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想歪不想歪,我們都不提她了還不成嗎?崔郎君請吃酒。奴剛填了一首詩,馬上唱給你們聽。”君君姑娘連忙柔聲勸道,這語氣跟當娘的哄孩子似的,又讓崔蒲心裡一陣憋屈。他真不是像他們以為的那樣舍不得她、才剛離開她就開始想了啊!他隻是在想。不知道她和程十九娘到哪裡了?那些鋪子裡的夥計和掌櫃對她恭不恭敬?會不會有人看到她小小的一個,就起了歹心了?而且她今天打扮得那麼風流俊俏,要是給那些鎮日裡在街上遊蕩的紈絝子弟盯上了,那又該如何是好?雖然有程十九娘在一旁陪著,可是那個女人本來就是個比男人還男人的女人啊!一旦遇上什麼事,就算小事也能給她鬨成大事!哎,越想越多,越多越亂,現在他哪裡還有心情看歌舞?他真不該放任她一個人出去亂晃的!不然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那個愛女如命的阿爹肯定會瘋。而家裡那些長輩們也都不會饒了他!餘廳池血。真想現在就出去把她給拽過來,等明日有空了再陪著她一起去看鋪子。可是他都可以想象得到,隻要他這麼做了,那個女人又會有多得意。她指不定還以為他是關心她、舍不得她一個人在外頭受委屈呢!那他心裡一定會更憋屈的!哎,為什麼他現在就是個憋屈的命了?崔蒲越想心裡越煩悶,忍不住一杯接著一杯的往嘴裡灌酒。當盧九發現時,他已經快把一壺酒都喝光了。“一腿兄。你不能再喝了!”趕緊把這家夥手裡的酒壺酒杯都搶下來,“你一會還要去接嫂夫人的呢!”“對呀,我要去接她了!”崔蒲聽到這話,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我該去接她了!那個女人脾氣最壞了,說了讓我去接她。我要敢不去,她就能讓我生不如死!她凶死了,我才不敢得罪她。隻要我順著她,她就對我好,今天還給了我這麼多錢花。十片金葉子啊,我活了這麼多年,手頭還是第一次拿著這麼多錢!”熏熏的說著話,他將懷裡的金葉子全都抓了出來,在眾人跟前來回搖晃著。“你們看到了嗎?好多錢,她眼睛都不眨的就給我了!十片金葉子啊,老子現在也算有錢人了!你們今天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儘管點。全都算在我賬上,老子有錢!”“一腿兄,你喝多了。”盧九想將他給按下去,卻被他推開,“我喝多了又怎麼樣?老子有錢了,老子心裡高興,多喝幾杯怎麼了?你們誰都彆攔著我。今天不把這十片金葉子都花完,老子就不回家了!”“可是,你剛才不還說你要去接嫂夫人的嗎?你還說她很凶,你要是不去接她,她就會讓你生不如死。”王十七弱弱的道。崔蒲身子一僵。“對呀,我還要去接她。”他道,立馬將金葉子往盧九手裡一塞,“你們自己玩吧,我先走了!”然後就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朝外跑去。“一腿兄,一腿兄!”盧九和王十七拚命的叫喚,也沒把這家夥給召回來。兩人回頭,麵麵相覷,突然便爆發出一陣大笑。君君姑娘也忍俊不禁:“看來,崔郎君對這位慕娘子是真上心了呢!這才離開多大會就捱不住思念去找她了。由此可見,從從今往後,我這裡又要少一位貴客了。”“少了他有什麼關係?這不是還有我們嗎?”盧九笑道,豪氣的將金葉子往榻上一拍,“今日我們把君君姑娘給包了!你有什麼好歌好舞好詞好句隻管上,今天我們要看個儘興!”“既如此,那奴定然不能辜負郎君的盛情。”君君姑娘盈盈一福身,便命伶人奏樂,將一首新曲淺淺唱來。就在崔蒲出了平康坊,往崇仁坊方向去尋慕皎皎時,慕皎皎喝下一盞茶,麵色終於恢複了平靜。“阿姐,你在嫁給姐夫之前可曾迷戀過其他男子?”她突然發問。“那是自然!”程十九娘立馬點頭,“想當年上元節時,我隨家人上街看花燈,遠遠看到人群裡一名俊俏少年。那時他站在一盞兔子燈下,不知誰叫了他一聲,他回眸一笑,那模樣,給我心裡的感覺……我言語根本表達不出來。反正直到今日,那晚的畫麵都還牢牢印在我心底,每年上元節看花燈的時候都會想起。”說起年少時的春心湧動,程十九娘麵頰上染上一抹桃紅。慕皎皎見狀勾唇一笑,似乎也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不過馬上,程十九娘便收起笑臉。“你怎麼突然問起我這事?難不成,方才在藥堂裡見到的那個人,他就是……”“他不是。隻是和那個人長得有幾分相似而已。”慕皎皎連忙搖頭。“那那個人呢?”“死了。”“死了?怎麼死的?”程十九娘大驚。“他不聽我的勸告,非要自尋死路,我也救不了他,便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自己把自己給活活折騰死了。”慕皎皎道。程十九娘聽在耳朵裡,心裡奇怪得不行——據她所知,慕皎皎出嫁前一直待在家裡養病,基本上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除了她阿爹,也根本連個正經男人都沒見過,又哪來的機會經曆這麼慘烈的愛恨情仇?不過看她一臉陰沉的模樣,她聰明的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隻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既然都過去的事了,就不要再多想了。現在你和崔六不也過得挺好嗎?”“嗯,阿姐你說的沒錯。現在我身邊有他,那邊足夠了。”慕皎皎點點頭,臉上這才露出一抹笑。兩人說話間,忽聽樓下一陣喧嘩。程十九娘忙對貼身丫鬟吩咐道:“去看看怎麼了。”丫鬟去了回來。“娘子,沒什麼大事,就是一位老丈突然在茶樓門口跌了一跤,不知怎的就血流不止,茶樓掌櫃已經叫人去請大夫了。”聽到這話,慕皎皎立馬眼神一亮,起身便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