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新聞中所報道,林莫臣是拿自己的錢,在風臣投資開了個個人賬戶。再從團隊裡抽調了幾個得力的人過來操作。所以這筆錢最後到底是賺是賠,目前看來風臣集團是不會受半點影響的。全由他個人承擔。一向穩重老辣的風臣集團CEO周知溯,在出差回來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來找林莫臣。他說:“我們一直都在密切關注股市動向。你我也都認為,大盤這個走勢,離反彈不遠了。但現在看來,下跌勢頭並未完全止住。如果進入,並不是我們之前一直等待的最佳抄底時機。再看幾天不行嗎?你彆衝動。”林莫臣答:“我是衝動了。但並不後悔。”——木寒夏在雨幕前,站了很久。然後拿出手機,給林莫臣打了過去。然而無人接聽。她想對他說,不是要讓他拿自己的錢去冒險,不是要他跟自己一樣犯傻。那天他們都那麼衝動,她隻是……想要他更理解她,她也知道自己應該更理解他。但現在,已成定局,他隻身入市了。木寒夏坐回電腦前,打開股市圖。她其實從未認真看過股市、K線圖等等。也不太懂,他曾經縱橫馳騁過的這個領域。但今天這個時刻,當她看到股市的曲線不斷跳水下行,一片慘淡的綠色,每一個單調的數字,每一段曲折的線條,於她眼裡,仿佛都有了驚心動魄的意義。隔著屏幕,她就像是看到了他。此刻,他是否阻隔掉外界所有聲音,指揮著自己的團隊,在電腦前操作著?可股市這麼大,現在她並不知道他在哪裡。她隻能看到幾乎所有股票都在跌,看到有資金不斷流進流出。她懂得那是做空和護盤的雙方,正在搏鬥博弈。這是一片沒有硝煙沒有聲音唯有數字的慘烈戰場。此時,是3050點。這一天,股市暴跌7%。無數人在股市血肉成泥,賠得喘不過氣來。然而,林莫臣即使是個人賬戶,87億金額也不小。加之他在投資界的赫赫聲名,他的資金流向和投資表現,也受到外界的廣泛關注。這天傍晚,木寒夏看到了這樣一段分析報道:“今日開盤後,林氏個人資金分批入市,所買入數支股票,股價均大幅拉升。同時亦有不少投資者追隨,實現逆市上揚。但因午後大盤暴跌,受大盤整體拖累,林氏最終依然蒙受一定損失。我們將繼續跟蹤其後續投資表現。”晚上,雨停了。木寒夏躺在床上,全無睡意。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她看著屏幕上那個名字,心仿佛也隨著夜星懸了起來。她接起:“喂。”林莫臣沉靜的聲音傳來:“白天在開會,給他們布置投資策略。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木寒夏靜了一瞬,說:“你彆這樣,彆投了,從股市裡退出來。”林莫臣沉默了一會兒,笑了:“既然進了,哪還有退的道理?男人一言九鼎,我會陪你護盤。彆擔心,我有分寸。”木寒夏抬起頭,望見窗外清亮的星光。然後聽到林莫臣在她耳邊低聲說:“晚安,Summer。”“晚安,莫臣。”木寒夏這一晚,竟覺得很累,疲憊至極,仿佛全身都鬆了下來,什麼東西徹底釋放了一般。她意外地睡得很沉,睡得很香。可是天剛蒙蒙亮,她就醒了。睜開眼,看到天氣徹底放晴,沒有雨水,也沒有烏雲。她就這麼躺了一會兒,起身換衣服下樓。樓下很寧靜,花圃邊也空空蕩蕩。除了她,沒有彆人。她沿著平日的線路,開始緩緩跑步。當路過風臣時,她抬起頭,看到這座恢宏的大廈上,林莫臣的窗口是暗著的。倒是有另一個樓層,有一片區域,始終亮著數盞燈。——第二天上午,木寒夏在醫院辦理張梓的身後事,空閒時立刻打開手機軟件看盤。然而這一天看到的消息,卻更令她心潮波動。是怎樣的波動呢?信他,擔心他,期待,感動?她知道他在投資中是與眾不同的,她知道他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決斷力,力挽狂瀾也絕非難事。但是她沒想到,他在這樣不明朗甚至看起來糟糕的行情下進入,卻依然計劃周全、步步為營。這一天,股市依然是跌的,跌掉了4%,但比前一天已經好些了。一片哀鴻遍野裡,林莫臣所買進的數支優質股票,維持小跌,甚至幾支還略有所上漲。而他亦宣布拿出10個億,增持風臣的股票。大股東增持,這樣的舉動,自然引起外界廣泛關注。輿論紛紛猜測,林莫臣是否已對這輪行情看漲,並且對風臣未來的發展充滿信心。以至於這天收盤時,風臣自身的股票還逆市漲停。而他買入的另一支股票,雖然金額不多,隻有2000萬,卻也引起輿論關注。這支股票,是方宜。為什麼他會買入競爭對手的股票?是未來即將有合作,還是看好方宜的發展?,10億元的增持,可見其對風臣自身的發展非常有信心,那他怎麼會買入方宜呢?聯係到前期傳出的消息——方宜即將推出新型可穿戴電子設備產品,人們紛紛猜測,林莫臣突然看好方宜,很可能是與這項新技術有關。於是媒體們也開始關注這項新技術的發展、何時正式推出。而對於此,風臣集團代表林莫臣個人的發言人,笑而不答,並未否認。……這晚,木寒夏隻收到林莫臣發來的一條短信:“晚安,好夢。”她抬頭看著對麵大廈上,亮著的那盞燈,回複:“謝謝你,晚安。”第三天。不知是股市真的到了底部,終於開始反彈,還是林莫臣這個人,當真是運勢不可擋。從上午開始,連木寒夏都注意到,大筆資金開始陸續流入,多支股票頻繁換手。然後整個大盤,開始漲了。一直漲。連震蕩都是小幅的。像是蘊積著某種力量,又像是壓抑後的終於爆發。最終收市時,大盤漲了5%。而林莫臣買入的所有股票,全部漲停。……木寒夏是在這天傍晚,再去風臣的。搭乘的是總裁專梯,到林莫臣的辦公室門口時,孫誌悄聲替她打開門,說:“剛結束會議,他隨便吃了點東西,現在在裡麵休息。”木寒夏點點頭:“謝謝。”孫誌隻是微笑。林莫臣現在辦公的地方,不是頂層董事長辦公室,而是樓下走廊儘頭的一個房間。木寒夏推門進去時,就見一室落日的餘暉,很靜。這房間不大,素淨簡潔的文件櫃、桌椅。然後就是一整排幾台電腦,桌上散落著許多文件資料。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林莫臣就坐在書桌後,椅子往後放平了,他仰頭靠在裡麵,睡著了。木寒夏望著他平靜的容顏,還有他搭在扶手上的手,削瘦、白皙而平穩。她沒發出聲音,在他身旁的一張椅子裡坐了下來,安靜地凝望著他。他的呼吸很均勻,眉頭在睡夢中,似乎還習慣性地輕鎖著。臉色也有些蒼白,嘴唇有些乾。必然是水也沒怎麼顧上喝。她看得失神,伸出手去,輕輕觸碰他那輕蹙的眉。可手還沒碰到他的臉,就被抓住了。他睜開眼睛,那雙眼竟清明無比。兩人都靜了一會兒,誰也沒動。她說:“你沒睡著?”他答:“剛要睡著,你進來了。”木寒夏把手指往回抽,可他哪裡會放,伸手攬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拉進懷裡,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木寒夏靜默未語,也沒動,抬頭看著他。他已閉上眼睛,低頭深深吻了下來。周圍很靜,兩個人也都沒動,一切似乎都是寂靜而柔和的。可這卻是個非常凶狠的吻。他扣著她的肩膀,掌握著她的後腦,瞬間撬開她的唇,與她撕扯糾纏。他吻得她連喘氣的空隙都沒有,奪去了她所有呼吸,像是要吻進她的身體深處去。木寒夏是那樣清晰地感覺到,這個吻夾雜著男人爆發出的所有的愛和恨,不甘與渴求,**與執拗。他吻得她顫抖,吻得她生疼。而她亦跟以往每一次一樣,無法抗拒。這個男人這樣真切地就在她的眼前,擁有著她,愛惜著她。她無法不感覺到了被愛的喜悅,也感覺到被渴求的歸屬感。她伸出手,一寸寸撫摸他的輪廓。而他感覺到了,低下頭,亦任由她觸碰著,兩個人的臉,輕輕地,又極親昵地貼在一起。原來他們根本無法真正分離。她想。他們不會分離。他想。什麼話也沒有說。什麼話也不用說。這樣小心翼翼的彼此觸碰了許久,她輕聲說:“林莫臣,那天對不起……我……”她低頭笑了:“我這幾天,擔心得不行。”他將她按在胸口,說:“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不必擔心,我什麼時候,都不會讓你為我擔心。”這話還真是自大得不行。兩人又親了一會兒,她說:“我這兩天會離開……”他的手臂陡然收緊,眼眸也沉沉地看著她。“去趟貴州,完成張梓的遺願。”她說,“我離開一段時間,我想我需要冷靜,冷靜好好想想那天我們說過的話,好好地想想我,也想想你。整理好心情,再回來。”他靜默了一會兒,問:“要去多久?”“也許半個月左右。”這時,外麵也有人敲門了。木寒夏從他懷中站起來,他卻抓著她的手沒放。木寒夏溫柔地望著他,他亦用那深潭般的眼睛,回望著她。過了一會兒,他放開了手:“好,記得回來。”這一次,請記得回來。我的Summer。……這一夜,當木寒夏獨坐在夜機上時,望著外麵幽深的夜空,還有朦朧的星光。她想,不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纏綿入骨的愛情。有的人,遇到了,錯過了。有的人,放棄了,不敢了。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在利益和真我的漩渦裡掙紮、抉擇。不是每個人,都會愛得這樣痛並快樂著,這樣轟轟烈烈起起伏伏地與一個人糾纏一生。是傷痛,是不幸,可是否也是萬中無一的幸?而當她駐足回首,當他俯身相求,當真愛第二次來臨。他要她去想,他不斷地問,這一次,這餘生,是要一人無聲安穩凋零,還是要陪他放肆燃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