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員Z倒也不指望宋白會聽話,他說這話更大程度是為了惡心司辰。
因此,聽到宋白的話,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希望你之後也能這麼嘴硬。”
通訊器被掐斷了。
宋白從鼻腔裡發出了一聲冷哼。
他給總部發去了求助信號,這才把目光挪到了一邊的司辰身上。
很顯然,綁架奚和的人,和司辰有些過節。
宋白:“打電話的人是誰?”
奚和目前五階。儘管目前,和宋白還有些差距,但已經是人類當眾的佼佼者。
哪怕是宋白,也沒把握毫無聲響地帶走它。
“管理員Z。”司辰回答,“你玩過《保衛蘿卜》嗎?簡單來說,你是那根蘿卜,我是炮塔,它是精英怪,建模是一條人犬。”
司辰比劃了一下大概的模樣。
宋白繃緊的肩膀不自覺地放鬆,微微蹙眉:“我理解你的意思。但為什麼精英怪不直接來吃蘿卜,要綁架蘿卜旁邊的土豆?”
司辰頓了頓:“可能因為,上一輪遊戲,我把精英怪打死了。”
這個遊戲沒有給玩家新地圖一鍵修複的供能,司辰的身上還留著上輪遊戲帶下來的傷。
隻是司辰現在七階,能快速修複4階時候的傷勢。他身上大多傷口已經結痂,哪怕是不久前還皮開肉綻的地方,也愈合成一條隆起的粉色肉痕。
宋白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管理員Z開出的條件,然後嘴角微微翹起了一邊:“它太高估我了,我的命比奚和貴,乾不出以物換物這種蠢事。”
在說這話的時候,宋白的語氣裡甚至帶著不太明顯的嘲諷。
顯然是嘲諷管理員Z的自以為是。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聖人。
宋白的優越感一部分來自天生,一部分來自後天的灌輸。
混沌研究所裡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把他當成寶貝一樣捧著,宋白當然明白自己價值幾何。
司辰十分讚同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
畢竟真的奚和還在宋紫玉的肚子裡,如果這次能活著回去,司辰還能趕上當他乾爹。
現在玩家的等級上限是7,宋白6階,管理員Z挾持奚和,下落不明。
“誇父現在第幾天梯?”
宋白:“不知道,他已經很久沒出現在公眾視野了。外麵很多人都傳言他已經死了。”
司辰問:“那能把他叫出來嗎?”
宋白搖了搖頭:“幾年前,董事長把自己關進了冷凍艙。”
人的生命是有上限的。宋誇父今年137歲,已經到了第一個極限。因此,他選擇進入冷凍艙休眠。除非是長生科技有了革命性突破,否則誇父是不會選擇醒來的。
司辰不說話了。
他印象中,宋誇父這個時間段還活躍著。
看來遊戲已經修複了這個BUG,杜絕了司辰搖人的可能。
現在,司辰有兩個選擇。
第一,是守在宋白身邊,等著管理員Z主動出擊。管理員Z的目的就是吃掉宋白,肯定比司辰更沉不住氣。
第二,是想辦法把宋白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他再來和白狗單挑。隻是白狗不死的話,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真正的安全。
就在司辰思考的時候,宋白掃了眼衛星地圖,然後朝著正南方走去。
之前,集團的工作人員就在瘟疫身上安裝了定位。那時宋白的目的地。
因為瘟疫具有極強的傳染性,附近山林隻投入了宋白和奚和兩個作戰人員。
但為了減少任務中的困境,集團還在山林裡投放了大量的空投箱。裡麵包含藥物、食物、無線通訊設備和彈藥補給。
司辰打開空投箱,給自己扣上了護目鏡,撿了個通信器,在通訊列表撥弄了兩下,連上了宋白的藍牙信號。
“去哪?”他跟在宋白身後,感覺自己像是個操心的家長。
宋白回答:“做任務。”
他能感覺到,司辰比他強。
宋白並不清楚管理員Z是什麼,但能讓司辰的態度如此謹慎,肯定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東西。
而管理員Z的目的居然是想吃掉他。
宋白覺得自己應該恐懼的,但是他的內心並沒有那種情緒,反而有些興奮。
如果按照司辰的說法,這個世界是虛擬的,他隻是忘記了未來的記憶,那麼,宋白想,他的興奮應該來自於身體的本能。
就像是第一次和司辰見麵的時候,儘管表現的劍拔弩張,但他的內心深處並沒有太多敵對情緒,反而感覺到了微妙的喜悅。
宋白扒開了麵前兩人高的雜草,隨口詢問:“你說你來自未來,那未來的我們是什麼關係?”
耳麥裡傳來了司辰的聲音,信號不太好:“你是我的老……”
“老什麼?”宋白挑起眉,“老公對不對?”
司辰麵無表情地重複:“老師。請不要自作多情。”
宋白:“……”
探測儀顯示,西南方有劇烈能量波動。不是瘟疫就是管理員Z。
山林裡並不好走。兩人雖然不怕暴曬或者蚊蟲,但身體的結構還是人樣,隻能靠兩條腿走路,速度自然不會太快。
這時候的宋白還不會瞬移。
司辰驟然拉住了宋白的手腕,眼神示意他安靜。
他聞到了血液的味道。
宋白低頭看著司辰的手,扣在他深黑色的護腕上。
司辰嚴肅道:“不要離開我視線太遠。”
他彆下一根細長的木枝,挑開了地表的土壤。
山林裡濕氣重,地上的土壤也濕漉漉的,帶著草木特有的腥味。
黑色的土被木棍挑開,埋在底下的東西露了出來。
這是一截新鮮的斷手。斷肢的橫截麵不太規整,是撕裂傷,看來是直接扯掉的。
宋白走過來看了眼,微微眯起眼:“是奚和的。”
他看上去情緒還算穩定,隻是手指控製不住地握成拳,又緩緩鬆開。
這裡就是血腥味的來源。
司辰嗅了嗅,沒有聞到彆的氣息。這隻手像是從土裡長出來的。
司辰安慰道:“沒事,都是假的。”
宋白回答:“對我來說,這裡就是真實。”
他接受了司辰關於遊戲的說法,但不代表著他把自己看做了遊戲人物。
司辰捏著奚和的手,莫名有些餓,胃不合時宜地叫喚了一聲。
宋白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起來。
司辰解釋道:“我進遊戲以來,還沒吃過東西。有些餓。”
說著,他把斷肢埋回土裡。
宋白摘了朵野花,在還旁邊的樹木上割除一條橫線,作為標記。
和浪漫無關,隻是事情解決後,如果奚和還活著,能把手挖出來看看能不能修複。
這個世界沒有機械進化,也沒有仿生學技術。失去部分身軀影響很大。
管理員Z踐行了自己的承諾。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兩人在路上先後發現了奚和的左腳和右臂。
似乎是怕他們沒注意,血淋淋的右臂甚至剝好了皮,用藤蔓纏繞著掛在樹上。
宋白停了下來:“管理員Z能判斷我們的方位。除非它開掛,我隻能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它拿到了內部權限。”
他拿出了口袋裡的通訊儀:“這個設備是集團特地研究的產品。可以搜尋方圓10裡內的設備,請求藍牙通話。開啟內部權限的話,可以查看定位,找尋附近隊友的位置。”
內部權限需要密碼。司辰不知道,管理員Z應該也不知道,知道的是奚和。
“奚和還活著,是好事。”司辰安慰道。
“不,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宋白喃喃,“他和我不一樣。這麼說吧,如果我們的處境換一下,奚和是那種會割肉救我的爛好人,其他人不可能從他那裡問出密碼。”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
宋白深吸一口氣,他關掉了自己通訊器的定位,恢複了平靜:“繼續走吧,它鬼鬼祟祟,一直不敢出來,看來是沒什麼本事的。今天我和它隻能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