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看見了,”侍從們一個個都是人精,這點子眼力勁兒還是有的,忙不迭的衝著自家主子點頭哈腰。更有機靈的衝著刺客大喝,“大膽狂徒,竟敢行刺我家王爺,活膩味了麼,”麻利的跑上前,把倒在地上的四個人結結實實捆綁起來。這四名武士本來就被張祜和青雀打慘了,這會兒聽見侍從們的話,更是悔之不迭。行刺王爺,彆說一萬兩銀子,給十萬兩也不乾啊。銀子是好東西,可是掙來了,也要有命花才成!“王爺,我們就是幾個小毛賊,想打劫這位姑娘罷了。”為首的一名武士央求道:“王爺何等尊貴,我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行刺您啊!”侍從們哪敢讓他們囉囉嗦嗦擾了貴人,直接拿塊布塞上,不許他再說話。武士知道情勢大大的不妙,一邊被侍從們押著往巷口走,一邊努力掙紮著回頭往阿原這方向看,目光中滿是乞求。“你自然不敢。”阿原神色淡淡的,“若有人指使,又自不同。”他這話說的斯文平靜,可落到侍從、武士的耳中,卻不啻暮鼓晨鐘,振聾發聵。武士眼中閃過驚喜的光茫,侍從心裡也有了底。成了,王爺是這個意思,呆會兒順天府的人來了,咱們便知道該如何處置了。青雀笑的眉毛彎彎,“哎,從前沒發覺呢,原來你這麼壞!”阿原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清亮雙眸中滿是無辜,委屈的看向青雀,“我哪有?”聲音中竟有撒嬌之意。張祜衝阿原行禮,稱呼“王爺”。阿原伸手扶起他,“祜哥哥請勿客氣。常聽小青雀說起祜哥哥,我敬佩的很。”他竟和青雀一樣,稱呼“祜哥哥”。張祜眼眸中精光一閃,微笑推讓,“君臣有彆,這如何使得?”青雀笑道:“沒什麼啦,祜哥哥。他是我師娘的小外甥,算是我表哥了。我跟他很熟,他沒王爺架子的。”阿原很認真的點頭附合,“小青雀說的對。”三人這麼說話的功夫,順天府尹孫超已得了稟報,匆匆帶著人趕了過來。依本朝製度,大臣拜見親王要伏地拜謁,不許平起平坐,孫超恭敬的跪在地上磕頭,阿原並沒跟他客氣,淡淡的吩咐,“本王遇刺,幸得祁校尉相救,倒也平安無事。刺客是誰指使的,背後有什麼,煩勞孫府尹查實回報。”孫超連連答應。親王遇刺,還是陛下最寵愛的晉王殿下遇刺!孫超背上直冒冷汗,這事若不查個清楚明白,如何能夠交差?孫超心裡打算著,稍後回到順天府衙,即刻升堂審問人犯,務必要問出個子醜寅卯。臨走,孫超偷眼瞧了瞧晉王,和晉王身邊的一男一女。那青年男子頎長昳麗,光可映人,實是男子中的絕色。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欺霜賽雪,眉目如畫,乍一看上去,真是名楚楚動人的好女子。這少女,便是鼎鼎大名的祁校尉了。祁校尉,你又立了一功。孫超暗暗歎口氣,不得不佩服。回家的路上也能巧遇正被行遇的晉王,拿下刺客,保護晉王毫發無傷,立下大功,幸運之極。孫超帶著衙役、犯人奔回順天府,連口水也顧不上喝,直接升堂問案。通敵賣國那件麻煩案子還沒著落,親王遇刺案又來了。唉,做這順天府尹,忒忙。校場口胡同,張祜站在青雀身邊,沉靜的提醒阿原,“王爺,您這一遇刺,恐怕訊息已經傳進宮去,陛下、娘娘均會擔心。”阿原微笑道謝,“還是祜哥哥想的周到。”叫來一名心腹侍從,吩咐他回宮報信,“本王沒受傷,卻受驚了,要在祁總兵家中稍事歇息。”侍從答應著,急急回了紫禁城。張祜微微欠身,“我護送王爺到祁家。”阿原禮貌的致謝,“有勞,多謝。”張祜微微一笑,“能為王爺略儘綿薄之力,是張祜的榮幸。”青雀大眼睛滴溜溜亂轉,盤算著她的大事,“我這回又算立功了吧?不知道能有什麼獎勵呀。哎,你值多少?估摸個數,我心裡便有譜了。”阿原輕輕咳了一聲,“那個,在我父母心目中,我應該是價值連城。”青雀來了興致,“那豈不是說,我要發財了?寧夏缺軍餉呢,我爹時常犯難。要是我發了財,全部捐做軍需!哎,你到底值多少呀?”阿原凝神想這個問題,張祜微微笑了笑,“小青雀,陛下許是會賞你寶鈔,也說不定。”青雀大為失望,“不會吧?真給寶鈔啊。”寶鈔可不能當真金白銀使,太不值錢了。皇帝賞賜寶鈔,純粹是名聲好聽,實質上簡直一點用沒有。“阿原,我不要寶鈔,要真金白銀!”青雀轉過頭看阿原,鄭重要求。阿原認真的答應,“知道了,不要寶鈔,要真金白銀。”到了祁宅,師娘聽說青雀遇襲,大為氣惱,“我家小青雀招誰惹誰了,這般不依不饒的?”師爹沉吟片刻,“是沈家狗急跳牆了麼?丫頭,這些時日你要格外小心。橫豎師爹閒著也是閒著,往後你出門,師爹陪著你。”青雀嘻嘻笑,“您當我毫無防備啊,怎麼會。師爹師娘,我離著大老遠,便知道情形不對了!”沈複被關進死牢,沈家卻並沒被抄家。若是沈家什麼事也不搞出來,那才奇怪呢。張祜想了想,溫聲道:“小青雀的確應該有人陪著。師爹您出麵不方便,還是交給我吧。我和小青雀同進同出,保護她平安無事。”師爹當年是怎麼離京的,張祜當然清清楚楚。皇帝雖沒追究林家,卻也一直沒發話讓覺遲夫婦回來,穩妥起見,覺遲不該拋頭露麵。師爹麵帶躊躇,顯然很有些猶豫。青雀拍掌笑道:“好啊好啊,我和祜哥哥雙劍合璧,打遍天下無敵手!”想起小時候的快樂時光,青雀真是躍躍欲試。和祜哥哥共同進退,真好玩!“祜哥哥有公務在身,怕是也不方便。”阿原委婉的反對,“我身邊有四名暗衛,功夫都是一等一的,便送給小青雀吧。他們專司保衛,每一個時辰都不會懈怠。”“暗衛啊。”青雀饒有興致,“是躲在暗中保衛麼?一定很有趣。暗衛我隻聽說過,倒沒見過,長什麼樣子?”興致勃勃的跟阿原說起暗衛。沒多久,宮裡來了一批人,有太醫,有宮女,有太監,有王府長史。阿原見了這陣仗,知道不能久留,告辭走了。張祜一直留在祁宅,等祁震回到家,留他吃過晚飯,才依依不舍的離去。當天宮裡便來了人,賞賜下黃金千兩、珍珠十斛、宮花緞一百匹、倭緞一百匹、官綢一百匹、大紅鬆花布一百匹。青雀有些失望,“阿原,你值的不多啊。”沒我想像的那麼多。師爹師娘都樂的不行,祁震也覺好笑。宮使出了祁宅,直奔順天府衙,趾高氣揚的站著,傳皇帝的口諭,“孫超,你身為三品大員,京師治安,不得鬆懈!行刺晉王的刺客,審問的如何了?明早回報朕知道!”孫超磕了個頭,“臣領旨!”畢恭畢敬把宮使送走。孫超這個愁啊,明早回報?今晚上我彆睡了,趕緊審案子吧。好在被押回順天府的四名武士很快招了供,“我們是西山四兄弟,魯大熊,馮大虎,陳大龍,衛大豹。有人收大價錢讓我們行刺,隻說了相貌、身形,身份我們是不知道的,也不敢問。”一開始四人死撐著不肯說出指使人,後來受刑不過,終於招認出沈茂、沈英兄弟。孫超聽了這話,頭都快疼死了,命他們畫了押。姐姐啊,你這是娶了個什麼兒媳婦!孫超拿著供詞發怔,這麼大的事,我不報肯定是不行,我若報了,沈家這罪名……怕是連寧國公府也落不著好。宮裡已經落匙,任是天大的事,也要等到明天再說。孫超發了半天怔,也不回家,草草在府衙歇了一夜,次日一大早進宮回話。孫超當然不敢隱瞞什麼,如實回複。皇帝發了怒,“沈複前腳被下死牢,他的兒子後腳便要對晉王下毒手!沈家這是懷恨在心啊,若不是紫禁城守衛森嚴,他們該是來行刺朕了!”一向溫和的皇帝發起怒來,極為冷酷無情,“命內閣擬旨意。沈複父子通敵賣國、欺君罔上、貪汙軍餉、心存怨望,棄市。其餘沈家人等,流三千裡,遇赦不赦,終身不得返回。”如今是太子監國,太子一向謹慎,哪會在這緊要關頭拂皇帝的意思,自然遵旨照辦。這是他對皇帝表現孝敬、順從的大好時機,也是他對弟弟表現兄長關懷、愛護的大好時機。等內閣擬好了旨意,沈複可不是隻有這幾重罪了,變成了十大罪名。若不認識沈複這個人,單看這道旨意,不知會以為沈複是多麼罪大惡極、死有餘辜的一個人---文官們的作風,一向如此。要整一個人,就往死裡整。皇帝對內閣擬的旨意很滿意,龍飛鳳舞的寫下一個大字,“準!”作者有話要說:先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