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捧著碗走到了馬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端著碗故意在人前走了一遍，然後站在馬路口子，邊吃邊做出享受的樣子，他不誇讚，但是嚼的時候大口大口地吧唧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力。要說一開始他還抱著裝著好吃的心態，吃上一口就是覺得真好吃了，他站在那裡，沐浴著路過行人的目光，每一口都吃得極其享受，就跟吃了什麼山珍海味色的。路人光是聞著這香氣就口裡生津了。不過那邊的衛菁菁麵前還是一個人的沒有，她心裡有些急，旁邊的一個倒爺閒著沒事，和衛菁菁拉起了家常。他之前瞥見了衛菁菁賣的東西，以過來人的姿態說：“小妹妹，你這是下水啊？這樣賣是不行的，你要真想賣掉光在這裡站著可不行，我教你啊……”他的那句“你得大聲吆喝”幾個字還沒說完，就有一個人摸尋著來了她的小攤。“那小孩說你這個可以嘗？”一個穿著小洋裝的漂亮女人頗有些皺著眉頭問。她今天難得出來逛，一出來就看見一個小孩在路口端著碗東西吃的噴香，她被吸引著走了過去，卻發現是豬下水。剛要走，那小孩竟然在她麵前吃了一口，那滋味聞著都香。然後小孩說可以先嘗嘗再買，她就按著小孩說的路子過來了。剛看見衛菁菁的時候她還有點瞧不上眼，臉這麼黑，看著著實邋遢，做的東西不會不乾淨吧？不過下一秒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看見了這個女人的手。那手上的皮膚就像那凝結的玉脂，當真是十指尖如筍，腕似白蓮藕，這樣乾淨的手做出來的東西怎麼會不乾淨？衛菁菁把碗伸在了第一個潛在客戶的麵前，裡麵躺著兩塊小小的豬大腸，“可以的，你嘗嘗。”女人把碗接了過去，眼睛無意中瞟過衛菁菁的袖口，剛要發問，語言功能就短暫地被舌尖上那炸開的美味給封閉了。她吃完一塊，又飛快地吃第二塊。吃完趕緊說：“我全要了！”衛菁菁一愣，“這個是八毛錢一斤，現在估計比兩斤少一點，我收你一塊四。”說出口的時候還有點忐忑，八毛都比豬肉貴了，會有人花這個錢買下水這種東西嗎？不過這個價格是之前來的時候就定好的。女人拿出錢包，掏出了兩塊錢，又問了一句：“這鹵水也一起給的吧？”衛菁菁拿牛皮紙的手頓了頓，“鹵水可以給，但是這罐子……"女人大手一揮，“罐子我也買了！”衛菁菁心想，這是一開張就碰到個大客戶。她笑著答應了，然後找給女人兩毛錢，“謝謝。”女人剛把兩毛錢收進錢包裡，就又有人找來了，還不是一個兩個。“可都找急死人了，真香啊，從來沒聞過這麼香的豬下水。”“妹子，你這豬下水怎麼賣啊？我們能嘗嘗不？”“我不用嘗，我直接買！我要一斤！”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倒是讓衛菁菁有點驚訝，她的麵前慢慢地已經站了十來個人了。衛菁菁頓時肉痛，這都是票子啊！早知道她就多準備點了。說明沒有了之後幾個客人都覺得掃興散開了，衛菁菁開始收拾東西。她反過來忍著笑和旁邊那個倒爺說：“你想賣掉你的大米啊？這樣是不行的，我教你啊。”倒爺覺得臉被打的啪啪疼。衛菁菁抿著嘴笑了，“你直接把大米賣給我就行了。”這個倒爺聽了仿佛不敢置信，他的嘴巴張了片刻都說不出話，然後眼神裡流露出了一絲感激。他立馬收拾起了那一小袋大米，“好嘞！那真是太感謝你啦！”他早上就來了，現在還站在這，要是賣不出去，還倒賠中午的一頓午飯錢，儘管他隻吃了一個糙麵饅頭。“你要多少？我幫您稱！”從“小妹妹”這個稱呼到轉變成“您”的敬稱，這個倒爺轉換得十分絲滑，衛菁菁又帶你哭笑不得。他賣的大米價格也不貴，三毛錢一斤，衛菁菁掏出一塊五，把攏共的五斤都給買了。大米是北方不常見的東西，它屬於細麵，是南方的精細主食，有了大米她也能試著做點米糕來賣，這玩意在這邊應該還算得上新奇。衛菁菁收好了東西，看了看日頭，現在回去剛好，綠豆湯也該燉爛了。剛才女人看人都走了就走到了衛菁菁麵前，“同誌，我看你衣袖上的那個繡花挺獨特的，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件衣裳是哪家供銷社買的啊？”初看就很亮眼，那隻蝴蝶被繡的栩栩如生，在她的袖口就跟要飛出來了似的，讓人挪不開眼。衛菁菁聽了，笑著問：“你看我像是能在供銷社買衣服的嗎？這是我自己做的。”她要是原主也許能靠上家裡人買上一身衣服。不過聽這女人的穿衣和談吐怎麼都感覺是不像一般人，該是h市裡的有錢人吧？女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那你可以幫我繡不？我有一件旗袍，我覺得太素了……”衛菁菁的心臟砰砰跳。她不是沒想過靠老手藝掙錢，但是她明白這是七十年代，人連買件衣服都難，更不要說和她定製了。而且衛菁菁也弄不到那麼多布。但是在原有的衣服上繡花，她完全可以的呀！女人怕衛菁菁不答應，緊接著說：“我付錢的，你怎麼收費？”衛菁菁穩了下心神，“像我袖子上這樣大小的繡花，一塊錢，要是更大的話價格也更高。當然，你也可以定製圖樣或者自己提供東西我能給你裝飾上去，可是價格就不一樣的。”“不過我還得看見旗袍再說，有的料子也不適合秀。”如果料子偏軟，那麼繡上的東西洗了一次就容易變形，這樣的料子衛菁菁從來不接。因為繡了也白繡。女人捂著嘴笑了，“沒想到你還真是個懂行的，你放心，我的既然讓你繡了那當然就是適合繡的料子，不過你這收價有點高了，這市裡最好的裁縫都要不了這個價格的。”衛菁菁把自己的袖子反過來，也笑著說：“我這個是雙麵繡，值得呀。”女人驚訝了，“喲，還真是！隻聽說過雙麵繡在蘇杭一塊流行，沒想到這兒也有？”“那確實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