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聞金聲暮聽鼓,春夏秋冬四季歌;碧水悠悠東流儘,回首已非昨日河。不經意,抬眼間,轉瞬已過了又五年。五年的時光中,有多少人在歲月的流逝中變得麵目全非,又有多少人一抔黃土蓋了臉……而這五年的時光中,更有無數的幼苗小樹,漸漸長成了棟梁之才……京師,皇宮,弘武殿。大殿中央,兩個人正打得難分難解。兩人均是一身勁裝打扮,腰間束著黑色的大帶,腳上穿著黑緞麵的靴子。其中一個麵如冠玉,細眼寬眉,鼻梁挺直,雖是長得好看,但眉眼之間卻罕見地露出一絲虎氣,正是大建朝的十六皇子明德!另一人高了明德寸許,麵上雖薄施了些粉黛,五官卻不似明德那般俊朗,鼻梁微塌,眼眉微斜,整個臉看上去頗為詭異,卻是十五皇子明恪。大殿東側,依舊放著厚厚的坐墊,坐墊之間擺放著矮幾,上麵放著茶壺茶碗。坐墊上大大小小坐滿了人,北邊和南邊的空地上也抱著膀子站著幾個。其中一個麵色黝黑,留著一抹小胡子的漢子一邊看著場中打鬥,一邊自顧自地喝著茶水。隨著明德和明恪的打鬥,場外的人不停地喊喝著。五年的時光過去,明德早已經不是當日那個幼小的孩童,雖然個頭仍舊不高,但身子骨已經漸顯粗壯,兩相比較起來,明恪不但麵皮白嫩細膩,身子也明顯單薄得多。兩人鬥在一起,開始時還互有攻守,漸漸地,明恪舉手投足慢了下來,到了後來竟被迫隻能采取守勢。隻剩下明德一個,揮動著雙拳,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一般,往明恪身上招呼。這樣一來,觀戰的十二皇子明恭吃不住勁兒了,在旁邊喊道:“明恪,明恪!你乾什麼呢!彆讓著他,打!打呀!”“打什麼打!”八皇子明廉沒好氣你橫了他一眼,低聲斥道:“你還嫌小十五不夠丟人麼?就他那身板,能及得上十六幾分?讓他下場,能捱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還打什麼……”說著,明廉站起身來,衝著場中喊了一嗓子:“行了,明德,停手吧!”“停手?”明德大笑,“八哥,十五哥還沒說認輸呢,你喊停手算什麼意思?真是打得不急,看得倒急了?哈哈!”“你……竟敢這麼和我說話!”明廉氣急,怒道:“咱們是在演武,你瞧瞧小十五都成什麼樣了,你還在逞能!難道那一句話就那麼重要,讓你對著親兄弟窮追猛打的?”“好好好!”明德又連著揮了兩拳把明恪逼退,終於停了下來。“八哥對待兄弟真是沒的說,若是什麼時候能對十六弟這樣關愛,那可真是三生有幸了!十五哥,怎麼樣,沒事兒吧?”說著,明德頭一抬,看也不看顫巍巍險些坐倒在地的明恪,直接奔著旁邊的矮幾去了,端起一盞茶來,一飲而儘。此時旁邊那留著小胡子的漢子看了看明德,微微點了點頭:“有進步。”明德一聽臉上得意非常:“那是,哈哈!隻是十五哥太差了點,打得不那麼儘興……”“哼!”十二皇子明恭在旁邊聽了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我說小十六,你現在可是越來越能耐了,你得知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小心得意過了頭,出門就栽跟頭!說明恪沒骨氣……知道你是個有骨氣的,來來來,讓十二哥見識見識你的骨氣!”“哦?哈哈!”明德聞言雙眉一挑,笑道:“原來十二哥也手癢了,那正好,總聽十五哥說道十二哥文武雙全,今日明德正好請十二哥指教!”說著,明德一抹頭上的汗珠子,邁步就往大殿中央走。這時候旁邊那小胡子忽然說話了:“胡鬨什麼!明恭,你可越來越不像話了,小十五和小十六年紀一般,沒事練一練還有情可原,你跟著瞎湊合什麼?真要打,過來和九哥我打!來不來?”明恭一見明勇站起來了,立時換了臉色,堆著笑說道:“九哥這是說哪去了,我哪敢和九哥伸手哇!嘿嘿,誰不知道除了二哥和六哥,就是你最能打了……我這不是看明恪累壞了,才說幾句的麼……”明恭一邊說著,一邊退回了東邊坐了下去。明勇站起身來掃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到旁邊那束發包巾的少年身上。“你!躲什麼躲!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最近是越來越有出息了,明德越來越能打,肯定和你脫不了乾係。今天本殿下手癢,又不能欺負自己兄弟,嘿嘿,隻好拿你開刀了,來不來?”現在七殿下明孝已經搬出宮去了,八殿下明廉和九殿下明勇也已經過了加冠之年,現下雖然還住在宮裡頭,但八殿下明廉不喜練武,九殿下明勇年齡大上下麵的兄弟許多,經常和大營的軍士混在一起,所以兩人近兩年都少有往弘武殿這邊來了。今日幾個人心血來潮,又齊聚弘武殿。方才瞧著明德打得酣暢,明勇一時有些難耐,正好一眼瞅見旁邊的林南了,於是出言相邀。五年的時光過去,林南也已經過了成童之年,近十六歲了。昔日稚嫩的肩膀如今已經寬厚了許多,雖然麵上仍顯得有幾分稚嫩,但舉手投足已經漸漸展露出大人的模樣來。這些年在京師和宮裡的生活,讓林南知曉了許多事情,也學會了許多東西,對各個皇子的脾性也摸得差不離了。林南見明勇發了話,知道躲不過去了,隻好轉身微微一笑:“九殿下……”“少廢話,你不是又要推托吧?”明勇一挑眉毛,說道:“你放心,本殿下不會以大欺小,說真的,和大營的那些軍士比起來,你們還真有些不夠看,不過本殿下今日手癢,也就拿你湊個數!”“既如此……那……”“慢著!”林南這邊話還沒說完,旁邊明德不乾了。明德放下茶杯,朝明勇走了過來,說道:“九哥這話就有些不好聽了,你去過大營,我們也去過大營啊!我怎麼沒覺著他們強到哪去?”明勇衝著明德一哂:“你知道什麼……一邊去!我說小林子,你該不是就這麼露怯了吧?”“誰說露怯了?”明德在旁邊接口嚷嚷著。“九哥,你久不上學堂了,沒聽過‘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麼?可彆以為我們還是小孩子,拿我們湊數?嘿嘿,九哥,你若是一不小心失了手,那可就難看了……”“嘿——”明勇一聽這話擰了眉毛,看了看明德和林南:“好大的口氣!怎麼著,小十六,又想從九哥這兒淘換點什麼去了?”“嘿嘿!”明德一樂:“還是九哥明白,弟弟和你打個賭,你若是贏了,弟弟輸給你一百兩銀子,你若是輸了……上次你得的那東西……可得再給我幾個……”“哼,就知道你一直惦記著!”明勇本有些不屑,可看了看明德一臉認真的模樣,心中忽地有些警醒。彆看明德麵上總是大咧咧的一副模樣,可若是打賭,明德可一向都是十拿九穩,今日這麼認真……莫非……明勇心中想著,拿眼端詳了林南一番,不由得有些猶疑。可再一想,畢竟還是個未及冠的少年,自己又擔的什麼心?於是哼了一聲道:“行!就按你說的,不過……你若是輸了,銀子得加到二百兩!”“二百兩?”明德有些犯難,但想了想,一咬牙:“成,就二百兩!你若是輸了,可不能反悔!”“我反悔?”明勇被明德一句話氣得哈哈一笑,轉頭衝著林南一點頭:“好!這兩年總往外頭跑,看起來你小林子應該是真長了些本事,不然明德也不會這麼為你撐腰!可是宮裡畢竟是宮裡,今日本殿下就讓你們知道知道,這井裡頭的天和外頭的天,到底哪個大!”說著,唰地一聲褪了外麵的錦袍,流雲一般甩到旁邊,伸手一招林南:“來吧!”林南依舊臉上帶笑,也褪了外麵的長衫,疊了疊放到一邊,走上前來俯身一揖:“九殿下,十六殿下方才言過其實,您可千萬彆信,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行了!”明勇不耐煩地一揮手:“廢話少說,來吧!”旁邊明德則是大聲喊著:“小林子,我可告訴你,這次可是真打!不許留手!真打!”這麼一折騰,旁邊觀戰的眾皇子和伴讀也都勾起了興致,紛紛將目光聚集到場中二人身上。明勇“來吧”二字剛說出口,林南的上身雖依舊保持著作揖的姿勢,可腳下卻已經凍了。身子猛地前衝,轉瞬間橫跨三步的距離,猛然間一抬頭,一個衝天炮,直奔明勇麵門打來!出招竟然快如閃電,迅若奔雷!隻這一下,就把明勇弄了個手忙腳亂!明勇雙眉一緊,忙腳下使力向後退了兩步,同時舉手相格,連擋了四五拳,總算沒有當眾出醜。明勇又氣又樂:“小林子,你小子可奸猾得很哪!這麼著……可彆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