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旁邊的周文下意識看向他的手機。莊延按滅了手機，驀地起身說：“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丟下這一桌人，端著餐盤離開。順路把餐盤放在歸置處，他低頭撥出趙飛飛的電話，臉色算不上好：“餐廳地址。 ”餘宛宛用濕紙巾把側臉還有頭發上的紅酒全都清理乾淨，然後拿出粉餅來補了下妝，再補上口紅，低頭看了一眼裙子肩部和胸口已經乾涸的紅酒漬。她心態良好，不覺得委屈，反倒覺得有點好笑，這樣的場景，就好像她一個打醬油的群眾演員忽然當了一把女主角一樣。在她此前的二十八年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麼具有戲劇性的場麵，餘宛宛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乾脆拿了個皮筋盤了個丸子頭，然後對著鏡子笑了笑，從洗手間走了出去。若無其事的回到餐桌上，發現上麵的餐具和菜品都已經換過新的了。“抱歉，讓你受委屈了。”趙賀之沉聲說道。餘宛宛眼睛彎彎的笑了起來：“趙總不用放在心上，我潑了她一整杯水。說起來我還占便宜了，不吃虧。”她說著重新拿起刀叉，說道：“那我接著吃啦？”她一邊吃，一邊說：“其實我覺得剛才有點像拍電視劇。”說著又忍不住眼睛彎了起來。趙賀之無奈的笑了笑。原本應該略帶尷尬的氣氛，被她這麼一說，反而比事故發生前更加輕鬆了。“趙總不覺得嗎？”餘宛宛好奇的看著他問，像是在尋求他的讚同。趙賀之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也輕輕笑了一下，說：“嗯。是很戲劇化。”餘宛宛笑的眼睛都彎成了一輪彎月，然後低下頭來繼續吃東西。出了剛才那場變故，她反倒異常輕鬆起來，被潑了一杯紅酒，這頓飯也吃的心安理得了，感覺還賺了，於是沒什麼心理負擔的又開始吃了起來。那麼貴的一頓飯，下次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吃到呢，少吃一道都是虧了。趙賀之原本已經沒有了胃口，可是看到餘宛宛吃的那麼滿足，也忍不住繼續拿起刀叉進食。安靜的吃了一會兒，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後看著餘宛宛問：“你不想問我些什麼？”如果是趙飛飛，此時已經拋出無數個問題了。餘宛宛抬起頭來看他，吞下嘴裡的食物，有些茫然不解：“問什麼？”趙賀之無奈，隻能自行解釋：“剛才那位錢小姐，我和她父親是合作關係，隻有生意上的往來，和她並無私交，隻是商業場合見過幾麵。”“哦哦。”餘宛宛雖然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誠懇一些，但是她的確對趙賀之的私人感情問題並不怎麼感興趣。餘宛宛毫不在意的語氣讓趙賀之胸口有些發悶。她看起來並不是裝的，而是真的不在意，在錢思然潑紅酒之前，她還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默默地埋頭喝湯，看起來一點都不想摻和進他的私人感情生活裡來。想到這裡，趙賀之更是氣悶。“我隻是不想你誤會。”“不會不會，我沒誤會。”餘宛宛絲毫沒有察覺到趙賀之的敏感情緒，連忙說道。趙賀之胸口更悶了。“餘宛宛。”他叫她的名字。餘宛宛抬起頭來，眼睛眨了一下。一派無辜疑惑的神情。趙賀之失笑。明明工作的時候看起來聰明又乾練，做什麼都遊刃有餘的樣子，私底下卻有些溫吞和遲鈍。這種溫吞和遲鈍偏偏讓她有種異樣的可愛。可愛到叫他生不起氣來。趙賀之有些無奈笑了笑，說：“沒事了，你繼續吃吧。”餘宛宛有些疑惑，但很快拋之腦後，繼續享用美食，雖然她已經飽了，但是她還可以再吃點。趙賀之看著餘宛宛。她把頭發紮了上去，看起來顯得更年輕了，吃東西的時候有種特有的可愛。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並沒有留下什麼印象，她看起來很不起眼，隻是一個長得略有些清秀的女孩子，他並沒有過多的注意她，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留意她的，一開始是為了捧老友的場，到後來發展成每個月都會來兩三次，看她眼睛彎彎的對他笑，聽她輕輕柔柔的和他打招呼。他倒真沒想過自己是喜歡她。直到有一天老太太把他叫回家，嚴肅的跟他談了一下婚姻問題，他莫名想到她了。就想著好像如果是她，好像他並不排斥，甚至隱隱有點期待。再看她對他笑的時候，他心裡就滋生出了異樣的情愫。原來她笑起來這麼好看，讓人忍不住想要跟著她一起笑。點菜的時候無意識的咬著筆頭的樣子也覺得可愛。但是她有男朋友。他見過一次，比他年輕許多，看起來和她很般配。他壓抑著自己心中每次見到她都會暗暗生長的情愫。直到那一天，她找上他，想要他幫她一個忙。他看得出來，她哭過了。看電影的借口實在拙劣，再加上她讓他幫的那個忙，他很快就弄清楚了她哭得原因。他卑劣的為此感到愉悅。而且，他不打算再錯過這次機會了。本來今天就想和她表白心跡，隻是錢思然過來那麼一鬨，再提起這個，似乎就有點不合適了。於是，餘宛宛得以非常愉快的吃完了十一道菜。“可以買單了嗎？”雖然已經知道這頓飯的單趙總肯定不會讓她來買，但是餘宛宛還是禮貌性的問道。“已經買過了。”趙賀之淡淡一笑說。“那怎麼好意思，說好我請客的。”餘宛宛“虛偽”的說道。趙賀之笑了笑，起身說道：“走吧。”餘宛宛偷偷吐了下舌頭。被趙賀之不經意間看過來的目光抓了個正著，深邃的眼眸裡漾起淡淡的笑意：“下次再請我吃飯吧。”餘宛宛：“......”從68層往下的電梯，讓人有種失重感，餘宛宛還是不大適應。兩人走出電梯，往大廳走去。餘宛宛腳步一頓，驚訝的看著站在大廳裡，正麵無表情看著這邊的莊延。趙賀之也看到了，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隨即笑道：“莊延，你怎麼會在這裡？”莊延邁著長腿走了過來，清冷的麵容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我來接我女朋友。”趙賀之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女朋友？”莊延走過來，伸手把想當鴕鳥的餘宛宛拉到自己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看著趙賀之微笑著說道：“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餘宛宛。”趙賀之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餘宛宛也笑不出來，不敢直視趙賀之的眼睛，尷尬到隻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莊延的視線落在餘宛宛身上披著的西裝外套上，目光微微一凝，然後無比自然的把趙賀之的外套從餘宛宛肩上取下來，脫下自己的外套披了上去，攏了攏，蓋住了她胸口的紅酒漬，輕聲說道：“怎麼那麼不小心。我不是讓你穿厚一點嗎，怎麼還是穿的那麼少？”語氣中透著毫不掩飾的親昵。說著，不忘把取下來的外套遞給趙賀之，微笑著道謝：“謝謝您的外套。”禮貌又透著疏離。趙賀之接過外套，搭在手臂上，淡淡的說：“不客氣。”他看向餘宛宛。餘宛宛紅著臉，一臉尷尬的被莊延牽著。趙賀之的胸口有些悶痛，笑了笑，說：“我都不知道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昨晚。”莊延微笑著說。趙賀之微怔：“昨晚？”“昨晚。”莊延看著趙賀之，重複了一遍。趙賀之胸口的悶痛更加劇烈了。原來他隻晚了一天。“恭喜。”他聽見自己這麼說。“謝謝。”莊延微笑。作者有話要說：小叔叔，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