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我也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我決定重新原諒簡溪。無論他到底和林泉是什麼關係,也無論他是否和林泉接吻了,我都覺得沒有關係。因為我總是不斷的回想起顧裡紅腫著眼睛對我說“每個人都有一次被原諒的權利”的樣子。而且,我每天都會夢見這些年和簡溪一起走過來的日子。他溫柔的,永恒的,近乎覆蓋性的愛。手機裡他的照片依然停留在高中時清新的模樣,像一個剛剛走上t台的小模特,稚嫩的,同時又英氣勃發。在某一個傍晚,我和他走在他們學校的操場看台上。我抱住了他。我對他說了之前我內心對他的怨恨,和我那些陰暗的齷齪的想法。他哭了。他抱著我,對我說他都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在每一次我看向他的目光裡,他都可以感受到怨恨,感受到絕望,感受到我扭曲了的心。但他也一直都沒有說。他想,他可以用漫長的一生,來包裹住我的傷口。他紅了一圈的眼眶,像是動畫片裡的狸貓。後來他低下頭和我接吻。依然是漫長的窒息的清香。來自他的體魄。隨後的幾天裡,我們被一年一度的重大防空警報所持續困擾——顧裡的生日到了。每一年的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處於一種焦慮而驚恐的情緒裡,唐宛如除外。因為她在幾次三番遭到了顧裡的打擊和譏笑之後,已經不再為顧裡的生日禮物費心了,她的應對政策,就是讓我和南湘煩心,她每次都給我們一個預算,然後讓我和南湘幫她挑選禮物。說實話,她這招簡直太陰毒了,我寧願去越南拆地雷,我也不想乾這個事情。而顧裡每天雷打不動的事情,就是拿著手機,對著她在moleskins筆記本上寫下來的那些條條款款,一字一句的和所有人核對。“每位客人的鵝肝是四盎司!我想問一下你準備十盎司,你是企圖用來飼養什麼?”“我覺得餐桌上還是不要擺上白色的蠟燭台和鏡框了,這畢竟不是一個葬禮,你覺得呢?”“為什麼你們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搞不定呢?什麼?我是你們餐廳有史以來最恐怖的客人?那不可能,這麼說實在太沒根據了。”“媽,看在白娘子和財神爺的份上,你可不可以不要穿那件幾乎要把整個乳房都甩在外麵的禮服出席我的生日?我都懷疑你吃飯的時候需要把你的胸部放在餐桌上。”“爸,如果你當天不趕回來參加我的生日,我就會把你書房裡的雪茄,全部剪成一厘米一節的玩意兒。開玩笑?哦不,我是認真的。你什麼時候見我開過玩笑了?”“lucy,為什麼我的那件小禮服上會有狗毛?”“neil,你如果再敢送我芍藥花的話……你當然有送過我芍藥花!而且,你還在卡片上寫了‘你就像一顆芍藥’,你知道為此唐宛如成功翻身了多少次嗎?”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著,我覺得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全上海的高級餐廳,都會在每年的8月18號這一天,紛紛關門避風頭,而且顧裡的名字應該會出現在所有餐廳的黑名單上。而當我們幾個坐在食堂裡喝著黑米粥的時候,顧裡總算是出現了多少天以來少有的安靜。難得的是顧源也在。更難得的是許久沒有露麵的南湘,神出鬼沒般的坐在我的邊上,鬼祟的問我:“你有沒有覺得周圍一下子安靜了起來?我明天準備去看看醫生,我聽覺應該下降了……”當然,換來的是顧裡的白眼和譏諷:“你那裡不下降,你瘦的都快成生魚片了,你胸口那兩顆遲早咣鐺一聲掉下來。”南湘低下頭,默默地喝粥,小聲的問我:“唐宛如呢?唐宛如呢?我需要她。”正說著,唐宛如從遠處飛快地飄了過來,以前是一朵碩大的積雨雲,現在像一顆粉紅色的小棉花糖,跳躍著,跳躍著,撲通一聲落在我們餐桌上。我們紛紛放下了手裡的粥,突然感覺飽了。正當我們準備起立,紛紛找借口鳥獸散的時候,我們看見唐宛如身後站了一個幽怨的女人,她臉色發黑,感覺像是背後靈。我、南湘、顧裡,我們三個同時抬起手,指著唐宛如的背後。憑著多年的默契,唐宛如迅速心領神會:“哎呀,你們也看出來我變漂亮了呀,彆這樣說,我隻是有女人味了些。”顧裡二話沒說拉開椅子站起來走了。剛走兩步,就聽見唐宛如殺豬一樣的尖叫了起來,這和她剛剛所說的女人味簡直差了三個時區。站在背後的那個女人,抓起唐宛如的頭發,雙眼發紅的大聲說:“唐宛如,你是不是和我男朋友亂搞在了一起?”我和南湘撲通一聲坐回椅子,南湘撫著額頭(更主要的是為了遮住臉),有氣無力地說:“幫她們找一個話筒把,整個餐廳的人都在豎起耳朵聽,看他們脖子伸的太辛苦了。”
Chapter 10.4(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