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玲瓏骰子安紅豆 一四二:長天(1 / 1)

大漢嫣華 柳寄江 1676 字 2個月前

第二日,雨勢初收,沛宮之中,花間地上,尚有點點濕漬水痕。因巡行在外不設朝事,劉盈便偷了一回懶,斜倚在榻上,看張嫣梳妝。荼蘼將張嫣長長的青絲打散,白玉梳篦蘸了水,沿著發稍梳過,在發頂盤成螺髻。複取黛石,為張嫣畫了一雙娥眉,高妙清長。因劉盈素不喜歡濃妝,張嫣的妝容便一直化的很淡。要點唇的時候,劉盈忽的起了興致,道,“這唇我來點吧。”荼蘼怔了怔,連忙退開。張嫣奇道,“陛下替人點過唇麼?”“不曾啊。”他走過來,亦覺得自己實在有些閒了,不過既然已經出了口,便又道,“若真的點的不好,你自己擦了重試就是。”“難得陛下有雅興,”張嫣盈盈笑道,“阿嫣可舍不得。”宮人奉上脂盒,劉盈揭開,便聞到一股淡雅的花香的氣息,與張嫣日常身上的幽香同出一源。微斂心神,加朱砂調研,待勻了,取筆蘸過,湊近張嫣。忽的在她微微仰起的清矑雙眸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怎麼了?”張嫣久候不至,不由問道.“無事。”他回神笑道,小心的在她的雙唇上下,各點了一點。仔細看了看,搖頭道,“這朱砂色澤淡了些。”“淡麼?”張嫣不由望了望妝盤中鮮豔明媚的朱砂,色如丹櫻。“嗯。”張嫣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攬鏡去瞧,見了鏡中的自己,不由撲哧一聲笑了。“怎麼?”劉盈尷尬問道,“點的不好麼?”“不會啊。”張嫣搖頭,佯作正經道。時下時興的唇妝。不同於後世的塗滿雙唇,隻是在上下唇各點一點,如同櫻桃一般大小與色澤,後世所說的櫻桃小口,便是從此而來。並不是說,真的有女子的口如同櫻桃般大小。這櫻桃妝要點的好,便極講究力道。看的出來,劉盈倒真的沒說謊,與妝容一道並不熟悉,力道便用的有些大。若有長安精通流行時尚的權貴女子看見。定是要笑話的。但她卻心中開懷,盈盈笑道,“我喜歡的很。”“那就好。”劉盈放心道。放下筆,忽然道,“阿嫣,”“嗯?”她嫣然相望。“再過兩日,”劉盈道。“咱們該回長安了吧。”她“呀”了一聲,悵然若失,“這便要回去了麼?”“該走了。”劉盈笑笑,“總不可能,一輩子待在沛土,眷留了這麼久。該回去了。”她忽然生起一種極舍不得的感覺,便低低應了一聲。午後,張嫣在沛宮之中行走。忽聽得廊後有人道,“數年不回鄉,沛郡卻已經變了模樣了。”轉過來,竟是吳王劉濞,代王劉恒。與齊王世子劉章。見了張嫣,俱揖拜道。“臣參見皇後娘娘。”張嫣道,“兩位王爺與世子請起。”“難得相逢,本宮請三位到亭中小坐一番吧。”劉氏三人身為外王,不得常常入朝,而張嫣身為皇後,亦少見外臣。本不易相見,但在沛宮之中,倒難得的能坐於一亭。大漢初立之時,分封與郡縣並行。齊國為天下富庶之地,王七十城,為諸侯王之最。吳王濞就國之後,煉海鹽,鑄私幣,召天下狠勇好鬥之徒。而代王劉恒雖不顯山露水,張嫣卻永不會忘記,記憶中,便是這位性老實的代王,繼承了大漢江山。麵前這三位王爺,便是諸侯王中的大頭。張嫣觀察著三人的同時,這三位劉姓宗親亦在不經意的觀看著她。以甥女的身份,十三稚齡,嫁入未央宮為後。這個小皇後似乎沒有想象中柔弱不曉事,一路行來,聖寵深重。而且人前舉止言談,無一不大方得體。宮人將小亭擦拭乾淨,鋪上莞席。入亭之後,張嫣坐了主座,宮人在亭下煮了茶,端出來為四人沏過。劉濞飲了一口,笑道,“自長安傳出陛下好茶之名,陸氏往蜀中采收茶葉,轉賣各國,收入甚巨,天下人影從。臣卻敢說,論起煮茶的功夫,還是皇後娘娘椒房殿中天下第一。”“這茶,果然香的很。”張嫣嫣然道,“吳王謬讚。”又轉問持盞未飲的劉恒,“怎麼,代王不喜飲茶麼?”劉恒怔了怔,忙道,“不敢。”他有些發愣。從魯元處論起來,張嫣也是該叫他一聲舅舅的。但他從小不得高帝歡心,張嫣卻是呂後的心頭寶。數次接觸,他總是覺得,這個年稚的女孩總有些處處針對自己的意思,但她從前雖然顯貴,到底隻是小小的侯女,與他沒什麼關隘。卻不料日後她竟入主未央,自己反而得喚一聲皇嫂。這就不容自己等閒視之了。他仔細想來想去,隻覺自己從小到大,應該從來沒有得罪過這位小皇後,不由有些費解。“本宮年紀小,從未到過沛郡,此番前來,果覺沛郡人傑地靈。”張嫣含笑讚道。劉氏從沛郡出,但劉恒與劉章俱是後輩,亦從未到過沛郡,隻有吳王劉濞少年時在沛郡長大,含笑答道,“娘娘所言甚是。”齊王劉肥因病未曾前來,便遣其世子章代父回沛參拜天子。張嫣又問道,“不知齊王身體究竟如何?”劉章心中再輕狂,麵上也不敢對皇後失了恭敬,垂下桃花眸答道,“勞皇後娘娘關心,家父聽聞陛下回沛,老淚縱橫,很想回鄉侍駕。但實在是病重難行。臣雖在外,亦憂心父體,待陛下回長安後,便趕回臨淄伺候於父親榻前。”張嫣嫣然慰道,“世子孝心可嘉,齊王定當告慰。”心中卻著實有些疙瘩。憶起惠帝元年,她在呂後壽辰的長樂宮。險遭劉章調戲,幸好被赴宴的劉盈撞見。而當年,呂後與母親都曾有意撮合劉章與自己。於是忍不住又瞧了瞧劉章,他形貌雖昳麗,但總有著一種陰刻,為己所不喜,怎麼瞧,都比不上持已好。吳王劉濞笑道,“本王卻要繼續叨擾陛下和娘娘一程了。舍妹即將成婚,臣便請過陛下。回長安參加她的婚禮。”“唔。是吳國翁主與雁門都尉的婚事麼?”張嫣的眼眸亮了亮,道,“我少時與張偕熟識。情同兄妹。如今他與吳國翁主結得百年之好,實是可喜可賀。”“多謝娘娘吉言。”劉濞拱手,自慚笑道,“我雖忝居吳國,家母和妹妹卻眷戀新豐。不肯隨我就國。如今三年父孝已滿,婚期已然定下。臣隻有這一個同母胞妹,自然念著要好好送她出嫁。”夜中,寢殿中,劉盈不經意問道,“聽說你今日與吳王他們相聚了。”“嗯。”張嫣頷首。“在宮中偶遇,便說了一會話。陛下,是不是覺得我行事欠妥?”劉盈搖頭道。“哪裡的話。都是一家人,從前不容易見。如今在沛縣,多親近一些,總是好的。”張嫣撇撇嘴,劉盈總是往好處想。她卻沒那麼閒。高帝分封劉氏諸親,認為他們能拱衛大漢江山。殊不知,劉氏諸侯王才是對大漢威脅最大的人。如今大家尚未撕破臉,但日後卻總是要漸漸敵對的,她對這些人,除了曆史記載上的了解外,還想親自見一見,才能夠知己知彼。三日後,天子興儘而歸,返回長安。沛郡父老一路相送,直送到郡土邊境。張嫣朝著消逝在遠方的沛郡,輕輕歎了口氣。劉盈本也有些黯然,見了她這模樣,不由失笑道,“怎麼,你比我還留戀沛土?”“持已。”張嫣拉著劉盈的衣襟,軟軟喊了一聲。我不是留戀沛土。我不是留戀這片土地,而是留戀在這片土地上的你。因在沛土的你,總是不經意的在微笑。眸色比往常透出更多的溫暖。沛宮中不會有那些未央宮中的妃嬪,從頭到尾,隻有我和你,我們可以互相牽著手,像俗世的農家夫婦。我很舍不得在沛土的這十日時光。但是我知道,無論如何,我們終將要回去。它就像我偷來的夢,但夢總會醒,我們終究要回到現實。在馳道上的最後一天旅程,張嫣掀開車帷,遠遠的,灞水長安城的輪廓已經在望。張嫣回頭喚道,“持已。”厚厚的一跺章奏捧在手中,劉盈不經意的答道,“怎麼了?”她嫣然笑道,“你過來些。”他以為她要與他說些什麼,於是微微傾過身一些。她掂腳,在劉盈的唇上親了一下。劉盈怔了一下,心中苦笑。他們唇貼著唇,靜默了十秒,彼此感受著對方的溫度。張嫣回過頭去,難過道,“如果能夠一直留在沛郡,該有多好?”劉盈拍了拍她,“傻孩子。”城門兵同聲跪拜皇帝聲中,宣平城中門洞開,天子騎駕入內,行於長街馳道,最後從未央宮北闕回宮。“陛下總算回來了。”未央宮中,兩個容顏姣好的宮裝女子相偕走在滄池中,左首美豔的女子微微咬牙道,“都是呂太後,令後宮有名分的妃嬪都往長樂宮侍疾,卻偏偏讓她那外孫女去陪伴陛下出巡。不要說她張孟瑛與陛下有舅甥之份本不匹配,一個虛歲才滿十四歲,無知無識的女童,怎麼能承歡於陛下,一路照顧周到。”“王姐姐。”丁夫人嚇了一跳,連忙掩口道,“無論如何,張皇後是後宮之主,又身份高貴,有太後與長公主襄助,你這樣口無遮攔,若是給人聽著,可不好。”“怕什麼,”王瓏美眸閃過一絲不屑,淡淡道,“你亦是陛下寵幸的八子,這麼畏畏縮縮,實在丟人。咱們不過私下裡說說,又有誰會說給太後和張皇後麵前去。縱然鬨開了,陛下是會偏著椒房殿裡那個碰不得摔不得的十四歲的小皇後,還是他寵愛的枕邊人?”*******************打滾。我好像,卡文了。不管如何,請勞煩各位移步一下書頁,點一下書頁下的粉紅票標誌。安慰我下。我會儘力恢複狀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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