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心裡有一絲的忐忑,這種情況她從未接觸過,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問慕屠蘇,“你還好嗎?”慕屠蘇不答,以手撐著身子,額頭布滿汗水,喘息地厲害。他這個樣子,白芷看在眼裡,心裡越發覺得緊張。慕屠蘇稍稍一動,白芷便僵硬得無法自處。“你出去。”慕屠蘇低著嗓子,帶有命令的口氣說道。白芷點頭,可腳有些不聽使喚,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床,幸而慕屠蘇眼疾手快,扶住她,把她護在懷裡。白芷感覺到自他身上傳來的溫度,灼熱得幾乎要燙傷她。他該是忍得極為痛苦。此時,門卻吱呀一聲,開了。白芷一驚,抬頭看向慕屠蘇,似在詢問,是誰?慕屠蘇殘存理智,可也想不出誰會這般無禮,不敲門進入。直到白芷聞到一股芝蘭香氣,才幡然大驚。柳如?她回眸望去,一抹水藍色身影正朝這邊走來。若是看到她在這裡,還在慕屠蘇的床上,以柳如的性子,她一定會多想,會以為是她是黃鸝在後,坐收漁翁之利。白芷緊閉雙眼,心歎,這下真不好交代了。下床也來不及了。慕屠蘇把被子蓋在她身上,以手壓著她的頭,埋進他的胸口,整個身子被他摁倒在床,他低著嗓子道:“我護你周全。”白芷驚愕地不能言語。柳如此時正偷偷摸摸進來,心想,她下的合歡散此時該見效了吧。她在府上住過兩日,知慕屠蘇因腰傷,每晚以酒止痛入睡。慕屠蘇為人小心,隻吃硯台送來的入口之物。三千醉與普通酒不同,極烈,從酒窖拿出要放三個時辰方能呈上。是以,能“下料”之物,唯有這酒。她算算時辰差不多了,便偷摸地進來。見桌上放著空酒壺,暗自竊喜,轉頭看床上的慕屠蘇,登時一怔。他正用一雙寒冷徹骨的雙眸犀利地望著她。他道:“你來作甚?”他的眼神太過平靜,如毫無波瀾的湖水,一圈漣漪也為曾有。而他身下有個女子,因側頭向裡,長發散落,柳如看不出是誰。柳如立即慌張道:“我來看看世子……世子是否安好。”“見著了,是否安好呢?”慕屠蘇眯著眼,壓住欲噴的情欲,氣息不穩地道。柳如權當他的氣息不穩為動怒,立即欠身,“世子,柳如告退。”“滾。”慕屠蘇冷冷地說道。柳如瞬間崩潰,淚光點點,起身含恨地看著床上“占她便宜”的女子。若讓她知道是哪個騷蹄子,定不饒。又見慕屠蘇那殺氣騰騰的雙眸,自知破壞他的好事,捂住臉狂奔出去。聽見房門再次吱呀一聲,懸在白芷喉嚨的心終於安心地沉了下去。她想唯有這極致的“淫|靡”場麵才能使得“生猛”的柳如知難而退。若像裴老將軍那會一般,藏於被中,柳如指不定不管不顧,非要得逞才肯離去。一滴灼熱的汗落在白芷光潔地脖頸上。她側頭看過來,隻見慕屠蘇以一種狂躁不安的神色凝望著她。她微微一怔,眼睜睜看著慕屠蘇嘗試地低頭,朝她一點點靠近。他想溫柔地對她。當唇與唇之間即將碰觸之前,白芷以手擋在自己的唇上,她不徐不疾地道:“世子,謝謝。”慕屠蘇緊緊攥著拳頭,艱難地翻身,躺在一邊,無法平靜又佯裝平靜地道:“你出去吧。”白芷起身,“要不要為世子找個……姑娘來?”慕屠蘇冒火地望著她,“再廢話,直接要了你。”“白芷告辭。”白芷迅速挽好發,頭也不回地離開。正準備開門離去,想到了些什麼,又折回來。隻不過不是上慕屠蘇的床,而是搬個椅子。以她前世那眥睚必報的個性,指定會在門口候著。柳如那個性也相當,避免被抓個正著,她決定爬後窗,避開她。搬個椅子到窗邊,利索地爬上去,縱身一跳,完美著地,含笑離去。而在慕屠蘇房門外的一犄角旮旯處,柳如目光如炬地注視那扇門。夜越來越深,冷風颼颼,柳如守了一夜,也不見有人出來。莫不是,一響貪歡至天明?柳如被翌日陽光刺醒,一張精巧的臉正含笑地蹲坐在她麵前。白芷笑道:“表妹,回家嗎?”柳如此時淚水止也止不住,“回。”臨走前,依依不舍地回眸望著慕屠蘇緊閉的房門。還未貪歡完嗎?“表姐。”“嗯?”“你還有招嗎?”她不死心。白芷臉色刷地白了白,經過此事,她可再也不敢打趣,忙不迭回她,“無。”柳如道:“得不到他,誓不罷休。”其眼中閃爍的火焰,燃燒正旺,白芷愣愣地看著她,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充滿了前不怕狼後不怕虎,願為愛粉身碎骨的意誌。那樣的她,死了。白芷微微一笑,“得之,你幸,不得,你命。切莫太強求。”這是她給柳如僅有的忠告。這是她用命換來的心得。柳如回到柳府,舅舅當屬最為開心。他老淚縱橫地抱著柳如哭,柳如見不得他這副模樣,“爹,我還活著。”“嗯,我的如兒還活著。”站在一旁看著舅舅這般失態的模樣,心裡泛酸。何時白淵能愛她如此?不求心力交瘁,隻求微微的在乎。然而前世經驗告訴她一個不爭的事實。在白淵眼裡,除了權利,一切皆乃墊腳石。有用,用之,無用,棄之。他不會像舅舅這般兒女情長。柳繼看著白芷臉色似不高興,關切地問道:“表妹,可是不舒服?”“無。”白芷回。尚在相訴離彆之痛,管家跑了過來,臉色蒼白,神情著急,“不好了,老爺少爺。”“何事?”柳繼臉上並無慌張。“送往南詔的糧草全被人劫了。”柳繼一臉平靜地道:“無事。運送車隊是南詔的人,出了事,也是他們的責任。”柳如好奇地問:“哥,平時我們不是有專門為客戶送糧草的車隊嗎?這次怎麼讓南詔自個運?”“錢給得太少,自是不包運費。”“哦。”柳如覺得古怪,但也並未再問。白芷看在眼裡,心裡卻清明了許多。想必這便是“換柳如”的條件。運糧草是件極為小心之事。時辰、路線可多種選擇,若無人相告路線時辰,怎會那麼巧,被人劫走?更巧的是,是選擇在南詔派人運糧的這次,柳家將一點責任都沒有。即使無責任,商賈最珍惜自個的貨,可柳繼和舅舅臉上竟是這般平靜,好似早已料到。顯然,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劫糧。慕屠蘇扣柳如,想必也是為了這些糧食。以三千五百兩買的這些糧食,而非柳如!學南詔王威脅人。隻不過南詔王是暴力服人,他則以“軟暴力”服人。更可惡!柳如要回房休息,舅舅尾隨其後,追著問近來可有事情發生。大廳內,隻剩下白芷與柳繼。“表妹,這次多虧你,表哥無以為報。”柳繼正對白芷客氣著,帶著幾分疏離。白芷不解他的這份客氣,也不願多費腦深究,她回道:“表哥若想報恩的話,寫封書信,告之家父,我表現良好,盼回去即是。”“表妹才來不過數日,想回去了?”柳繼顯得有些激動。白芷道:“母親在家,不甚放心。”“那我讓姑姑來桐城住?”“戰亂在前,不宜。”“那……”“表哥,你若想留我,直說便可。”“表妹,我……”“還是,你舍不得我家的清荷?”白芷掩嘴而笑。她發現上次清荷與柳繼都不敢對視,眼神的閃躲,她以為兩人心靈相通了?而事實上,柳繼不是臉紅,臉色蒼白地道:“胡鬨。”立正言辭,稍帶怒氣。白芷見他反應激烈,稍稍怔了怔,下一刻,瓷碗摔地的脆聲嚇得白芷差點靈魂出竅。站在門外的清荷忙蹲下來收拾自己釀成的殘局,魂不守舍地被碎瓷片紮了手,殷紅的血流了出來也茫然不知。白芷看不下去,忙蹲下來,握著她的手,當看到清荷淚流滿麵的臉之時,白芷怔怔地道:“你哭了。”是什麼讓清荷這般傷心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