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的是個雄健的背影,隻看了一眼,葉承歡就認了出來,對著後視鏡裡刀劈斧砍般的臉頰說道:“刀疤兄,好久不見。”刀疤從麻將塊般的臉頰上擠出一絲生硬的笑意,沙啞的聲音道:“葉先生,好久不見。”葉承歡看了丁香一眼,此時的她臉上再沒半點笑意,整個人好似一把等待出鞘的利劍!久違的感覺還是讓他脊背一涼,定定的想著,難不成今晚又要砍人?夜色中,汽車越走距離市中心越遠,漸漸的,葉承歡開始對周圍的環境感到陌生。好在車速已經緩慢下來,葉承歡看到她緊繃的臉色,儘量把話題轉到輕鬆的方麵:“這裡好像就是鬼街?”“嗯。”“聽說這裡的小吃最有名。”“你吃過?”“沒有吃過,可是我聽過,這裡有幾樣東西最好吃。”“說來聽聽?”“可麗布、大象耳、炸彈燒、人形燒……”葉承歡隻說了三四樣,就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在咂舌流口水。丁香卻淡淡道:“這些都算不了什麼,最好吃的東西,你也許連聽都沒有聽過。”葉承歡的眼睛亮了:“你現在是不是就準備帶我去吃?”丁香道:“隻要你乖乖的跟著我走,我保證你有好東西吃。”車子終於在一條幽暗的小街停下,這地方丁香顯然比較熟悉,帶著葉承歡三轉兩轉,轉入了一條很窄的巷子。巷子裡很陰暗,地上還留著前兩天雨後的泥濘,兩旁有各式各樣的店鋪,門麵也都很窄小,進進出出的,好像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人。“這種地方也會有好東西吃?”葉承歡心裡雖然在嘀咕,卻沒有出聲,到了這裡,就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形形色色的人們獐頭鼠目,非常奇怪。如果換做一個彆的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到了這裡一定很害怕,怕彆人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就在這時,他忽然聞到有種無法形容的奇妙香氣,隨風傳了過來。他從來也沒有嗅過如此鮮香的味道。看來丁香並沒有唬他,這地方的確有好東西吃。但他心裡卻抱著疑竇,煙雨堂的大佬大半夜的帶自己來這種地方,絕不會隻為了品嘗美味那麼簡單。但他還是問了聲:“這是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香?”丁香美目流轉:“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吃過後才能知道。”巷底有家很小的店鋪,門口擺著個大爐子,爐子上燉著一大鍋東西,香氣就是從鍋裡發出來的。裡麵的地方卻很臟,牆壁桌椅,都已被油煙熏得發黑,連招牌上的字都已被熏得無法辨認。可是這種香氣卻實在太誘人。他們剛坐下,店裡的夥計已從鍋裡勺了兩大碗像肉羹一樣的東西給他們。這地方好像並不賣彆的。肉羹還在冒著熱氣,不但香,顏色也很好看。丁香遞了個湯匙給她,道:“趕快趁熱吃,一冷味道就差了。”葉承歡吃了兩口,味道果然鮮美,又忍不住問道:“這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做的,說不清是什麼味道。”“你覺得好不好吃?”“好吃,快要把舌頭都吞下去了。”“既然好吃,你就多吃,問那麼多乾嘛。”刀疤則一聲不響的吃著,吃完了一碗,又添了一碗,忽然向店老板做了個很奇怪的手勢。店老板本來冷冰冰的樣子,可是看到刀疤的這個手勢後,他的態度立刻變了,立刻賠笑道:“先生有什麼吩咐?”刀疤沉聲道:“我來找一個人。”“誰?”“摸骨師。”店老板的臉色又變了變:“你找他有什麼事?”“我姓陳,你去通知一下,對他一說,他就會明白。”店老板遲疑著,終於點點頭,道:“你等著。”葉承歡吃驚的看著他們,等店老板走出了後門的一扇窄門,才忍不住問道:“你們嘰嘰咕咕的在說什麼?”刀疤道:“我請他去替我找一個人。”“到這種地方來找人?找誰?”“摸骨師!”“摸骨師又是什麼人?”刀疤沒有回答這句話,卻反問道:“你剛才走過這條街,看見了些什麼?”“這不是條街,隻不過是條又贓又小的巷子。”“這是條街,而且說不定是這一帶最有名的一條街。”“哦?”“你知不知道這條街上有些什麼?”“有些亂七八糟,又臟又破的小鋪子,還有些亂七八糟,奇形怪狀的人。”“你看不看得出那些人是乾什麼的?”葉承歡吧唧著嘴巴:“我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你應該看看的。”“為什麼?”“因為那些人裡麵,至少有十個國際刑警通緝的逃犯,二十個手腳最快的小偷,三十個專門替彆人在暗巷中打架殺人的刀手,要是得罪了他們,你無論想在這裡乾什麼,都彆想辦得到。”葉承歡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原來這條街是黑街。”刀疤承認,臉色卻很糾結。“我們找摸骨師乾什麼,我對算命可不感興趣。”刀疤沉默,丁香靜靜的喝著茶,美眸閃過一絲複雜……這時,店老板匆匆趕了回來,還是冷冰冰的臉色:“摸骨師同意見你們了。跟我來!”後門外是條更窄的小巷子,陰溝裡散發著臭氣,到處都飛滿了蒼蠅。巷子儘頭,又有扇窄門。推開門走進去,是個很大的院子,十來條精赤著上身的大漢,正在院子裡玩牌,玩得全身都在冒汗。角落裡堆著幾十個竹籠子,有的籠子裡裝著的是毒蛇,有的籠子裡關著野貓野狗,一個人正從籠子裡提了條黃狗出來,隨手往旁邊的一個大水盆裡一按,就活生生的把這條狗淹死了……葉承歡皺皺眉頭,腸胃一陣抽搐。耳邊傳來刀疤悶悶的嗓音:“這才是殺狗的行家,一點血都不漏,這種狗肉吃了才補。”葉承歡不敢開口,心裡默念著“罪過”,生怕一開口就會把剛才吃下的湯水全吐出來。一直在旁邊叉著手看人玩牌的兩條大漢,突然走過來,瞪著葉承歡他們:“你們是來找摸骨師的?”葉承歡善意的笑了笑,兩條大漢對望了一眼,突然一起出手,分彆去抓葉承歡的雙臂。葉承歡沒有動,這兩條大漢的手剛抓住他,整個人就忽然彈出,砸破了兩隻雞籠子,沾得滿頭滿臉都是雞毛。那些玩牌的大漢全都站了起來,封住他們三個退路,翻著凶巴巴的怪眼在三人身上來回打量。刀鋒般的眼神從刀疤的腦門上麵折射出去,淡淡的說了聲:“老大,看來我們上了那個店老板的當了,不見血是出不去了。”丁香用眼神默默數了數,微微凝眉:“要不要我動手幫你?”刀疤的嘴角抽搐成一個猙獰的笑意:“這些貨還不夠我熱身的。”話音未落,一個大漢手腕一抖,驟然甩出一把蝴蝶刀,直飛刀疤的麵門。刀疤定定的站著,一動沒動,刀子擦著他的臉飛過,剛好刺中掛在背後牆上的一隻臘雞。“十環!”大漢在刀子釘在靶心的同時拍手大叫,話語中充滿了得意和嘲弄。話音未落,一把黑色塗層的卡巴軍刀精準的紮進了他身後同伴大張的嘴巴,強有力的勁道和銳利無比的刀鋒輕易的刺穿了他的後腦,將他釘在破爛的門板上。“這,才是十環!”刀疤的眼光凶狠的在其它人驚恐的臉上掃視著。從意外中醒轉的其它人紛紛衝上來欲動手,但身勢停在丁香的槍口前。砰!砰!丁香兩槍打穿兩個的執刀壯漢的手腕,麵色潮紅,好似微醺的說了聲:“我最討厭以多欺少。”“風度!風度!紳士們!”葉承歡從那隻臘雞上拔出那把蝴蝶刀,走到人群中間甩手紮到麵前的牌桌上:“讓我們用紳士點兒的方法來解決這個糾紛,好嗎?不要上來就殺光這個,殺光那個。我們是文明人。”把一幫市井流氓叫做紳士,恐怕也隻有葉承歡才能有這種創意。“你們想怎麼樣?”這些人看到他們手裡有槍,才意識到他們不是一般的小角色,幾個經過風浪的大漢,老練的晃著腦袋問道。“按道上的規矩!一對一!”刀疤脫掉上衣露出結實的肌肉,搖搖脖子,掰掰手腕,指了指地上的刀子,從剛才聞到血腥味,他的手就已經癢癢了:“兩個人,一把刀!我輸了,隨你們處置。你們輸了,就乖乖的帶我們去見摸骨師。”人群裡出來一個平頭的高壯大漢,脫到上衣後露出滿身的肌肉。“來吧,小朋友,我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強悍!”那個大漢滿臉恨意的指著刀疤威脅道。沒等最後一個字音落定,大漢腳步前踏,忽的一下就到了牌桌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刀子。當他的手觸到刀把的同時,一抹殘忍的笑意浮現在他滿是坑窪的臉上。刀疤沒有去搶那把刀,而是直接一跨步衝到桌子側麵,輪起拳頭在他伏身拔刀之時,邊說話邊對他盯著刀把而前伸的腦袋一拳砸了下去。那家夥聽到耳邊的風聲,發現對方根本沒有搶刀,察覺到上當再想縮手防護時,已經來不及了。毫無防備的太陽穴被他實實在在的釘到了桌麵上,厚實的桌子經不起強勁的力道,嘩啦一下,夾著這家夥的腦袋,裂成八瓣。被一拳夯到桌麵上的大漢,整個臉都變了形,兩顆乒乓球大小的眼球被巨大的力道壓出了眼窩,鼻梁從中間斷開,黃白相間的腦汁從擠扁的眼眶中湧出。原本有梭有角的方臉被刀疤打成了葫蘆形,連個屁都沒放便當場斃命。沒有多餘的過場,沒有花哨的招式,刀疤用一擊必殺打消了所有的懸念。“你們輸了。”刀疤扯過一個呆立當場的大漢,用他的汗衫擦淨拳麵上沾到的腦漿和骨頭渣子,輕描淡寫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