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總算是把這害人的小妖精給送上了去荊州的班車。看到掛著荊州沙市客運招牌的班車那一刹那,楊偉心中除了略微的感覺到有些不舍,想得最多的便是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小艾總共在洪湖過了四天,從初九一直到十四早晨上車,都快有些不想走了。每天都賴著要跟屁蟲一般綴在楊偉後麵,並且還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奉命監督。纏得他那真叫一個苦不堪言。那天也不知道她究竟和嫂子說了些什麼,反正回來後兩人都笑得跟花一樣燦爛。而胡玉梅趕開楊偉後,和她男人還有公公婆婆小聲地說了半天,然後一家人對小艾便愈顯親熱。而小艾呢,也許是因為好玩,又或者是出於彆的什麼原因,反正在對於自己是否真的是楊偉的女朋友這件事上總是岔開話題,不做任何正麵回應,這讓楊偉就算是想辯解都無從說起。而現在,小丫頭終於要走了。分彆在即,楊偉反倒有些舍不得起來。用自行車馱著艾琳到了車站,不顧小丫頭的拚命攔阻,執意買了一大袋的蘋果梨子,塞到她手裡,笑道:“小艾,等到你下回過來,就可以吃到我自己農場裡麵的水果了。”“偉哥……”小艾拎著袋子看著楊偉,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剛一開口便帶上了哭腔,哽哽噎噎地說不下去。“不哭,哭得多的人會長長鼻子的哦!”楊偉抬起手,想拍拍小姑娘娃的肩膀,覺得不太合適,隻好又放了下來。“好了好了,要開車了!”售票員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荊州!荊州沙市啊!要上車的快點!”“偉哥!”小艾不知道從哪冒出了勇氣,一把便將楊偉給緊緊抱住,“偉哥,我……”後麵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突遭逆襲,楊偉便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隨著小丫頭的這一抱猛地僵硬了起來,雙手雙腳也一一不聽使喚,整個人一下子就懵了,說不出一句話來。尖利的一聲流氓哨猛地在耳邊響起,中間夾雜著售票員因為長時間叫喚而略微顯得有些嘶啞的喊聲:“荊州荊州!荊州沙市啊!要走的快點,馬上開車了啊!”小艾猛地回過神來,就仿佛剛才抱了個燒紅的烙鐵一般,飛快地鬆開手,滿臉通紅地跑到車上去了。隻留下楊偉一個人在車旁發愣。汽車開始起步,楊偉方才如夢初醒。跟著開動的班車跑了兩步,就看見小艾正把臉貼在車窗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揮揮手,和乾妹妹打招呼的同時,也仿佛要把自己心中的那點離彆的傷感拋到腦後。出了車站,楊偉便去了初九那天買漁需網布的那家店子。自從得了他那句“隻要做工好速度快,價錢不是問題”,店老板當時就一家數口齊上陣,就連不到十歲的寶貝兒子也被拉了過來做雜工。到得楊偉過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一大半。楊偉仔細檢查了一下,並沒有出現什麼諸如跳線漏針之類的問題。經過一番友好協商,便把工價定在了兩千。說句老實話,按照楊偉當時給店老板的規格數量,兩米寬四米長一米二高的網箱要做兩百個,再加上一條上麵縫了一條一尺來管尼龍膜的可以將一個麵積為三十畝的魚塘圍起來的漁需網布圍子,工價兩千真的不算高。做這個網箱需要八道工序,一個老縫紉車工一天最多也就做個**個,這樣算下來一天累得要死還不到八十塊錢。“麻煩了啊!”楊偉跑到隔壁小賣部買了兩包硬白沙,塞給店老板,笑道:“看樣子這個學裁縫也不是個好路子。一天到黑坐著熬人的很,還搞不到麼錢。”“嗬嗬……沒得辦法啊!當初學了這個手藝,丟了也是可惜。跑到湖南那邊做了幾年衣服,實在是熬夜給熬辛苦了跑回來就開始賣這個漁需。後來一想吧,反正自己也會踩電機,乾脆就順帶做點網箱了,多賺一點是一點嘛!”店老板是個三十來歲的小個子,做生意的人經濟頭腦肯定是不缺的。給楊偉讓了根煙,笑道:“說實話,這回給你做的東西我就隻賺了個辛苦費,還不是想下回你要是買個麼東西都照顧一下我的生意?”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大家一齊動手,將做好的哪些網箱一個個疊好拿繩子捆起來。楊偉便跑到街上出十塊錢叫了輛“麻木”,把這些開始往麻木裡裝。一百多個網箱堆起來體積也是不小,把個麻木車廂擠了個滿滿當當,到最後還是麻木司機想個辦法將車廂內的兩排坐墊給拿下來才全部放進去。楊偉點了一千八出來,連帶著上回付的兩百塊錢定金,攏共是兩千元整。叫店老板把錢仔細查點一下看看有沒有問題,又說好剩下的網箱等到後天上午來拿。便騎著自行車跟著兔子般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顛來跳去的麻木後麵回家去。之所以要在後頭吃灰,一方麵是怕這麻木顛顛簸簸地把裡麵的網箱甩出來,當然,最主要得還是怕萬一自己在前頭狂奔,後麵麻木卻是掉頭跑了,那可是哭都沒地方哭去。曾經就有過這樣的例子,隔壁村的肖家潭子有個人在武漢漢正街做扁擔,卻把人家貨老板的兩大包三角短褲給挑回來了。倒不是說他存心想吃了人家的東西,而是他挑著貨在後麵肯定走得慢,那貨老板又是個黃眼雀子,自顧自在前麵走的飛快,生怕誤了上攤的時辰。兩道小巷子一穿過,這肖扁擔就看不到他人影了。又不知道這貨該送到哪個攤位上,在原地等了半個小時不見貨老板過來尋,當下心一橫直接就把這兩件貨挑到車站去了。後來他婆娘在鎮上擺地攤十塊錢五條,兩大包三角褲足足賣了近半年時間。這麻木司機倒是曉得去共大的路,徑直就開到了小屋門口。掉個頭,把車屁股對著大門,兩人便將這些東西搬下來放到堂屋裡靠牆堆好。道聲吃虧,送走麻木,楊偉將早就準備好的幾個老鼠夾子從床底下尋摸出來,一一掰開放到網箱堆周圍,。又從廚房的碗櫃中尋了幾顆花生米,用筷子夾著小心地將每個夾子的誘食台上放了一粒。弄好後心裡還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生怕這老鼠夾子反應不靈敏,打不到老鼠,忍不住就拿筷子輕輕地在一個誘食台上捅了一下,就聽見啪地一聲響,手中的筷子就被猛地彈起合攏的夾子給打成了兩個半截。終於可以肯定網箱這下子是不會被老鼠給禍害了,楊偉放心地鎖上門。又跨著他的鳳凰牌專車上街去也。現在上街,那是為了買竹子。池塘裡麵網箱養殖黃鱔,對各方麵的要求都很嚴。水質,水草,苗種,飼料,這些都先不說,單說這作為承載整個箱體重量的竹子,也是有一定的要求的。首先必須是第二年第三年的本地楠竹,當年生的太嫩,承重能力不夠,而老竹太脆,韌性不夠,易折斷。然後就要選那剛好手腕粗細的,太細了承受不起,而太粗的話,那又是浪費。選好竹子,便要根據池塘的水深來確定它的長度了。一般來說,竹子插入水中,露出水麵的高度最少要在一米五以上。聽到楊偉說要買兩百口鱔魚大箱的竹篙子,那個搞竹器加工的老頭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一口箱要八根,兩百口就是一千六,再加上海子池周圍一圈插圍子所要的細竹棍,零零碎碎算起來差不多五百二三十塊錢。“給個整數,五百算了。”老頭很是豪爽,手一揮,招呼幾個徒弟拿起電鋸就開始刺刺拉拉地鋸竹子。幸虧他這個是包送的,要不然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才能這麼一大堆弄回來呢!楊偉看著屋旁金字塔一般堆得老高的一大堆大小竹篙,心裡暗自慶幸。打開大門一看,臉上的笑容便瞬間定格,兩個頭尾加起來快有一次多長的褐皮老鼠正在網箱上麵吱吱打鬨得正歡,見他進來也不怕,還是不肯挪窩。“個狗日的!”楊偉頓時暴跳如雷,轉身從門外找了根一米多長的竹棍,上前對準了就是一下。當時就有一個就像被電打了一樣開始全身抽搐來,至於還有一個,就在他再次舉起竹棍正準備來第二下時,吱的一聲跳下網箱堆,順著牆根溜得不見身影。看著還在抽筋的那隻倒黴老鼠,楊偉哭笑不得。拿竹棍挑下來,甩到屋外遠處的地裡去肥田。回來就開始研究那幾個形同虛設的老鼠夾子,也不曉得這些個老鼠是不是比人還精,一個個誘食台上麵的花生米被吃的一乾二淨,可那該死的老鼠夾子就是沒一個彈起來的!這樣不行,看樣子還是要到哪裡去捉個貓娃過來才可以,可是這突然之間哪裡有貓來等著你去抱來?左右轉了兩圈,算了!還是我自己做個貓實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