑰拋入湛藍虛空。眼前景物微晃,天空破碎,露出隱藏的又一空間,腳下白玉石板延伸,內裡白色石桌之上正放了一麵黃銅古鏡。舉起鏡子仔細端詳,周邊鏤了一圈異草花卉並祥雲如意的紋樣,既無寶石鑲嵌也無金銀鍍邊,平整的鏡麵上映出一張溫雅麵孔,細長眼中一雙墨中透藍的眸。籬清、籬清、籬清……心中一直暗念這個名字,鏡麵泛起波紋,複歸平靜時內中就照出一間裝飾古樸的臥房,房中木椅木桌青藍紗帳,貴妃木榻上趴臥一隻銀白雪狐,狐族重傷的王正閉目調息。便再移不開眼,想要進入那房中,即便隻能在一邊靜靜看著也好。可天際轟鳴的雷聲卻分明預示著時間無多,隻得斂起心神,墨藍的眼仿佛又看到了滿街花燈快映紅了泰半夜空。鏡麵又起波瀾,一圈一圈漣漪漾開,心神就被吸了進去,腳下無數場景變換,或是那日湖心亭中飲酒望月,或是那夜書房中你儂我儂,直至客棧中徹夜迷亂。“告訴我,那個花燈……那個花燈上寫的是誰?”“你……啊……你不是看見了嗎?”“我沒看清。”“嗬嗬嗬嗬……那你便猜吧……”當日對話一字一句入耳,心情確實截然兩番天地。我的狐王,即使是如此時刻你也半點不肯給我哪怕一絲一毫的柔情與真心,當真狡詐,當真冷情。心下大痛,腳下的場景卻不再轉移。抬眼四望,河水悠悠,點點蓮花燈在河中搖曳。喧騰聲四起,正是當日他放燈的時刻。對岸有人銀發白衣,一雙金瞳燦過十裡花燈。就這麼隔著人群貪婪地看,看他接過花燈,看他提筆書寫,看他將燈慢慢放入河中。河水粼粼,慢慢載著那花燈往這裡飄,極目去看,燭火朦朧,照得燈壁上黑黑兩團小小的黑影。“鉤那個!”身旁有人伸著竹竿去拽,無端刮來一陣風,驅散河麵上無數明燈,獨獨吹著那一朵往遠處移。等的就是這一刻。身形騰空而起,踩著河上花燈往風裡追去,凡胎俗眼看不見他這逆天而來的狂妄太子,隻當是風過餘波。那燈就在前方,觸手可及。“膽大妄為的孽障!”天空中顯出天帝怒容,聲若驚雷,怒目圓睜,恨不得將他剔骨剝皮。瀾淵卻仿佛不曾聽見看見,隻顧著將花燈托到眼前仔細看。瀾淵。一筆一畫寫得工整分明,火光明滅,那字仿佛是跟著燭火在一起跳動,心如擂鼓,一起一落,也是這般的節奏。“哈哈哈哈……”將燈環在胸前仰天大笑,“你還敢說你不是真心?你還敢說你不是真心!我的狐王,你還敢說你不是真心!不是真心!”笑聲轉為淒苦:“隻是如今呢?籬清……”聲音淹沒在雷聲裡。“速將這孽障拿來!”天帝在雲層後憤而下令。天際便降下耀眼光團正衝著他而來,瀾淵一概不管,隻抱著花燈癡笑。再回神,他已跪在靈霄寶殿之上,殿下文官武將俱都看著他,同情、歎息或是冷漠,甚至幸災樂禍,興奮得都快將心思漫出了眼角。花燈還好好的托在他手裡,一低頭就能看到燈壁上清楚無誤的“瀾淵”兩字,嘴角就勾了起來,眉梢微挑,仿佛還是那個醉臥花叢的浪蕩紈絝子。“無知孽障!你可知你犯下多大過錯!隻因你一時興起,稍有不慎就將打亂人世定數,引來濕處久雨成災,旱地烈陽不落,天下蒼生儘毀你手!你何德何能來擔這個罪過,你又如何來向三界交代!”天帝於禦座上震怒異常,滿殿仙眾皆不敢抬頭出聲,“平日便四處遊蕩不務正業,朕處處縱容於你,卻不想縱出你這麼個為禍人間的禍害!早知今日,當初就該一掌將你打死,也好過今日你如此任意妄為來貽害眾生!朕有你如此這般的孽子,你叫朕如何麵對滿殿仙家,如何麵對三界眾生,更如何麵對萬千黎民!”殿上眾人大氣不敢出一聲,寂靜中卻見瀾淵抬起頭,一雙墨藍眼瞳平靜無緒:“我的罪業,我來擔。”眉眼梢彎,唇邊綻開奪目笑容,於抽氣聲中再一字一頓重複一遍:“我的罪業,我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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