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幫我看一會兒,我出去一下。有事打電話給我,我就在樓下。”尤嘉拜托了人,脫了白大褂在更衣室裡,然後急匆匆就扯著他下了樓。怕被人發現。這裡可是醫院啊,要是被人圍觀造成混亂,她罪過就大了。偏生他還沒有一點自覺,懶懶散散地被她扯著手,不緊不慢走著,尤嘉生氣了,捶他胳膊,“陸季行!我要生氣了。”他歪頭瞧了她一眼,終於正經了點兒,也隻是笑著拿指頭蹭了蹭她下頜,低聲說:“哦。”其實真的沒什麼事,他的粉絲也沒多到可怕的地步,他最近關注度高,也僅僅是節目加成,路人粉比較多,有觀眾緣,但在路上,尤其是這種場合,被認出來,還被人圍觀的幾率幾乎是沒有的。畢竟在路上戴著口罩和帽子或許會很奇怪,但在醫院,大家都戴口罩,也就很少會有人注意他,誰能想到他這時候出沒在這裡,還被一個女醫生牽著手。尤嘉這性子萬年都改不了,謹慎,膽子小得可憐。小時候就是乖乖女,抄個作業都緊張兮兮的。他真擔心,以後要是哪天他一個不留神,讓媒體暴露了她,她可能會被嚇到不敢出門。麥哥把車停在露天停車場最裡麵的位置,靠在車身上抽煙,瞅見她尤嘉,先嘖嘖兩聲,“我這總算知道什麼叫紅顏禍水了。兩個小時後的飛機,非要繞路過來看你一眼。費勁不?”上午市內的活動,下午還要去外地拍攝,這邊離機場不近,到那邊怎麼說也要一個多小時了,如果耽擱些時間,勢必會很趕。尤嘉衝他吐舌頭,“那你怎麼不攔著他?”“算了吧!攤上你的事,他就沒少費過心。”麥哥把車門打開了,然後敲了敲手表的表盤,“十五分鐘啊!不然真來不及了。”尤嘉“嗯”了聲,彎腰鑽進了車廂。陸季行跟上來,一腳把車門勾上,忽然扭腰把她按在椅背上,低頭親她。身上那股懶散勁兒都消了,整個人透著股強烈的侵略感,兩隻手握住的手,固定在旁側,專注吻她。尤嘉仰著脖子迎合著,起初是閉著眼的,後來半睜著看他,四目相對,他很輕地眨了下眼,然後騰了一隻手去勾她的腰,把她拖進懷裡。尤嘉再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瞧他。隻閉著眼,感受空氣一點一點從胸腔擠壓乾淨,舌尖一直被他含著,發了麻。他放開她的時候,尤嘉胸口都隱隱發著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拿膝蓋踢他,“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啊!”陸季行一隻手撐在她身後,俯身看著她,拇指指腹擦過她的唇,低聲笑著,“我這堵牆立在這,你這輩子,是彆想出牆了。你出牆一尺,我就挪牆一丈。所以,你趁早斷了這心思。”還記著呢……尤嘉失笑,彆過頭去,哼了聲,“這麼緊張,你在外麵有狗啦?”陸季行捏她下巴,“是我昨晚上不夠賣力?讓你有這種誤解。”“把你放在外麵,太不安全了。”尤嘉想起來自己科室那些年輕小姑娘整天迷妹式尖叫,就忍不住想他在圈子裡會遇到什麼姑娘,“現在,連我們科室的小姑娘都整天對著你老公老公的叫,哎呀,我覺得我腦門一片綠……”陸季行低頭啄吻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再抬頭的時候眉眼都帶著笑意,“這醋你也要吃?她們叫我又聽不見,不過你叫我倒是聽得見。叫一聲我聽聽。”尤嘉:“……”最後叫了嗎?叫了。他很得意。所以說,他這個人,其實幼稚又腹黑,強勢又霸道。……尤嘉真正意義上了解陸季行,是十六歲那年。但知道這個人,是從記事就有了。他比她大三歲,住在混合房型小區最裡麵的彆墅區。小區有兩個名人,一個是尤嘉,另一個就是陸季行。陸媽媽第一次帶著陸季行來家裡做客的時候,尤嘉嚇得直往媽媽背後躲。——那一年尤嘉大概四歲,七歲的陸季行比她高了兩個頭,穿一身黑,褲子側邊墜著幾根銀鏈子,鞋子是某牌子的限量款,在尤嘉眼裡,看起來“高貴”而冷豔,隨意往那兒一杵,都透著股不良少年的壓迫感。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害怕,故意地衝她眯了眯眼,還趁著家長們不注意,偷偷對著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看到尤嘉嚇得往後一縮,扯著唇角惡劣地笑了下,那模樣,彆提多壞了。陸季行和尤嘉的哥哥尤靖遠是同歲,兩個人很要好,所以那時候尤嘉還算經常看見他。但尤嘉比較害怕他,除非爸爸媽媽或者哥哥要求,她都不會主動和他講話。因為年紀小,所以兩個人基本沒什麼交集。尤嘉是彆人家的小孩,從小就乖巧,學習認真,做事一板一眼,端端正正。聽爸爸媽媽的話,被老師同學喜歡。軟兮兮的,是個標準的可愛萌妹。但陸季行就是家長眼中的那種壞孩子,不愛學習,總喜歡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玩物喪誌”的典型代表。叛逆,不走尋常路,上了初中更是癡迷音樂,經常逃課泡在酒吧裡,跟著打碟師學打碟,或者去街舞社跟人鬨騰。他喜歡那種強節奏的東西,每次尤嘉路過街舞社,透過滿是塗鴉的玻璃牆往裡麵看,經常能看見他,混在一群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街舞少年中,像是活在光怪陸離的妖精世界,他跳街舞真的很帥,很有天分,天生節奏感受力強,一學就會。跳舞的時候帶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尤其是比拚贏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意氣風發的少年氣。但那個世界,離尤嘉很遠。她的世界被考試和名次填滿了,除了周末四個小時的民族舞課,她的人生裡沒有其他與學習無關的東西。而之所以媽媽報了個民族舞的班給她,也隻是因為高考會加分。她們兩個,實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從未試圖去了解過他的世界。見他總是躲得遠遠的。後來陸季行把她堵在ktv昏暗的走廊裡,那一年她十六歲,因為上學早,剛剛高考完,跟著哥哥出去嗨,他後來也去了。尤嘉出來透氣,他也跟著出來了,橫在窄窄的走廊上,把她整個人擋在角落裡,歪著頭看她,“談戀愛了?”大概是尤靖遠跟他說了什麼。沒有,隻是有人追她,但她沒有答應。更不知道這又關他什麼事,但她一向比較怕他,輕輕搖了搖頭,慫兮兮地說:“沒……沒有。”他點點頭,“你還小,不急。”他手插在口袋裡,從裡麵摸出一顆硬糖,攤開手心,問她,“吃嗎?”她小心翼翼地撿了一顆,剝了放在嘴裡,他也咬了一粒,沒再說什麼,歪著頭說:“走吧!”額……什麼……什麼意思?尤嘉想了兩年都沒想明白,那時候他被送去封閉式培訓,一個月才能打一次電話給家裡,有時候會打給尤靖遠,點名要她接電話,她那時候真不明白,自己跟他又不熟,他要她接電話乾什麼呀!不情不願地接起來,他話本來就少,兩個人經常沒聊幾句就掛了。尤嘉從小被教導要有禮貌,每次雖然不情願,也都小季哥哥的叫著,從沒拒絕過。兩年後,他年末終於能回趟家,聚會的時候尤靖遠把她帶去了,他送她回家,站在她家門口的路燈底下問她,“我追你這麼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尤嘉猶記得自己當時的心跳,不是心動,隻是被嚇到了,滿腦子都是啊???追誰?考慮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