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一七:椒房(1 / 1)

大漢嫣華 柳寄江 1681 字 2個月前

以椒泥塗牆以取暖避惡氣,溫暖芬芳而寓意多子,這便是西漢後殿椒房名的由來。年少時,張嫣曾在長樂宮中外祖母的椒房殿度過了很長一段光陰,但其實對張嫣而言,再受呂後之寵,對於長樂椒房,她也隻是一個客人。時光如水,世事變遷,多年之後,在離長樂咫尺之隔的未央宮中,樹立起另一座同名的宮殿,不同的是,這一回,她卻是這座宮殿的第一任主人。桐木圓柱散發的新漆味道,椒泥芬芳而**的氣息微微撲麵,有一種乾爽的味道。椒房殿占地寬廣而莊嚴厚重,器設優美,張嫣穿行於其中,打量著這座自己將要在其中生活很長一段光陰的宮殿,莊重古樸的椒房殿,與長樂宮中格局類似,不知是因了心理作用,還是新宮殿出簷高挑些,老椒房在記憶中蒙上一層淡淡的灰色,未央宮年輕的椒房殿卻更顯得明亮,清新。“太後疼惜皇後娘娘,”老宮人在一旁低低道著,“在娘娘進宮之前,特意囑咐匠人將椒房殿重新整理了一遍。”“嗯,改日我當當麵謝過太後恩典。”張嫣笑道。“娘子,”荼蘼攏袖上前,拜道,“詹事張滿大人與將行顏青在殿外求見。”她停下腳步道,“請他們進來。”皇後張氏年幼,無論是太後呂雉,還是惠帝劉盈,甚至是長公主乃至宣平侯,都竭儘心力想要扶助她在未央宮中做的穩妥一些。配給中宮的屬官,選的都是老成持重忠心,並在宮中經驗深厚之人。其中奉宣中命、關通內外,輔助皇後辦理後宮事務的將行擇為兩宮老成宦者顏青,而負責皇後供養,主中宮事物以及皇後日常生活的詹事。更是選了宣平侯族中老人張滿出任,論起來,這位張詹事,還是張嫣的叔爺輩。“老臣拜見皇後娘娘。”須發皆白的張滿慢悠悠的行禮道。“不敢當。”張嫣連忙虛扶,有禮道,“張大人可以說是看著本宮長大,今後的日子,還請您多多提點。”“多謝娘娘。”張滿笑道,“皇後新婚滿三日,搬回椒房殿。從此後。便當執掌起未央宮宮中庶務,為陛下分憂。太後與陛下體恤皇後年幼,命臣儘心輔佐娘娘。以致不必偏差。太後更送了兩位熟知宮中事的老宮人,來幫襯娘娘。”“哦?”張嫣挑了挑眉。“這位是匡師大人,匡師曾協助孫奉常製漢宗廟儀法,對祭祀禮法嫻熟於胸,命為中宮祭祀令。”“這位是聞女官。單名瑟。雅擅詩書,條理明晰,命為中宮尚書,掌中宮文書事。”張嫣一笑揖道,“太後為長輩,關懷本宮固不敢辭。有勞兩位大人。”又命道,“請張詹事安排匡大人與聞女官起居,著意供奉事。”匡師肅容拜道。“臣定當竭力以輔皇後娘娘。”聞瑟亦低頭謙遜道,“不敢。”待二人退開去,張嫣又道,“本宮即為中宮之主,命木樨為中宮署。秩六百石,主中宮請署天子之事。”木樨步出。跪拜道,“諾。”“菡萏為永巷令,秩六百石,掌官牌侍使。”“敬諾。”“解憂為私府令,主中宮藏幣帛諸物。秩一千石。”“諾。”“荼蘼,”“在。”荼蘼微訝應道。張嫣微微側首,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大侍女,荼蘼雖無敏慧卻一心忠直,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便是她一直陪伴著自己走來,親近依賴,不可言說。“你做我的貼身女官好不好?”荼蘼微微一愣,眼眶微微發紅,鄭重拜道,“敬諾。”張嫣命取來皇後綬璽,木漆璽盒之中印璽尺餘長方,通體白玉所雕,其上有螭龍鈕,方寸之地栩栩如生。入手頗沉,用璽一麵用篆文雕著四個字:皇後信璽。筆畫幽微古遠,尚帶著些微紫泥,因經年不用,早已乾涸。張嫣忽的感歎,擁有這塊皇後信璽的人,便是這座漢宮的女主人,起落之間,決定著未央宮中太多人的生殺予奪。小的時候,她曾經在呂後那裡見到過幾次,曾想要好奇窺視,但以呂後對她所寵之盛,亦不敢予她多視。那個時候,可曾料到,終有一日,自己也將成為它的主人?微微一笑,在四人的任命文書上,蓋上了屬於大漢皇後的璽印。又命岑娘為中宮食官令,白氏玉京為謁者令,並有中宮倉令,藥長之卿官,並屬官長禦,謁者無數。任命女史的時候,她瞧著步出的白衣女官,微怔,“我見過你,當日在冊後典上最後為我係皇後綬璽的便是你。”女史官嫣然拜下去,“是的,女史掌彤管,記書功過,拜後亦為職責。”“呃。”張嫣忽然想起女史應記載的尚包括嬪妃進禦之序,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婚這三天,你也在宣室殿麼?”“是的。”那不是自己的一切**都被人看光了,還要青竹黑字的記載下來,張嫣刷的一下臉紅了,雖然,雖然這三天來她和劉盈的關係實在是純潔的連白雪都沒他們純潔。但是,她實在不習慣自己與劉盈相處的時候室中還是有人呀。如果,如果日後自己與舅舅……之時,若是邊上還杵著一個女人。嗚,她臉爆紅,連忙對自己道,打住,打住。瞧目前自己與劉盈的僵持狀況,那樣的日子似乎還遠的很,來日憂來來日煩,還是先想想怎樣把自家夫君拐到手是正經。追愛道途迢迢,阿嫣仍需努力殿下女史官見小皇後麵上神色精彩紛呈,最後一抹姻色直透到脖頸之間,美豔無雙。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勸道,“天家無私事。娘娘不必多為此懸心。再說了,若是連皇後娘娘都如此。那未央宮中其他妃嬪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哦?”張嫣心中咯噔一下,抬頭問道,“此話怎講?”“宮中彤史,隻有陛下和皇後娘娘能夠調閱。”換而言之,記載彆的宮人進禦的彤史,身為皇後的張嫣可以調閱。但皇後與皇帝相處的細節,除了他們本人,便隻有麵前的這位女史記錄並知曉。她不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女史官揖拜答道,“臣沈氏冬壽。”“那麼。”張嫣尷尬道,“你把記載大婚的彤史調給我看看。”“這——”沈冬壽不料皇後如此,麵上竟出現些微猶豫。“怎麼?”張嫣板了臉。淡淡道,“沈女史剛才不是說,本宮身為皇後有權調閱彤史的麼?”沈冬壽無奈,拜道,“諾。”從袖中取出一卷竹書。交付給張嫣。注視著少女皇後翻閱竹書的神情,微微擔憂。張嫣微微愣了。“怎麼?”沈冬壽跪地,緊張問道,“娘娘,可是微臣的記載有不實之處?”張嫣抬頭看了眼女史官,她大約二十歲年紀。漢代官衣色彩隨季節變換,冬尚白,一身嚴謹的白色女官深服並無柔媚之處。頭上梳著乾練死板的圓髻,麵上未塗脂粉。在她的潛意識裡,一直認為,所謂彤史,便是乾巴巴的記載。某年某月某日,帝幸某某嬪妃。但是這位名叫沈冬壽的女史官。卻將本應枯燥的彤史寫成了後世的明清散文。宮廷之中毎有進禦之事,縱然是皇帝娶新後,用字也不過半卷竹書。但寥寥數行之中,摹人狀物生動活潑,語氣神態如在眼前曆曆可見。如果,如果不是明知道自己當日的經曆狀況,她明明從這字裡行間看到的不是一對地位尊崇但新婚尷尬的夫婦,而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和處處遷就她的情郎。原來,隻要三天,就可以窺破自己的一片心麼。“沒什麼不對。”她合起竹卷,麵上神色複雜,“也寫的很好,但是,我不愛看。”冬壽怔了一怔,連忙跪下道,“娘娘恕罪。臣日後定當改過。”擇後宮女奴曉書者,為女史。她承前代女史教習多年,自然會書寫正統的彤史,隻是新帝繼位四年來未央宮一直沒有女主人,而作為偌大一個大漢國的主人,年輕的皇帝根本不會有閒情調閱她所書寫的彤史,而皇帝幄之事私密,亦無他人敢得窺,於是她頭上便沒人管束,深宮寂寞,慢慢自得自樂將這種緋色的工作當成了一種樂趣,按照自己的喜好書寫不會有人觀看的史書。“你是說,”張嫣猶豫問道,“這彤史平日裡真的沒有旁人可以調閱?”“是。”冬壽頷首道,“或有宮人懷孕,由女史查閱受孕日期。除此之外,並無旁人可調閱。”“那,”張嫣遲疑半響,終道,“我隻是自己不看而已。你愛怎麼寫,是你的事情。”**************詹事張滿退出椒房殿,緩緩走出南司馬門。回到家中,換了燕服,長長歎道,“也許這位大娘子真能如當年相士所言,耀我張氏家族。”“瞧老爺說的,”他的夫人接過他的官服,為他掛在衣架之上,絮絮道,“張大娘子進為皇後,不是已經大大的光耀了張家了麼?”張滿不屑勾起唇角,“皇後雖貴,卻不一定長久。當年高祖尚在之時,太後與他是結發夫妻,患難與共,又精明能乾,尚朝不保夕,俱一朝名位翻覆。直到今上即位,才是真正的母儀天下。我觀如今皇後行事,禮儀端莊,處事周到,又能任人為明,親疏有彆。也許,她真能複我張氏鼎盛之勢,成我張氏不世榮光呢。”妻以夫為天,張夫人便也眉眼帶笑起來,卻又忽然皺起,歎道,“我也曾遠遠見過張娘子數次,她人又漂亮,心地又好,若和陛下不是有舅甥之份,一定,一定會很幸福的。”眼角微微翹起,張滿深道,“那,也不一定哦。”*******************不卡文了。很幸福。這一章終於不虐了。撒花。五月,一定要在這兩隻中間造一些化學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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