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玲瓏骰子安紅豆 一七五:懷遠(1 / 1)

大漢嫣華 柳寄江 1660 字 2個月前

“陛下,已經酉時了,是否要用晚膳了?”長騮見他醒了,連忙上前問道。“舅舅。”張嫣聽見動靜,連忙進來,問道,“偃兒——”“阿嫣,”劉盈笑道,“你很少來宣室,今天就留下陪朕一同用膳吧。”話語雖然溫煦,但似乎剛剛截斷了她為弟弟求情的話頭。張嫣悶悶的應了。因為劉盈的傷勢,這些日子,宣室的膳食備的很清淡。張嫣撥弄著麵前的鯽魚羹,味道雖鮮美,她卻沒有半點食欲。時不時抬頭瞧瞧劉盈,他坐在食案另一端,垂眸細嚼慢咽,用餐禮儀完美,麵色如常雅淡。“太醫囑咐朕臥床修養,不能勞累,宣室殿中積壓了一堆國事,朕卻都看不過來。”“王陳兩位丞相都是老成持國之輩,”張嫣矜然笑答,“定能協助陛下,不至於出什麼疏漏。再不行,長樂宮中,太後一定願意為陛下效勞。”“阿嫣,”劉盈忽然就意興闌珊,放下漆箸,道,“你最近總是躲著朕。”她沉默了一會兒,笑道,“陛下當日不是說,隻能做我舅舅麼?你見過哪個做外甥女的,能夠經常留在舅舅身邊?”就算是父親,也不可能留住女兒一輩子,何況,他隻是一個舅舅?劉盈驟然心慟,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就是因為知曉,才想在與她分離之前,再多見一見她,聽一聽她的笑語。“對了,舅舅,”她巧笑嫣然道,“朝中那麼多青年才俊。你可挑到滿意的人選了?”他執碗的手微微露出青筋,勉強笑答道,“有一個名叫朱誠的,和另一個唐羨,朕瞧著都還不錯,暫時決不出哪個更好。”“阿嫣,”他歎道,縱然如此,我們之間,什麼時候已經生疏到這種地步了?縱然是在從前隻是單純的舅甥的時候。也不會像這樣日常問候,寡淡應答。“你陪朕說說話吧。”“舅舅,”張嫣就抬起頭來懇然道。“你放過偃兒吧。”“偃兒的事,”劉盈淡淡道,“朕自有打算。你不必過問。”“我哪能不過問,”她道,“那是我親弟弟。”起身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求道,“我知道他這次做錯了,他不過是個孩子。阿嫣求舅舅了,你就放過他吧。”“阿嫣,”劉盈抬首,尖銳指道。“偃兒被你阿母和你寵壞了。目無君上不知輕重。”當日寵壞他的,不也還有舅舅你一份麼?張嫣微微腹誹,但不敢直說。繼續求道,“我知道。可是已經這樣了。我不想他出事啊。以後,我和阿母會好好管教於他,不會讓他再犯了。”劉盈起身入內殿,飲過內侍奉上的湯藥。聽著張嫣繼續說話,到最後。幾乎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你到底想怎麼處置偃兒,總得給我一句話吧?”張嫣終於爆了,“看著我這樣著急,很好玩麼?劉盈,你要是真的一定要偃兒的命的話,我,我就去龍首原找棵東南枝自掛好了。你等著同時替我們姐弟兩收屍吧?”劉盈霍然轉身,冷笑道,“怎麼,因為那小子的錯,朕為此挨了這一箭,拔了兩次毒,還得臥床休養數月,難道朕懲治於他,反而還理虧了?”“我……”張嫣刹不住腳,險些撞到劉盈懷裡去,瞧著他包紮著的左臂,聲氣弱了下來,“我知道他這次犯了大錯,的確該受罰,可是,舅舅,你總要給我一句準話,不要讓我懸著心吧。”她忍不住掉眼淚道,“他是阿母唯一的兒子,我唯一的同胞弟弟,你要怎樣罰,我和阿母都沒有二話,你總不至於真的要他的命吧?”“阿嫣,”劉盈歎道,“這樣吧,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告訴你我打算怎麼罰他。”這分明是趁火打劫。張嫣氣的幾乎要咬碎牙齒,然而掛念弟弟,隻得咬牙點了頭。“張偃雖然聰敏,但被你們寵的太過,”劉盈悠然道,“長此以往,隻怕養出一身紈絝習性。今年初,河南郡守吳澤在洛陽開辦了一所私學,取名吳公石室。我打算,把張偃送到他學中去。”他靠在榻上,望了一眼難得一臉呆愣的張嫣,沉聲道,“不準用長公主子的身份,不準攜多餘錢財,不準帶仆役,他得憑著自己的本事,讓吳公承認。”她呆了呆,複又擔心起來,“可是偃兒從小沒吃過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她自己閉了嘴。事實上,以她所知,但凡與弑君扯上一點邊,非死即傷,能保全便是萬幸。如果在位的是除了劉盈以外的任何一個帝王,張偃都不可能這麼輕易的過關,而送他去洛陽,雖然會吃一些苦,但終歸是對張偃有好處。張嫣不是不懂,也沒有打算反對,但還是有些舍不得弟弟。“那,舅舅,”她低低道,“要待到什麼時候才接他回長安?“還沒有去,你就惦記著要接他回來。”劉盈冷笑道,“可不是寵壞了?”“多謝舅舅開恩。”她低低道,“你什麼時候送他走,我想去送一送。”“不準。”劉盈道。張嫣愣了一下,惱道,“連這個都不準?”“你以為他是出門受賞的?”劉盈淡淡道,“出城還要阿母陪,姐姐送?隻怕他隻記得哭鼻子,不會反省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將適才的感激都收回,張嫣生硬揖道,“陛下請安歇吧。阿嫣告退。”“阿嫣,”劉盈伸出手去,想要喚她一聲,抱一抱她。然而,想起半年前的事,終究將手收回來,眸光些微帶了些黯然。既然已經決定了退回到舅舅的身份。他便已經沒有那個資格,用那樣親近的姿勢擁抱佳人。她跺了跺腳,跑了,卻在出了宣室殿後,瞧見正在耳房中煎藥的太醫。命荼蘼道,“去請高大夫過來一趟。”“臣參見皇後娘娘。”高柘拜道。“免禮。”張嫣問道,“高大夫,陛下的毒到底怎麼樣?”“啟稟皇後娘娘,”高柘拱手道,“陛下年輕輕。底子好,今天又將拔了一次餘毒,已無大礙。隻是到底於身體有損,還需將養,最好不要有大喜不怒,也不能,”他忽然有些啞口。按理。皇帝中毒之後體虛,短時間內是不宜親近女色的。他本該於皇後明言,隻是看著麵前少女,分明還是個稚齡小丫頭,這話一時竟有些說不出口來。好在張嫣對他未儘至之語並不在意,微微蹙了蹙眉頭。道了一聲,“那到底養到什麼時候才能算大好了呢?”高柘想了想,“總要再一個月吧。”“知道了。你去忙吧。”如今將到八月,再過一個月,便是秋九月。張嫣想,她還能多出這麼一段日子,安慰阿母度過最初偃兒不在身邊的日子。將長安的一切安排妥當,為陸氏安排一個出路。也為自己安排一條後路……當晚,呂後亦將高柘召入長樂宮,問及皇帝身體。“那,”呂後微笑道,“陛下到底要將養到什麼時候才算大好?”可以近女色了吧。高柘依舊道,“總要到秋九月的時候吧。”“知道了。”高柘笑眯眯的回到太醫署,淳於衍見了,不由奇道,“高大人,有什麼喜事麼?如此高興?”“沒什麼。”高柘摸了摸胡子,笑眯眯道。無論怎麼樣,皇家一派團結,母子孝悌關愛,夫妻相敬如冰舉案齊眉,豈非是大漢之福!(?)轉眼半月過去,秋風葉落,將近中秋。除了太醫說脈象還有些虛弱外,劉盈已經恢複如常,這一日,他命人將張皇後召到未央北闕,笑道,“阿嫣,換件衣裳,陪我出宮走走。”張嫣還在賭氣劉盈不讓她去送張偃出京,道,“陛下才遭了一次行刺,將身子養好,就敢又出宮,不怕太後知道了不許?”“咳,”劉盈道,“哪有那麼多刺客?長安是我自己治下,若當皇帝的連自己的京城都不敢出,算什麼事?至於怕母後不許,不讓母後知道就是了。”“那我也不去。我在椒房殿待著挺好的,不想動。”劉盈沒轍,隻好道,“阿嫣,你還記得你上次答應我一個請求吧?”張嫣氣結,道,“陛下打算把這個請求用來讓我今天陪你出宮麼?”她不再說話,接過侍人牽過來的馬韁,翻身上了馬。策馬出宮的時候,回頭望,雖然劉盈自己不甚在意,但衛尉不敢大意,命微服跟隨的期門軍至少比從前多了一倍。“舅舅,你這麼巴巴的把我弄出宮來,要做什麼麼?”“其實,”劉盈左右看看,“也沒什麼。”“怎麼,”她淡淡道,“你從那堆貧寒學子中挑出來了滿意的了?”劉盈愣了愣,沒有說話。“他是你上次說的哪一位,朱誠還是唐羨?”張嫣見他無言,以為他默認,心不自覺的有點酸,便問道,“今年多大,家在何地?”劉盈不置可否道,“去了你就知道了。”直到騎馬出了宣平門,還是沒有見人影,張嫣狐疑道,“見人不需要走這麼遠吧?”你還以為拉你出來是為了見那些人的?劉盈心裡氣悶,過了好一會才輕輕道,“我見你這一個月都悶悶沒有精神,這才帶你出來散散心。”前些日子,他雖然走馬燈似的召見了一批人,卻哪裡尋的出合心意的?老實的才學不夠,有才學的機心太重,他日必不安於家室。兩樣都好的,容貌又差了些。挑來揀去,總覺得,阿嫣那麼美好,沒有一個人能夠配的上。深心深處,他不敢承認的是,其實是自己,不肯將阿嫣交到另外一個根本不知道根底的人手上。張嫣怔了怔,抬頭看著劉盈,良久方道,“多謝舅舅這番心意。”**********其實寫早就寫好了。一直在修改。求票,快點滿800吧。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