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琰對自己的保鏢很了解,不管他們有多累多困,但最起碼的警惕性還是具備的,不可能出現這種自己連續推幾下都推不醒的情況。他轉而又去推其他人,其他的保鏢也都和那個叫六子的保鏢一樣,不管穆一琰怎麼推搡怎麼呼喚,但就是叫不醒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這種情況太反常了,以前也從來沒有發生過。穆一琰心思轉了轉,下意識地看著桌子,桌子上擺放著十多隻空碗,裡麵的魚湯都被喝光了。穆一琰多聰明,他立刻意識到是這些魚湯有問題。還沒等他做出反應,船艙的艙門突然打開,船長和兩名夥計從外麵走了進來,船長的手中還握著一把黑漆漆的手槍。聽聞腳步聲,穆一琰本能地轉回頭,看看船長,再瞧瞧他手中的槍,他一切都明白了,穆一琰眯縫起眼睛,怒視著船長,一字一頓地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船長沒有答話,他向身後的那兩名夥計甩下頭。兩名夥計會意,快步來到穆一琰近前,一人搜他身,一人提著繩子,拉肩頭攏二背,把穆一琰捆綁個結結實實。一名夥計把穆一琰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搜了出來,統統裝進一隻黑塑料袋裡,緊接著他又開始對躺在船艙裡昏睡不醒的那些保鏢們進行搜身。另一名夥計走出船艙,時間不長,他從外麵搬進來一隻紙箱,裡麵裝著的全是繩子。他提著繩子,把這些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保鏢們也都一一捆綁起來。對保鏢們搜完身的夥計又走出船艙,等了一會,他從外麵拉進來一大捆的麻袋,與另一名夥計合力,將麻袋一一展開,然後套在個個保鏢的身上。他二人配合默契,動作迅速又嫻熟,看得出來,他倆也絕不是第一次乾這樣的事了。船長端著手槍走到穆一琰近前,麵無表情地說道:“一哥,對不起了,不是兄弟存心要害你,是有人不想讓你活。”“是誰?是誰讓你們來殺我的?”穆一琰趴在地上,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瞪著船長。船長淡然一笑,反問道:“是誰讓你來找我們的?”穆一琰先是一怔,而後他難以置信地說道:“是……是阿武?”“我的命,是虎哥給的,虎哥交代我的事,我不能不去做。”船長蹲下身形,麵露無奈之色,說道:“一哥,兄弟對不住了。”說著話,他把手中槍揣起,回手拽過來一條麻袋,不由分說地套在穆一琰身上。穆一琰做夢也想不到雷武竟然會安排人暗算自己,他把雷武當成了兄弟,甚至連老大的位置都讓給他坐了,可雷武竟然這麼對待自己。他眼珠轉了轉,驚訝道:“倉庫遇襲的事,也是雷武暗中搗的鬼?”船長搖搖頭,說道:“一哥,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那些也不關我的事,我的任務隻有一個,就是送你歸西。”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口袋中抽出布條,在手中胡亂地團了團,作勢要塞進穆一琰的嘴巴裡。“等一等!”穆一琰叫住他,他眯縫著眼睛沉聲問道:“雷武給了你們多少錢?隻要你肯放了我,我可以給你們五倍甚至十倍的價碼……”船長樂了,說道:“我幫虎哥做事不是為了錢,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我的命是虎哥給的,虎哥讓我做的事,我必須得去做!”“如果你殺了我,雷武也不會放過你,他一定會殺你滅口!”船長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如果虎哥想要我的命,那就儘管拿去好了,這是我欠虎哥的!”說完,他不再給穆一琰多言的機會,將手中團起的布條狠狠塞進他的嘴巴裡。他站起身形,向兩名夥計甩下頭,轉身走出船艙。兩名小夥計拉著麻袋,從船艙裡出來,連拖帶拽的把穆一琰弄到甲板上。緊接著,二人開始搬運石頭,他倆把一顆顆石頭塞進裝著穆一琰的那隻麻袋裡,足足裝了十多顆石頭後,兩人感覺分量差不多了,這才拿出一條繩子,把麻袋口係死,又將其抬到船沿上。船長走上前來,抬腳踩了踩麻袋,大聲說道:“一哥,做鬼了不要回來找我,我也隻是奉命做事而已!”說完話,他踩著麻袋的腳猛然用力向外一蹬,就聽噗通一聲,麻袋從船沿滾落下去,掉進大海裡,隨著一陣氣泡冒出,麻袋直接沉入海底。探頭向船下望了望,船長轉頭對兩名夥計說道:“動作快一點,把那些人也都抬出來,早點乾完活,我們也早點收工。”“嗯哪!”兩名夥計答應一聲,走回船艙,把裝著穆一琰那些保鏢們的麻袋也一一拽到甲板上,如法炮製,先是塞石頭,再係住袋口,一個接一個的投入大海裡。誰能想到,堂堂的東盟會老大,獨霸北方黑道多年,那麼不可一世的穆一琰,最後竟是死在三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手裡。死得不明不白,也死得糊裡糊塗,而且他的死除了雷武外沒人知道,人們隻知道穆一琰跑路去了國外。雷武對夏文傑拍著胸脯保證穆一琰以後不會再回來,他可不是在說空話唬弄夏文傑,他壓根就沒打算留穆一琰活口。雷武自己也清楚,隻要穆一琰不死,隻要他還活著,自己這個老大就永遠隻能是暫時的,說不定哪一天穆一琰就會回國,把自己從老大的位置上一腳踹下去。想要永久做在老大的位置上,他必須得把事情做絕,讓穆一琰永無翻身的機會,殺人滅口就是最佳的辦法。在黑道混跡這麼多年,在穆一琰身邊忍氣吞聲這麼多年,雷武早就煉成一副鐵石心腸,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不留餘地,趕儘殺絕。把穆一琰連同他的保鏢全部扔進大海,船長拿出衛星電話,給雷武打去電話。很快,電話接通,船長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虎哥,事情搞定了。”“他……他……”聽聞船長的話,雷武的心裡一時間也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即有喜悅、激動,也有悲傷、難過,他和穆一琰之間終究是有十多年的感情在那裡。他一連說了幾個‘他’,最後他清了清喉嚨,問道:“他,死了嗎?”“是的,虎哥。”“我知道了。”雷武深吸口氣,用力地吸吸鼻子,嗓音沙啞地問道:“和你一起做事的兄弟靠得住嗎?”“絕對可靠。”“那好,錢我已經打在你的戶頭上了,你帶著你的兄弟去南方躲一躲,或者出國度個假也行,等這陣風頭過了再回來。我雷武從不會虧待為我做事的兄弟,以後隻要有我的一天,就有你們的一天。”“謝謝虎哥。”“好了,其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做事,我放心。”“虎哥再見。”“嗯。”和船長通完電話,雷武緩緩放下手機,然後默默地掏出香煙,手指顫抖著抽出一根,叼在口中,點燃,深深吸了幾大口,他才讓自己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他站起身形,舒緩了一下緊繃的筋骨,然後從自家的書房中走出來。“虎哥!”在書房外,站著十數名黑衣大漢,這些人,都是雷武最親信的心腹。雷武向他們點下頭,低聲交代了幾句,眾人紛紛應了一聲,其中有數人快步先行離開。而後,雷武向留下來的那幾名黑衣大漢揮揮手,帶著他們走出家門。他和幾名親信乘車去往穆一琰的家中。現在,在穆一琰家附近蹲守的警察都已撤離,雷武堂而皇之的敲門而入。住在彆墅裡的是穆一琰的老婆董琳和他的兒子穆淩風。xdw8董琳比穆一琰小了十歲,看上去就是一個三十出頭且又貌美如花的少婦,穆一琰和董琳的兒子隻有六歲大,其模樣就是個縮小版的穆一琰。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鐘,雷武這個時候過來,讓董琳很是意外。她裡麵穿著睡衣,外麵披著一件長外套,把雷武讓進大廳後,她驚訝地問道:“阿武,你這麼晚過來有事嗎?”雷武正色說道:“嫂子,我是過來接你和小風去機場的!”“去機場?”“嗯,一哥現在已經到了韓國,讓我送你和小風過去和他彙合。”雷武說起謊話來麵不紅氣不喘,好像真事似的。董琳聞言又驚又喜,她難掩興奮之色,問道:“是……是真的嗎?”“嫂子,我還能騙你嗎?夜長夢多,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得趕緊走了。”雷武語氣急迫地說道。“好、好、好!”董琳不是黑道中人,她就是一個生活優渥、養尊處優的貴婦,又哪裡懂得黑道的險惡。她連聲答應著,然後快步向樓上走去。目送著她上了樓,雷武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牆壁。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沙龍照,照片中的兩個人正是穆一琰和董琳。前者一身的白色西裝,後者是一身潔白的婚紗,男的儒雅俊秀,女的端莊秀麗,宛如一對璧人。雷武看罷,陰陰的一笑,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他原本對穆一琰的死還有些傷感,有些愧疚,但看了這副照片,他心裡的那點傷感和愧疚消失得無影蹤,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隻是在拿回當初穆一琰對自己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