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承歡早早地爬起來了,把自己收拾妥當,又去把葉行北也從床上叫了起來。她今天穿了一件複古的紅色立領長裙,畫了個淡妝,頭發也精心地編了一個公主頭,整個人看起來比往日更加優雅動人。葉行北下了床,看她進衣帽間給他拿衣服和領帶,裙擺輕柔地蹁躚在她的腳邊,漾起美麗的弧度。她微微仰著頭,認真地挑選著,陽光透過衣帽間的窗戶透射進來,映著她的臉容嫻靜而美好。他見過的美人很多,她算不上是最美的,可是能讓他驚豔的卻也僅僅隻有她,就算是當年的白筱,也不行。承歡挑好衣服,看見葉行北懶洋洋地倚在門前看她,出聲問:“怎麼不去洗漱?”葉行北老實回答:“看你啊。”承歡臉上一熱,強作鎮定地笑道:“我有什麼好看的,你快去洗漱。我還等著去學校呢。”他卻站著不動,隻低頭看著她。承歡一時更加窘迫了,伸手推搡著他進洗漱間,“快去啦。”葉行北看樣子心情頗好,等洗漱完換上襯衣和褲子出來,唇角還難得地掛著幾分笑意。承歡幫他打了領帶,又拿了外套給他套上,才說:“早上我媽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中午的讓我去她那裡吃飯。你有空的話,一起過去吧。”葉行北嗯了一聲,說:“剛好前幾天有人送了一些老參給我,一會都帶過去。”承歡點點頭,拿了椅子上搭著的黑色風衣,隨他出門下樓。餐廳裡,容姨知道承歡今天要早去學校,早就準備好了早點。承歡和葉行北不如餐廳,就看見難得起早的葉陵南正坐在那裡用餐。他聞聲望過來,目光略過葉行北,最後在承歡身上定格,明顯楞了一下,隨即卻笑了起來,若無其事道:“早。”葉行北沒有搭話,麵無表情地入了座。承歡倒是朝葉陵南點了一下頭,這才跟著葉行北入了座。三個人都默默地用著餐。“聽說你畢業之後,就留在了c大任教。我很久年沒去過c大了,不知道那裡變化大不大。”等承歡快要吃飽的時候,葉陵南突然問了一句。承歡放下筷子,說:“除了南校區建了餐廳和第三圖書館,其他都沒怎麼變,連餐廳裡飯菜的味道,都和以前一樣難吃。”葉陵南笑了一下,“那有機會,一定去嘗嘗。”承歡猛然想起許多年前她也曾和他吐槽過c大餐廳的飯菜,也不由笑了笑。這時候,她身邊的葉行北也吃完了早飯,站起身來麵無表情地說:“走吧,你不是要早點去嗎?”說完,也不等她,轉身就走。承歡看他走得又快又急,慌忙站了起來,拿了風衣追了出去。她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葉行北不喜她和葉陵南接觸,很不喜歡。兩人上了車,承歡看著葉行北冷著聲吩咐福叔去把人參取出來,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他剛才聽見她喊他,卻沒有停下等她。“行北,你不要生氣。”趁著周圍沒有旁人,她小心翼翼地說。葉行北沒有理她。承歡過去握他的手,“醫生不是說讓你儘量控製情緒嗎?你不要不理我。你要是真的不喜歡我和他說話,我以後就不理他了。你說,我做。”葉行北臉色稍緩,側過臉看她,“誰說我不讓你和他說話了?”略微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說:“我隻是不喜歡你對著他笑。”承歡一聽,立刻說:“那你的意思,我每次見到他最好哭給他看,你最高興?”葉行北看她哭喪著臉,唇角一下沒繃住,微微笑了起來。承歡看他笑了,頭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又去摸他的臉,“你笑了,就不生氣了。”葉行北伸手按住她的手,笑斥道:“注意點,福叔來了。”承歡轉頭發現福叔已經提著東西走過來拉開車門了,她這才端端正正做好,手指卻還是去夠葉行北垂在身側的手。兩人的小指輕輕勾在一起,承歡微微笑了,而她身邊的葉行北不動聲色地側開頭,似乎在看窗外的風景。福叔沒發現他們的小動作,啟動車子,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葉行北冷峻的麵容上卻也掛著一絲笑容。他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來。自從少爺車禍之後,就很少這樣笑了,獨獨和少夫人在一起之後卻經常笑,就算是生氣了,少夫人也能很快讓他高興起來。或許這一點連少爺也沒有發現罷。————————————————c大是國內的知名的一流學府,在世界上都享有盛譽,除此之外,c大還以國內最美校園而廣受青年學子的歡迎。承歡的父親林許當初就是在c大和她的母親相識、相知、相愛,後來兩人結婚之後也一同留在了c大任教。而承歡,當初也是在這裡,認識了葉行北。c大承載了她太多太多的回憶和過往,所以當初她才會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毅然決然留在c大。“沒想到,還能有一天一起和你回來這裡。”下車之後,承歡看著路兩邊比四年前抽高許多的櫻花樹,歎了一聲。葉行北似乎也沉浸在回憶裡,輕輕點頭。承歡陪著他沿著櫻花道往前走,“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在台上彈奏那首曲子,我在台後看你,手裡還握著要獻給你的花。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麼興奮和緊張,我沒想到會在那種情況下見到你的樣子。隻能說一切都太巧合,似乎冥冥中安排好的一樣。等獻完花,我下台之後,手腳居然還是一陣陣地發軟。”後麵的,承歡沒有說下去。因為,她後來才知道,他演奏這首曲子,並不是為了讓她認出他是天天在隔壁陪著她練箏的那個人,而是因為他答應白筱,為她當眾演奏一曲。當時的她,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上台獻花的司儀罷了。一牆之隔,素未謀麵,他們天天琴箏相和,他琴音裡的傾慕之情,卻是她誤以為是對自己罷了。她一邊笑一邊說,並沒有在意到葉行北臉色一閃而逝的僵硬。“我希望如果有機會,你也能給我彈一次,為我一個人彈。”最後,承歡低低地說了一句。葉行北看著她仰著頭,期期艾艾的目光,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答應。陪她練箏的人從來就不是他,他不過是陰差陽錯,頂替了葉陵南罷了。她怎麼會喜歡他,他原先並不知道原因。以為她和其他女人一樣淺薄,不過是喜歡他的家世和外表,甚至當她在他麵前警告他要小心白筱時,他出言侮辱了她。後來他終於知道緣由之後,卻還利用這些過往讓她掉進了他設好的陷阱。多年後的重逢,早就是他算計好的,甚至葉家的危機和她父親的畫廊……一切的一切,悉數湧上心頭,葉行北忽然覺得,他在承歡麵前,連他自己都是一個被精心編造好的謊言,用來迷惑她。“很久不彈了鋼琴了,我連指法都忘記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胸腔裡慢慢傳出來,然後是她眼底劃過的那一抹失落,卻還仰著頭,對著他傻嗬嗬地笑,還安慰他說:“也對,好多年了。沒關係,那以後我彈給你聽。”葉行北低低地應了一聲,微微彆開了臉。這時候,恰好有人走過來和承歡打招呼,“付老師今天很漂亮啊,一會上台發言,肯定能豔驚四座。”來人是承歡的同事,一個科係任教的女老師,蔡蔡。承歡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年一過,你的嘴巴都甜了許多,是不是家裡那位□□的?”蔡蔡啐了她一口,“為人師表,注意你的言行啊。”她把目光一轉,看向承歡身邊的葉行北,“這位帥哥是你的男朋友?”承歡搖了搖頭,說:“不是。他是……我丈夫。”蔡蔡明顯吃了一驚,反應過來之後,才一巴掌拍在承歡身上,笑嗬嗬道:“藏得夠深啊。”承歡被這一掌拍得齜牙咧嘴。葉行北眉頭一擰,不等承歡介紹,先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葉行北。”蔡蔡立刻從承歡身上移開手,和他握了握,“我叫蔡蔡,草祭蔡的蔡。”承歡每次聽她這麼介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這時已經笑了出來。兩人握過手之後,蔡蔡看了看手上的手表,說:“我要走了,你也趕緊準備吧,到時候會場見。”承歡點點頭應了一聲,看她轉身跑進了教學樓。葉行北等到人走遠了,才出聲問:“你今天要上台發言嗎?”承歡籲了一口氣,說:“年輕教師代表發言啊,c大傳統你又不是不知道。”葉行北說:“看來你還挺受歡迎的。那到時候,可不要怯場啊。我可看著呢。”承歡訝然,“你不會說真的吧?”葉行北笑了笑,說:“你們校長親自打電話邀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