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回到沈府後,沈婠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之前見到覽古那般鄭重的表情,霜雪心裡就有幾分擔憂,如今見自家姑娘出來了這麼久,還一副神色飄忽的模樣,霜雪不禁開口問道:“大姑娘,王爺可是與您說了什麼?”沈婠搖搖頭,“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而已,給我倒杯茶吧。”她不過是在想,像裴明澤那樣的人到底會喜歡上什麼樣的姑娘?她在回來的路上,不停地想著上一世有關閒王的消息,印象中太後娘娘曾給閒王指過好幾次婚,可最終都沒有成。而這一世,裴明澤卻已經有心上人了。方才裴明澤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時,她幾乎可以從他的眼眸裡看到自己的影子,也有那麼一瞬間,沈婠覺得裴明澤在說的人是自己。但是,沈婠下一刻就果斷地否定了。“啊……”忽然霜雪輕叫出聲,“大姑娘,茶燙著呢。”沈婠這才反應過來,手指也微微燙得有些發紅。她連忙縮回了手,郭嬤嬤捧來一盆冷水,細細地擦拭著發紅的手指頭。沈婠訕笑道:“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一時沒有注意到。”.過了幾日,沈婠從寧心堂給老夫人請安回來後,剛坐下不久,輕羽便走了過來,手裡是一封信。輕羽道:“大姑娘,是容大夫讓人送來的信。”沈婠先是一愣,而後方是一笑,“嗯,我知道了。”這信肯定不是容銘的,以先生的懶性子,他才不會提筆寫信呢。與其寫信還倒不如讓阿潭過來傳話。想起前幾日裴明澤借先生之名把自己叫了過去,今日估摸著也是這樣。果不其然,信封上是容銘的字,而信箋上就成了裴明澤的字。沈婠眼裡含了笑意。輕羽也笑道:“大姑娘樂成這樣,可是容大夫與您說了什麼好消息?”沈婠摸了摸唇角,“有麼?”輕羽道:“大姑娘眼睛都在笑哩。”沈婠嗔她一眼,“彆在這兒愣著,出去吧。等我回了信,你再轉交給先生。”輕羽出去後,沈婠才開始認真看起手上的信。信很短,裴明澤隻寫了兩事,一是問通常而言,姑娘家會喜歡清淡一些還是口味重一些的菜肴。二是說再過些時日蘭華寺裡的桃花就要開了。沈婠歪頭一想,估摸著是裴明澤是想要揣摩他喜歡的姑娘的口味。不過這問題倒也難答,她又不是她,怎知她喜歡什麼。沈婠提筆回信——婠婠不知王爺的心上人喜歡什麼口味,每個人的喜好不一樣,如婠婠的四妹妹喜歡清淡的,而婠婠卻喜歡味兒重一些的。連著半個月,沈婠幾乎是每一天都會收到裴明澤打著容銘的名義送過來的信,且每一回裴明澤都在信裡莫名其妙地問一些姑娘家的喜好,偶爾還會說一些家常,比如——興許是廚娘沒睡醒的緣故,今日白粥的味道不及前日的香。漸漸的,裴明澤的信越來越長,他甚至可以滔滔不絕地在信裡寫他一整天做了什麼,包括他早中晚所用的吃食分彆是什麼……以至於讓沈婠隱隱有種她與裴明澤同住一屋簷下之感,沈婠是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到表麵溫潤的裴明澤內裡竟然會藏了一個話嘮.沈妙在這段時日裡消瘦了不少。她半夜裡總是夢靨,夢見坤哥兒五孔流著血,陰惻惻地看著自己,淒慘地哭道:“姐姐,你為什麼要殺死我。”沈妙心裡很是害怕。若是以前她還能去和母親說一說,可現在沈妙知道母親不像以前那樣了,且如今雨瀾走了,她身邊剩下的丫環都不是貼心的,尤其是新來的應嬤嬤,沈妙知道是母親特地派來看住她的。她有一回恰好聽到了母親吩咐應嬤嬤,“二姑娘年紀小,心性不定,你多看著她,若有什麼不妥之處,便立馬來稟告我。”沈妙十分不好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連平日裡想給裴淵寫封信也不成。應嬤嬤一發現,便會立馬告訴母親。不過須臾,母親就會語重心長地與她說,今日不同往日,在出嫁之前,事事都要謹慎為上。沈妙很是掛念裴淵溫柔的眼神。在沈府裡待得越久,沈妙就越覺得自己像是外人。祖母厭惡她,父親不疼她,母親也不像以前那樣了,就連平日裡常常跟在自己身後的沈蓮,如今也不過來了。前幾日,沈妙還看到沈蓮眼巴巴地跟在沈婠和沈菱身後,左一句大姐姐右一句四妹妹的,聽得沈妙忿忿不平的。而且這幾日,母親看她的目光裡總有一絲絲的怨恨。沈妙知道的,弟弟的生辰快到了。可她又也不知該做些什麼,整個人不知所措得很。沈妙隻好將所有不甘和怨恨轉移到沈婠身上,如此一來,她一直緊繃著的心口方是好受了一些。她心想,都是沈婠的不好,如果沈婠死了,祖母也會疼她了,父親和母親也不會如此待她。沈妙在夜裡偷偷地起來,她仍然是不死心,她想給裴淵寫信。今日應嬤嬤身子不適,沈妙親眼見到應嬤嬤早早地去歇下了,如今她身邊隻剩下一個竹蘭。竹蘭和雨瀾一同進府的,不過平日裡沈妙比較親近雨瀾,雨瀾走後,竹蘭也被提拔成了一等丫環。沈妙暗中應允了竹蘭不少好處。竹蘭雖是受了夏氏的吩咐,但她也知自己到底還是二姑娘的丫環,等二姑娘嫁進平南侯府時,自己也是要跟著過去的。所以當沈妙把一封寫好的信交托給竹蘭時,竹蘭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很快的,裴淵回了信。裴淵在信中約沈妙五日後在蘭華寺裡相見,並告訴沈妙能以坤哥兒為由與夏氏提起。沈妙收到信後,喜不自勝。她先是按照裴淵吩咐燒了信箋,而後紅著眼眶前去與夏氏道:“妙兒過幾日想去蘭華寺為弟弟燒一炷香,還請母親應允。”夏氏心裡縱然對女兒有所埋怨,可她始終是自己的女兒,這些日子以來沈妙不好受,夏氏心裡也不好受,手麵是肉,手心也是肉呀。她摸了摸沈妙的頭,隻道:“也好,過幾日我與你一塊去。”.去蘭華寺的那一日,微微有些起風,看起來似乎快要下雨。夏氏望了望外邊的天色,本想著改日再去的,可沈妙十分堅定,嘴裡道:“母親,妙兒想給弟弟燒香,不然心中難安。”夏氏見沈妙如此堅持,微微歎息,“也罷,我們早去早回。”到了蘭華寺後,沈妙倒也是誠心誠意地給坤哥兒燒了香,一臉的虔誠。之後,沈妙趁夏氏與住持說話時,佯作肚子不適,悄悄地溜了出去。今日應嬤嬤並沒有跟來,所以沈妙很容易就甩掉了竹蘭。裴淵今日一身墨藍長袍,獨自一人立於桃樹之下,沈妙第一眼就見到了裴淵。裴淵朝她微微一笑,沈妙頓時覺得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和不甘都值得了。能嫁給裴郎,受點苦又有什麼。桃林裡十分安靜,隻能聽到風拂過的聲音,沈妙笑靨綻開,邁著小步伐走向裴淵。她輕輕地喚了一聲“裴郎”。裴淵亦是柔情款款地回了她一聲“妙兒”。隨後,裴淵牽住了沈妙的手。沈妙的臉頰上頓時升起一抹紅暈來。裴淵溫和地問道:“你今日來見我之事,可有人曉得?”沈妙道:“沒有,裴郎在信中說不要告訴其他人,我連身邊的丫環也沒有告訴。”有了前車之鑒,裴淵不得不再仔細問道:“你母親可有識破你?”沈妙道:“沒有,我說要出來如廁,母親當時正和住持說話,也是應允了的。跟著我出來的竹蘭也被我甩開了。”“信箋也燒掉了麼?可有人見過那封信?”沈妙答道:“信箋已是燒掉了,我親眼見著的,除了我之外,也沒有其他人見過那封信。”裴淵麵上的笑意愈發溫和,他道:“那今日就沒有人知道我們二人在此處相會了,來,妙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定會喜歡。”沈妙欣喜地道:“什麼地方?”裴淵笑道:“你閉著眼,不許睜開眼來,等到了我再告訴你。”沈妙從善如流,她閉上眼睛,“好了,”微微一頓,“裴郎,我看不見……”裴淵輕輕地一刮沈妙的鼻子,“怕什麼,不是有我麼?我牽著你走。”沈妙心如鹿撞。“嗯,妙兒不怕。”她隻覺自個兒像是踩在雲端上一樣,飄飄然的,裴郎的手溫暖得那般不可思議,讓她忘記了所有不痛快。驀地,手上的溫暖消失,裴淵的聲音響起,“還不能睜眼。”“嗯。”沈妙滿懷期待地道:“這兒似乎有些大風……”裴淵含笑道:“是呀,不過景色很美。妙兒,你再往前走一步。”“好……”話音未落,沈妙雙腳騰地一空,她還來不及發出叫聲,砰咚地一下,劇痛傳遍了四肢百骸,最後映入她眼簾裡的是一臉冷漠到極致的裴淵。81府門上為坤哥兒而立的白靈幡前不久才收下來,如今又要掛上沈妙的靈幡。沈府裡的丫環仆役皆是心慌慌的,這半年來沈府實在邪門,一個接一個地死,尤其是二姑娘,明明昨個兒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俏姑娘,今日就摔得血肉模糊了,屍身搬回來時,好生滲人。那天夏氏遲遲不見沈妙,便打發了何嬤嬤出去尋找。過了很久也沒見何嬤嬤蹤影,夏氏以為沈妙貪玩,正在心裡惱著時,何嬤嬤就一臉慘白地奔來,隨之而來的被白布裹著的沈妙。住持念了聲“阿彌陀佛”。夏氏渾身一抖,當場就暈了過去。夏氏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的坤兒向妙兒索命,在高高的山崖下,狠狠地推了妙兒下去,血液四濺。夏氏被驚醒,騰地從榻上坐起。“我的妙兒呢?”何嬤嬤哭著道:“夫人節哀呀。”夏氏顫了顫,她呢喃道:“不是夢,不是夢,冤……冤孽呀!咳……咳咳……”驀然,夏氏咳得厲害。何嬤嬤趕緊拍了拍夏氏的背,“夫人節哀,莫要傷了身子,府裡大小事宜還等著夫人料理,還有二姑娘的……喪事。二姑娘失足墜崖,夫人也要讓二姑娘體體麵麵地走呀。”夏氏抽泣著,許是前陣子哭太多了,如今是連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夏氏原先對沈妙心裡是有幾分怨恨的,如今沈妙一去,夏氏心裡也隻剩下哀戚和掛念。她甚至不顧沈州的反對,在沈府為沈妙辦了個風風光光的喪事,也不說沈妙是墜崖而死,隻說突然暴斃。平南侯府得知沈妙暴斃時,也派了人前來吊唁。沈婠當時正在一旁與沈蓮還有沈菱一起燒著紙錢,平南侯府的人過來時,沈蓮悄悄地說了一聲,“世子……不,是裴公子過來了。”沈婠抬眼一望,剛好撞上了裴淵彆有深意的目光。裴淵一臉悲戚地向沈妙燒了一炷香,之後又與夏氏說了些話,說話時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沈婠身上。沈蓮發現了,她撇了撇嘴,嘴裡很是含糊地嘀咕了一聲。沈婠給身旁的霜雪示意了個眼神。霜雪會意,立馬扶起了沈婠。沈婠低聲道:“兩位妹妹,我去如廁。”.沈妙墜崖而死的消息傳回來時,沈婠心中極是詫異。上一世沈妙活得比她還要長,而這一世她還沒及笄,人就已是去了,且還是在蘭華寺上墜崖的。沈婠隻覺沈妙的死頗有蹊蹺。蘭華寺的那一處極是偏僻,沈妙再看不開也不會無端端跑去那兒,更彆說這一世她已經和裴淵定親了,她怎麼可能舍得去墜崖。她下意識地覺得沈妙的死與裴淵脫不了乾係,且裴淵的確有動機殺死沈妙。沈婠知曉裴淵欲要像上一世那般,先娶她再折磨她。可這一世皇帝卻給他和沈妙賜了婚,如今沈妙一死,待喪期一過,平南侯府若是向皇帝再請求賜婚,指不定婚事就會落到她頭上來。“大姑娘,您不是要去如廁麼?茅廁不在這邊。”沈婠搖搖頭,“不,我出來喘口氣。”驀然,一道聲音響起,“大姑娘請留步。”沈婠停下步伐轉過身來,是裴淵。隻見他歎了口氣,一臉傷悲地道:“她……去的實在突然,大姑娘節哀。”沈婠也輕歎一聲,“裴公子也節哀,明明前些時日還是活蹦亂跳的二妹妹,這會卻無聲無息地躺在棺木裡。”裴淵麵不改色地道:“世事無常。”沈婠輕聲道:“唉,若是二妹妹小心一些,也不會失足墜崖了。”裴淵附和道:“是呀,二姑娘怎麼如此不小心。崖邊這般危險,豈是玩耍之地。”沈婠欠欠身,“多謝公子前來吊唁,婠婠也該回去了。”果然,沈妙的死跟裴淵有關。夏氏為了沈妙的體麵,對外一致稱是暴斃,曉得沈妙墜崖而死的隻有沈府裡的人,且夏氏是再三吩咐不能說漏嘴的。而方才她小小試探一番,裴淵便自然而然地接上,一點驚詫也沒有。霜雪說:“大姑娘,您是不是懷疑二姑娘的死與裴公子有關?”沈婠頷首。看來她是猜對了。下一步,裴淵是要等喪期過後便去向皇帝請旨吧,這麼一來,反倒還能讓他落得個情深意重的名聲.之前坤哥兒的死,夏氏仍是未完全恢複過來。如今又痛失女兒,夏氏忽然間覺得人生沒有了盼頭。前來吊唁的人不少,娘家裡也來人,年老的父親母親都在勸慰自己,可夏氏依然提不起精神來,就連見到蘭姨娘,夏氏心裡竟然也恨不起來了。她麻木地與吊唁的人說話,又麻木地送走他們。紅胭憂心忡忡地道:“夫人,吃點東西吧。不然這麼下去,您的身子遲早吃不消呀。”何嬤嬤也道:“是呀,夫人。您得吃些東西。不然大少爺和二姑娘在九泉之下也會不安心。夫人,身子要緊。”夏氏淡道:“坤兒走了,妙兒也走了,我以後還能指靠什麼。”何嬤嬤道:“夫人,您還是我們沈府的當家主母。孩子沒了,再生一個。即便是生不出來,夫人還能讓姨娘生,無論如何,孩子都得喚您一聲母親。”何嬤嬤壓低聲音,“夫人,要弄死一個姨娘也是眨眼間的功夫。夫人快些打起精神來,這幾日夫人您沒瞧到,蘭姨娘那狐媚子總纏著大爺呢。”夏氏要是以往聽到這些,心中定有嫉恨,可如今也不知為何,她是一點恨意也提不起來。夏氏說:“我乏了,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好好地歇一歇。”.自從上回沈州與夏氏小吵了一架後,沈州就很少過來夏氏這邊。不過日子一久,沈州倒也忘了自己是因什麼與夏氏爭吵的,隻在心裡覺得夏氏行事愈發不穩妥了。沈妙的死,沈州更多的是埋怨夏氏。那天天色不好,眼看就是要下大暴雨,可偏偏夏氏還非得把女兒帶去蘭華寺燒香。若不是夏氏執意如此,沈妙此刻還是活蹦亂跳的。不過沈妙的死,於沈州而言,痛心沒有,更多的是惋惜。錦衣玉食養著的女兒,就等著攀門好親事來助自己平步青雲。如今好親事攀上了,人卻沒有了。沈州聽到沈妙墜崖而死後,第一反應是糟糕,和平南侯府的親事沒了,第二反應是要不要挑個日子去平南侯府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換個人選,他沈州也不止沈妙這個女兒。沈州過來茹苑和夏氏一道用晚飯。夏氏仍是冷冷淡淡的,且這段時日因傷心過度的緣故,顯得更是蒼老了。沈州頗是反胃,也沒了用飯的心思。他剛剛從蘭姨娘那兒過來,蘭姨娘自從碧姨娘死後,性子也變得寡淡了,整日穿著素服,屋裡還點著檀香,身子雖然仍是年輕鮮美,但對著久了,沈州心裡也厭煩。所以今日沈州才會想過來夏氏這兒,沒想到這兒更讓他厭煩。沈州的目光放到正在布菜的紅胭身上。夏氏與沈州多年夫妻,沈州目光裡的含義,夏氏一看就明白。女兒去了,她傷心透頂,可她的夫婿不僅僅沒有傷心,而且還在女兒頭七不到就對自己身邊的丫環起了這樣齷齪的心思。夏氏的神情瞬間變得很冷。她覺得自己好累。從嫁進沈府後,她就沒有一天是不累的。先是唐氏,然後是各種狂蜂浪蝶,接著又是蘭姨娘,碧姨娘,還有沈州在外麵的鶯鶯燕燕的,她鬥了半輩子,最後得到了什麼?兒子死了,女兒也死了,通通都死了!晚飯過後,夏氏似是想通了什麼,她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溫和地道:“老爺,妾身給您沏杯茶。”沈州以為夏氏服軟了,便“嗯”了一聲。夏氏端來茶後,把屋裡的丫環都屏退了,她道:“老爺今夜在妾身這兒歇著?這些時日,老爺都在妹妹那兒,妾身心裡好生失落。”沈州道:“也好。”夏氏又輕聲道:“妾身曉得老爺喜歡紅胭,等再過些時候,便把紅胭抬成姨娘,老爺意下如何?”沈州微喜,隻道:“這事夫人你拿主意便好。”夏氏溫婉一笑,“老爺您喝喝,看看妾身的茶藝如何。”沈州心情高興,嘴裡喝的是什麼自然也不會計較,他誇讚道:“好,很好。”夏氏低聲道:“時候不早了,老爺,我們歇了吧。”.半夜時分,夏氏從榻上坐起。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沈州,他睡得很沉很沉。夏氏知道的,此刻便是天塌下來了,他也不會被吵醒。她在茶裡下了迷藥。她真的累了,不想再鬥下去了,唐氏也好沈婠也好什麼都好,她如今隻想要回自己的坤兒和妙兒。可她的坤兒和妙兒再也回不來了。既然如此,乾脆她帶著他們的父親一起去地府陪他們。夏氏拿起燭台,輕輕地點燃了棗紅的幔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