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菲低著頭,不去看他那猙獰的傷口,他卻低頭看著不敢麵對,縮回保護殼裡的女人。時間都已凝滯,葉菲緊握的雙手在他的氣壓下變得有些局促。“擦點消毒液,免得生出什麼狂犬病。”他突然開口。葉菲一怔,他,罵她?罵吧,反正不疼不癢,臉皮厚了隨便罵,已經免疫了。葉菲拿出藥棉,目光落在傷口處還是有些不敢直視。末了,微微彆過眼,把藥棉落在傷口上輕輕擦拭。雖然她已經動作很輕,但傷口又開始溢出血。陸染這人是狠得生性,她自己都知道一定疼得受不了,他卻一動沒動,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任何變化。傷口還在流血,兩顆藥棉已經濕透了。葉菲抬頭,陸染目光平靜的看著她。“怕血?”他問。葉菲搖了搖頭:“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流血不止,習慣了。”“那就動作快點,免得我失血過多而死。”葉菲咬牙,翻出一瓶止血的藥撕在傷口上,把剪好的紗布,用力的按在了傷口處。“嘶……”陸染肌肉一僵,吐出一聲輕微的抽吸。葉菲很滿意自己的傑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陸染抬手,猛的扣住她的後頸,用力一提,葉菲身子不穩直直的撞在他懷裡。“故意的是吧。”葉菲是怕的,但卻不想認輸,誰都有脾氣有性格,她梗著脖子倨傲的回視著他,她不回答,眸子卻寫滿了,就是這樣,你要怎樣。陸染薄唇微抿,帶著冰冷的氣息,突然低首猛的咬上了她的脖子。“啊……”葉菲驚叫出來,疼得她直打哆嗦。出血了,她聞到了血腥的味道,疼,鑽心的疼。葉菲緊咬著唇,感覺著血液從身體裡一點一點的流失。終於,他放開了她,她以為這樣結束了,誰知,下一刻,他突然堵住了她的唇,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舌尖蔓延開來。有溫熱的東西被送進嘴裡,甜腥的液體被迫的流進喉嚨。他有力的舌尖攪著她的舌,不讓她退縮。這個吻持續了十幾秒鐘,他放開了她。葉菲微喘著,怒目毫不退縮的回視著他。他的唇上有血漬,那是她的血。陸染抬手,扣住她的下顎,拇指在她唇邊,抹去那一抹血跡。“味道怎樣?”他問她。葉菲有無數的話想要反駁,卻知道說什麼都毫無意義,末了,輕描淡寫的回了句:“您喜歡就好。”葉菲的話原以為會看到他難看的臉色,卻不想他卻唇角輕扯一個弧度,末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不知道他笑什麼,葉菲繼續幫他包紮,眸子卻不再去看他。包紮完了傷口,葉菲拿過藥棉衝著疼得麻木的傷口擦拭。“唔,嘶……”太疼了,給他擦的時候居然一點反映都沒有,他不是人,一定不是。“你也要消消毒,怕生狂犬病。”葉菲疼得小臉都揪成了一圈,他卻看好戲的笑著問她。陸染拿著止血的藥撒在她的傷口處,熟練的給她做了包紮。葉菲疼得眼淚都在眼眶裡含著,緊咬著牙,惡狠狠的看著他。“彆沾水,不然那地兒爛了就不好了。”“是,您說什麼是什麼。”“……”還真倔。葉菲原以為陸染對她的責罰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停止,或許有更多她無法接受的。真是被虐久了,產生了被虐傾向。鬨了這一出,這是她之前從來沒想過的,居然跟自己的金主差一點動了手。想在想想,簡直是被自己帥到,不過這麼一鬨,她的心裡倒是沒那麼堵了。陸染沒再對她怎樣,除了脖子上被咬了那麼一口,腦袋上粘著的紗布,手腕上有些青紫,其它一切都好,能活著喘口氣就是好的。有句話說得對,人就賤命一條。再苦再累再難熬,也要活著,即使垂死掙紮也是為了這口氣兒。葉菲終於穩定下來,陸染去了書房,她便拿過手機,想要給母親打個電話,她知道父母那裡一定不好過,心的煎熬比她身體上還要痛苦萬分。電話撥了過去,才響了一聲,就被接起。母親的聲音急切的傳了過來:“菲菲,菲菲你怎麼樣?你還好吧菲菲……”母親僅有這麼幾個字,葉菲便聽到了隱忍的哭聲。“媽。”葉菲叫出這麼一個字,心裡酸的很。“媽,對不起,讓你和爸擔心了,我很好。”葉菲安慰,隻能安慰。“傻孩子,媽都知道,他,他那人……”葉母說著,哭腔傳來便壓抑不住,話都說不清楚。“媽,您彆哭,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沒事,他就是把我關在屋子裡兩天,媽,您和爸彆擔心。”“菲菲啊,媽這心裡,我,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媽也不活了。”“媽,媽,你彆這樣說,媽……”葉菲焦急的衝著電話裡喊著。“菲菲。”這次的聲音,是葉爸的。“爸。”葉菲叫了一聲,“媽怎樣了。”“孩子,爸無能,爸對不起你。”葉爸的聲音低沉得讓人心酸。其實這一切,不是爸媽的責任,是她自己。“爸,您說什麼呢,真的沒什麼事,他就是關了我兩天,沒對我做什麼。你們放心,真的沒事。”她不住的安慰爸媽,其實她自己何嘗不是嘗過那種滋味,煎熬,痛苦的煎熬。電話另一端的沉默,讓葉菲更加自責,心酸得難受,但她卻明智的止住想要哭出來的衝動。“你們那邊怎樣?”她一直擔心著。“我們沒事,把我和你媽送回來後人就走了,我們沒什麼就是一直擔心你,這兩天給你打電話一直關機,我也找不到門路。哎……”“手機沒電了,他把我關在屋子裡不讓出去,不過沒對我做什麼,等哪天他心情好些,我跟他說說讓我去看看你們。”“孩子,你受苦了。”葉爸是個老實人,一輩子沒有過什麼大風浪,但這是第一次見到陸染這種男人,所謂權貴塔尖上的人。他寧可葉菲過著普通的日子,每天為了錢工作奔波,也不想看到她在權貴下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可他們沒能耐,不能反抗,隻要不給孩子製造麻煩,就是對她的幫助了。“爸,其實他對我一直也不錯,造成這次的原因是我自己,我現在聽話就沒事了,隻是連累你們跟著我擔心受怕,我很愧疚。爸,你和媽放下心,正常生活,不用替我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我不再犯傻了。”葉菲一方麵是安慰爸媽,另一方麵也是說服自己。她知道,隻要不是太過逆著他,她便不會吃虧。“那你自己一切小心,彆急著出來看我們,我和你媽都挺好,沒啥大事兒,你自己小心,我們就放心了。”“我知道,不過你們一定彆多想。”“隻要你沒事,我和你媽就踏實了。”“能給你們打電話,已經是活蹦亂跳的了,相信我,我什麼時候騙你們,是吧。”葉爸一聲輕歎從電話另一端傳了過來,顯然的不信,卻也不得不承認眼下的事實。“爸,你勸勸我媽,彆讓她哭了。過幾天,我去看你們。”“好,來之前打電話。”掛了電話,葉菲重重的歎息一聲。她不能倒下,她是爸媽的支撐,她必須活著,好好的活著。外麵的天很藍,樓下的中心公園,雖然幾乎不見什麼人,但噴泉依舊噴著水,園區精致的花花草草,每一處都是精致修剪雕飾。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即使不需要,也要有這些做為生活的點綴。葉菲在窗前台坐了會兒,困意便席來,放下輕薄的窗紗,葉菲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葉菲又做夢了,夢裡還在跑,不停的跑,她看不見追逐的人,但卻知道有無數個人在追趕。突然,身子一陷,失去重力,驚叫著掉進一個無底的黑洞。“呯”的一聲,牢籠一樣的鐵欄杆像機關一樣死死的困住了她。葉菲抓著欄杆,望著頭頂上小小的一片天,無助又彷徨的呼喊著。救命,救命,救救我……葉菲,葉菲,好像有人在叫她。她要回應,卻因喊了太多,望著頭頂上頭遠遠的一片天空,就是喊不出來。她急得快要哭了出來,她張大嘴巴,就是喊不出來。沒了聲音,一點聲音也沒有了,沒有呼喊她的聲音,那人應該遠去。無助和絕望,葉菲緊咬著唇,握著欄杆的手緊得周身都在哆嗦。“葉菲……”葉菲身子一僵,是陸染。她轉身,看著身後黑暗處的人,為什麼是他,為什麼又是他,怎麼又是他……“啊……”葉菲猛的驚醒過來,渾身是汗。陸染就坐在旁邊,緊鎖著眉頭看著她。葉菲睜開眼睛,微喘著氣息看著眼前的人。“夢到什麼了,嚇成這樣。”陸染平靜的開口。葉菲緩了緩不穩的氣息:“夢到有人追我,然後掉下一個陷阱,再也上不來了。”“那你為什麼喊我的名字。”葉菲一滯,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要說看到你把我嚇醒了,這也太,太不知死活了。陸染唇角輕抽了下:“把你嚇的,我又不能吃了你。”葉菲長舒一口氣,滿是汗水的蒼白臉頰上露出一抹笑:“夢見您和我一起掉下來了。”陸染這幾天很忙,早出晚歸,兩人幾乎沒碰到什麼麵。他依舊睡在主臥,她依舊睡在側臥,晚上有時他不回來吃,她就吃過便回了房間。其實這樣的日子,是她喜歡的。雖然壓抑,卻不會窒息。在他麵前,她要學會偽裝,去適應他。額頭上的紗布被她揭下去了,脖子上隻有幾個齒痕並不嚴重,比起陸染肩膀上的慘不忍睹,這著實是太輕了。身體恢複得差不多,葉菲便想回去父母那裡看看。這天晚上,陸染回來的依舊很晚。葉菲一直在等他,腳邊的小葉子在她身上踩來踩去,比它的主人還霸道,還肆無忌憚的欺負她。不過小家夥倒是歡騰,給她無趣的生命添注了一道歡樂。葉誠打過電話給她,她沒有接,他之後便沒再打來。葉菲也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何得何能沾了葉子的光,讓這樣一個男人對她上心。葉菲一直在等,直到深夜陸染才回來,葉菲起身:“吃飯了嗎?”“吃過了。”“要再吃點宵夜嗎?”葉菲繼續問。陸染一手扯著領帶,目光看向她:“有什麼事,說吧。”她的目的確實很明顯,“我想去看看爸媽,媽媽身體最近不大好。”“恩,去吧。”陸染走了過來,把領帶扯了下來。葉菲對領帶在心裡已經產生了負麵條件,看到他摘下領帶身子就是一僵。她的小動作看在他眼裡,他站在她麵前,微微傾身:“你喜歡?”葉菲搖頭:“不,不喜歡。”陸染今天心情貌似不錯,硬冷的麵容上突然笑了出來,把領帶套過她的頭頂,圍在她的領口。“身體不好帶她去檢查下。”“好,謝謝。”葉菲最近睡眠越來越差,總是做夢,而且每一次做夢都特彆累,不是在跑就是在躲,要麼就是陷進什麼地方,使不上一點力氣。那種無力感一地在夢裡掙紮,遲遲醒不過來。這些天,葉菲第一次起來做早餐,早餐放到桌上,陸染才下來。“吃過早飯再走吧。”葉菲端過剛煮好的牛奶放到桌麵上。陸染坐了下來,喝了口牛奶,抬眼看她:“睡的不好?”葉菲一怔。“可以開動物園了。”又含沙射影的說她,不過葉菲這幾天確實睡的不好,黑眼圈很重,她也不想這樣。陸染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便走了,葉菲感覺出他最近特彆忙,不過與她無關,如果他能天天不在家,她會過得更舒服。收拾好上樓去給自己化了個妝,臉上的粉塗得很厚,可惜也遮不住那麼明顯的黑眼圈。她漫步走下山,還沒等坐上公交車,卻碰到了方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