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並未察覺白芷的異樣,一臉為難地看著慕屠蘇,他真不知道怎麼介紹白芷。久友?師姐?抑或者淫|婦?慕屠蘇見裴九為難的樣子,眸子暗了幾分,“情人?”這個定義他從未想過。他和白芷見麵次數屈指可數,她百般戲弄他,可他竟討厭不了她,甚至有點……裴九看了一眼白芷,隻見白芷朝他微微一笑,他的臉則刷的紅了個通透。裴九不否認也不承認,在慕屠蘇眼裡無非是默認。慕屠蘇冷笑一番,目光鎖向白芷的肚子。隻怪慕屠蘇的眼神太過冰冷,白芷甚至已經感覺到來自腹上的寒冷。她有些怕這樣的慕屠蘇,她閃了半個身子,躲在裴九的懷裡。對於白芷的投懷送抱,裴九怔了怔,卻並未拒絕,他俯身問白芷,“怎麼了?”白芷搖頭。慕屠蘇忽然起身,抖了抖衣服的褶皺,“我看這盤棋不必再下了。阿九,我不打擾你們了。”慕屠蘇與白芷擦身而過之時,掃了她一眼,冷而恨。白芷權當看不見。裴九與白芷未曾看到慕屠蘇出營帳時,眼中閃現出落寞與傷心。白芷吃太多了!裴九愣怔地坐在白芷對麵,看她狼吞虎咽地吃著包子,噎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裴九道:“餓成這樣?”白芷點頭。自昨日被抓,到如今,她滴食未進。“你混哪裡不好,混什麼軍妓,幸好遇見我,要不然……”他後麵沒再說下去,但誰都明白他想說什麼。白芷吞下嘴裡的包子,十分厭惡地說起來,“你們太不把軍妓當人了,她們是伺候你們命|根|子的,你們不該善待她們嗎?”裴九拿眼白了她,“我又不用這些軍妓,跟我說有何用?”“你好歹有點權利吧,招呼一下。”其實按照白芷性子,不喜多管閒事,隻是昨晚的事情曆曆在目,自己作為當事人,她切身體會到了無助、生不如死,若不是昨晚沒睡著,睡得位置遠,如今,她恐怕如那些被□的女子一樣,了無生趣,癡傻地躺在那兒了。貞操對於女子而言,真的很重要。裴九一臉為難,“我哪有什麼權利,我不過無聊,跑到軍營裡瞧瞧哥哥們。不過這事,可以向蘇蘇提一提,他是這裡除了我爹最大的指揮官。”白芷佯裝初識慕屠蘇,“你們關係不錯?”“棋友。”看來關係一般。白芷心下舒坦了。白芷走到棋盤那兒,看了看他們方才未下完的殘局,嘴角羨起讚許之色,“妙。”這盤棋下得極為妙。裴九坐回原來的位置,“可看出誰能贏?”白芷忽然俯身靠近裴九,裴九忙不迭後仰拉開距離,神色慌張道:“你想作甚?”“我來跟你下完這盤,你繼續你的白子,若我贏了……”白芷奸佞一笑,“你娶我好不好?”裴九怔了怔。他未答應,反問:“你不知我臭名昭著,乃京城第一花|花|公|子,逛青樓,喝花酒乃家常便飯?且我身體不佳,常年浸在藥缸裡,隨時一命嗚呼?”白芷佯作沉思狀,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裴九屏住呼吸,認真地看她,心中害怕又期待。“若你贏了我,你便無需再娶我了。”“……”這意思是默許他繼續花心繼續病弱?但前提是她必須贏。白芷明顯感覺到裴九在讓棋,心中竊喜。她的試探得到了答複,他到底是有喜歡她的。白芷心中竊喜,嘴上卻一臉嚴肅地道:“裴九公子,你若想娶我,便直說,這讓棋讓我贏,就是你的不對了。”白芷此話一出,裴九臉皮薄,手中原本要落下的白子又收了回去,尷尬地低著頭,把白子落在扭轉乾坤的地方。果然是棋藝高手。白芷隻覺委屈地道:“裴九公子若不想娶我,也不該這般趕儘殺絕,快刀斬亂麻。你的急切心情,不用表達如此這般明顯。”裴九的手抖了抖,這下,他不知如何落子了。正在這時,一身戎裝的年輕軍官手握佩刀走過來,“九弟。”白芷回身細看,被這張臉,嚇到了……“七哥。”裴九把白子放回木缽裡,起身招呼。裴七掃了一眼白芷,臉色立馬變了,朝裴九怒罵,“這還未到晚上呢,就招軍妓來伺候?你就這般猴急?”裴九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在外頭搞出的風流債,她粘著我不放,竟混做軍妓來接近我。看她這麼用心良苦,就滿足滿足他。”此時的裴九,似變了個人,雖依舊不可一世,可看她的表情多了幾分花|花|公|子的調侃輕浮。這便是大家眼裡的裴九嗎?他為何要裝作如此不堪?如此頹廢?他在她麵前,露得又可是真性情?“拿錢打發她走。”裴七不耐地看了眼臉上抹土的白芷,臟兮兮似其貌不揚。“這……”裴九為難地看了眼白芷。白芷懂他的意思,接下來,是去是留,得靠自己。她可不想孤身一人離開這禦林軍,死在外頭或者再被人販子賣去,她可不乾。白芷深吸一口氣,跪在地上,跪走到裴七的腳下,“七公子,我生是九公子的人,死是九公子的人,我愛他,致死不休。”“愛他的人多得似軍隊,一邊涼快去。”裴七一腳踢開白芷,白芷被踢倒在地。裴九正預起身扶白芷,卻被身後之人,搶了先。慕屠蘇扶起白芷,眼未瞧她一眼,隻是淡淡地看向裴七,“我說這兒怎麼這般吵鬨,原是七公子動怒了。”“一個失心瘋的瘋女人而已。容我先打發她走。”裴七說罷,起身朝白芷逼近。他一向是行動派,不愛多講廢話,深得裴將軍的真傳。白芷心裡一緊,毋庸置疑,裴七會直接把她抗出去,扔到門外,讓士兵把她拖走。“七哥。”裴九及時叫住,“她有了。”“……”眾靜默。白芷嘴角抖了抖,上次因為“有了”差點害了性命,這次因為“有了”險度難關?果然,裴七不再朝她逼近,而是望著裴九,恨鐵不成鋼地樣子,“你……”“跟我去見老爹。”拎著裴九的衣衫,裴七帶他直衝門外。裴九再背後囔著,“七哥,我心絞病犯了,我心好痛,好痛……”裴七置若罔聞。白芷在想,如今,還有她的事嗎?怎把她晾在一邊了。忽然,一雙白色貂皮的長靴站定在她麵前,白芷子下往上看,見慕屠蘇聚精會神地看著她,眼中有她無法理解的複雜。他忽然蹲下來,白芷驚了驚,身子往後縮,背抵上了桌角,退無可退。白芷咬咬牙,“世子!”慕屠蘇卻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認得我?”“是世子先佯裝不認得我的。”“不是正如你所願嗎?”確實。白芷默認了。慕屠蘇目光黯淡下來,冷笑,“裴九便是你寧死也不願招出的奸夫?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若不是慕屠蘇這般提醒,她都忘了有這麼一回事。他比她還上心她的“奸夫”她的“孽子”?“淫|婦?你在他床上到底有多淫|蕩?”慕屠蘇倏地禁錮她的消瘦的下巴,掐得他指骨泛白。白芷驚愕地看著一向淡定於世的慕屠蘇,竟眼中充血,眸中既透著對她的恨意不甘,又有……疼痛的難過。白芷惶恐地看著這樣失態的他,下巴被掐得使她淚光點點。慕屠蘇忽然掄出一拳頭來,白芷以為要揍她,忙閉著眼,等待死刑。她隻覺嗖地一聲,有風掃過耳旁,直擊她背後的桌角板。白芷猛地睜開眼,看一側的桌角板,上麵有裂痕,且帶著血跡。把目光移至他的手背上,上麵紅腫帶血。他使出了極大的力氣吧。白芷眸光淡了淡,“世子將來會遇見自己的摯愛,她會是個美麗又善良的公主。我不過是世子人生的小過客,世子無需這樣。”慕屠蘇笑,“是,你哪裡配得上我?隻不過是個在床上淫|蕩**的淫|婦。”白芷深吸一口氣,平靜地接納他的冷嘲熱諷。她想起身,手肘剛觸地起身,卻被慕屠蘇長臂一撈,護在懷裡。白芷試圖掙開,因女胖子阿碧的藥效緣故,她使不出力氣。她想,即使她使出力氣,他也會紋絲不動。慕屠蘇道:“你愛我一下會死嗎?一下都不行嗎?”白芷莊重而又認真地回答:“是啊,將軍。愛你一下會死的。”她想起她從望蘇台墜落的那刻,日落斜陽,橙黃的天際迷住了眼,那樣風華絕代的他第一次忘記懷中的南詔公主,如此認真又驚愕地看著她。她愛過他,以死結束。絕望、痛恨、不甘遠遠勝於死。她這一世,發過誓,不會再愛他,不會再為他付出,甚至一滴淚。慕屠蘇的手臂忽然沒了力氣,白芷悄悄退出他的懷抱,起身離開。白芷未曾想過,再次見著裴九,他渾身掛彩。她自裴將軍的帳篷外接過軟趴趴的裴九,扶他回帳篷上藥。上藥的過程,裴九一直叫個不停,仿佛碰他一下,他都覺得千刀萬剮。白芷打趣,“你可好生休養著,我可不想孩子出生沒了爹。”裴九不滿道:“還不因為你。”白芷咧開笑,“還不是你出著搜主意?”“緊急關頭我也隻想到這招。我十妹喜歡太傅之子,我爹死活不同意,我十妹便拐著她心上人私奔五個月,五個月回來挺著大肚子傲氣地對著我爹,我爹心酸地把我十妹嫁了。我本想如法炮製,誰想我傲氣還未出,我爹怒氣出來,把我好一頓狠揍,變成我心酸地被你抬回來了。這男女區彆,怎這般大?”裴九一邊咬牙忍著痛,一邊無不傷感地道。白芷道:“你該下次問問太傅之子,他被他爹怎麼著了?我想你會平衡點。”“淫|婦……”裴九忽而沉著嗓子,喊了白芷一聲。“繼續下棋。”“……”“還未分出勝負。”“好。”白芷以為裴九會故意輸給她,未曾想,他步步緊逼,毫不退讓,終於她技不如人,棋差一招,輸給了裴九。白芷有些沮喪,“原是九公子無意於白芷。白芷認輸了。”裴九失笑,“朽木果然不可雕也。”白芷一怔,抬眼好奇地看他。“晚上慶祝宴會,我爹讓我帶你去。你去把臉洗一洗。瞧……臉臟死了。”他伸手欲幫她擦一擦。手懸在半空中,卻不再行動。白芷見他在思考要不要幫她擦臉,伸手抓起他的手,把他的手往她臉上摸。裴九臉大紅。“喲,九公子臉又紅了?這般害羞?沒摸過女人的臉?”白芷故意把他的手往自己臉上多摸了兩下。裴九咬牙切齒地擠出二字,“淫|婦!”“奸夫!”白芷還嘴。裴九拿眼瞪她。在帳篷外,站著裴七和臉色不甚好的慕屠蘇。他們透過被風刮開的帷幄窺見裡頭的情景。裴七看到慕屠蘇手背上的淤紫,再看看在裡頭打情罵俏,渾身被裴將軍打得遍體鱗傷的裴九,沒好氣地說:“這小子,你特意給他送秘製的金創藥,他卻乾這等事,我愈發見這小子乾瘦了許多,肯定是被這狐狸精吸乾了。”慕屠蘇更握緊了手中的金創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