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座諸人沒料到一女子意能把一曲《秋水》奏出如此寬廣的心意,驚歎之餘又不得不佩服。隻聽到一男子朗聲道:“素聞李家大小姐以琴馭意,少時便慕梅花高潔,百聞不如一見,不知李家大小姐可否與孤一起賞花?”聞聽此言,大夫人臉上現出驚喜,語音顫抖:“阿蕾,是,是太子殿下相邀!”青蕾如在夢中,恍惚微笑。阿蘿與青菲趕緊推醒她:“大姐,回答啊,是太子親自相邀呢。”青蕾這才回過神,看了青蘿一眼,眼中泛起淚光:“阿蘿,我,這曲不是……”阿蘿果斷打斷她:“大姐,這琴是你彈的,歌是你唱的,快應聲!”說完與青菲一起扶起她。護國公主發出爽朗的笑聲道:“好好好,太子帶頭相邀,眾位兒郎,有太子為榜樣,尋你們心儀的女子去罷。眾位夫人,可願陪本宮散散步?”各位夫人應聲走出:“實乃榮幸。”公主俏皮道:“我們老了,先行離開,省得拘著他們了。”笑聲四起,氣氛為之一鬆。隔著輕紗,棚外負手站著一個青年。風一吹,輕紗飄起,隻見他身著赤黃袍子,身形修長,朗眉星目,氣質沉穩。阿蘿歎道,古代帥哥!原來身材好的男人穿這樣的長袍更顯翩翩風度。青蕾深深地看了青蘿一眼,深吸一口氣,玉手輕抬,拂開輕紗,走了出去。對麵棚子裡早已探出好奇的腦袋,爭看這個被太子青睞,壓過了顧相千金風頭的奇女子。青蕾一現身引來陣陣喝采。眾人早瞧得顧天琳氣質非凡,沒想到李青蕾亦是冷豔無雙。太子也有些微失神,輕聲說道:“李小姐容如秋水,才藝過人,孤傾慕已久。”李青蕾暈紅了雙頰,迅速往太子臉上一看,正對上一雙如點漆般的眼睛,趕緊低頭,口中鶯鶯答道:“微末技藝,那敢得殿下抬愛。”阿蘿與青菲在棚裡聽著,捂著嘴不敢笑出聲來。瞧了兩人並肩往花林去遠,才大笑出聲。這一刻是青蘿與兩個姐姐最融洽的時候。青菲看看外麵,對麵圍了一圈人,已有不少少女圍觀,就扯著青蘿要去看熱鬨。阿蘿瞅了瞅,沒看到那位大俠,膽子壯了,心想,這裡的民風甚是開放,不亞於以前在公園裡看到過的萬人相親大會呢。牽著青菲的手走了過去。原來是在比對子。阿蘿一下子想起了唱山歌對歌和喝酒時打南北派。隻不過,這裡的男人看上去很紳士,有女子答不出來或答不對,也會文縐縐來一句:“小姐能出聲應對,已是小生萬幸。”兩人擠在人群裡,阿蘿個矮,老瞧不著裡麵情況,青菲就壓低了聲音告訴她:“有位公子出上聯,很是自得,好象沒人能對出呢。”阿蘿好奇問道:“出了個什麼上聯啊?”青菲低聲念道:“新月如弓,殘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阿蘿看看青菲的樣子,狡黠笑道:“二姐定能對出,是麼?”青菲自得一笑:“這有何難!”阿蘿又問:“是那家公子出的題?”青菲搖搖頭:“是個很年青的公子,不知是何人?”阿蘿笑道:“長得俊麼?”青菲臉上一紅,輕點了下頭,生怕彆人聽到,瞪了青蘿一眼。阿蘿突然大聲道:“此對有何難,我家小姐能對!”她的聲音清脆,前麵的人紛紛回過頭來,阿蘿已縮在青菲身後,本來青菲個高,這麼一來,顯露人群之中,眾子眼前一亮,看到一個麵帶桃紅露出嬌憨神色的緋衣女子。那位出上聯的公子忙舉手行禮:“在下禮部待郎成思悅,敢問是這位姑娘能應此對?”青菲騎虎難下,微微一笑答道:“朝霞似錦,晚霞似錦,東川錦,西川錦。不知公子以為如何?”成思悅自負文才出眾,十八歲高中狀元,聽得青菲此對,瞧見她人才風流,不由得大喜過望:“小姐絕對!佩服,在下有一畫,能否請小姐作題?”阿蘿竊笑,寫字啊,這是青菲一絕,不用左右開弓就能讓你暈菜。青菲大方應下,走到台前,看到案上擺有一幅山中雨景圖,略一思索,提笑在留白處寫下題跋。成思悅看青菲用筆已知是大家,細看畫上的字,柔美纖長,頗有杏花春雨江南的味道,與畫意吻和,配合得天衣無縫。這下真正的心悅誠服,對著青菲長鞠一躬。站直後問道:“在下亦喜書法,好棋,不知可邀小姐一局?”四周眾人均掩口竊笑,青菲再爽朗卻是首次參與這樣的宴會,心裡好生羞惱,扭頭往花林走去。阿蘿跟在青菲身後,走出幾步遠後回頭,見成思悅還愣在那裡望著,就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來。成思悅位列風城五公子之一,那會不懂風情,對身邊眾人拱拱手離群提步往青菲方向去。等到他走近了,阿蘿對他擠擠眼,閃過一邊。青菲已進近花林,離人群遠了,才說道:“阿蘿,都怪你,要我出頭,多丟臉啊。”身後驀地傳來成思悅的聲音:“小姐如此才情,怎可說丟臉,丟臉的是在下啊。”青菲掩住差點驚呼出聲的嘴,回頭看到成思悅正戲謔地看著她,心就跟著跳了起來。阿蘿遠遠看到兩人在花樹下談得很高興,不時能聽到青菲銀鈴般的聲音,心想,要是在現代,看到這麼好的相親對象,不知多少女子前仆後繼,臉紅的多半是帥哥!又想,這風城五公子見了倆,不知彆的三個長什麼樣。想著想著就尋幽靜處去了,來這裡六年多了,第一次接觸大自然,還是這麼美的地方,天色再晚就看不到了。耳邊人聲漸漸消失,阿蘿記下來時的方向,看到幾枝桃花從塊大石後伸了出來,繞到後麵一瞧,再看看前麵,天然屏障,她躺在花樹下,身邊不遠處有溪水流過,下麵的草多而厚實。從地麵往上看,桃花的粉紅與湛藍的天交織著,阿蘿感歎:“真是好美啊!”“是很美!”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阿蘿心裡一驚,卻沒有動,閉上眼道:“要不是方才胡亂接話的蟑螂煞了風景,會更美!”那個聲音笑道:“要是有人成了落湯雞,不僅煞風景,而且是嚇煞人的風景!”阿蘿知道大俠來了,肯定打不過他,這是護國公主的彆苑,想來也是某位與會的青年才俊,應該不會把她怎麼著。膽子一壯,閉上眼睛不理。大俠見她不說話便道:“真扔你進溪裡啦,不怕?”阿蘿雙手枕在腦後,一隻腿翹了起來,閉著眼閒閒說道:“非禮勿視,看到有姑娘在此小憩,知禮者應道個不是,紅著臉轉身而去才是正經!”大俠哼了一聲:“看你那樣子也不是個名門淑女!不知那個府上的丫頭,放我府上,早給板子打得規矩了。”阿蘿想,我六年了才出府一次,想好好賞花看景都要被打斷,倒黴之極!聽那人口氣,似乎也是家大業大者,惹不起,躲唄。阿蘿跳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上下看了看,沒有沾上草葉,背對著大俠出聲處往前走,邊走邊說:“地方讓你了,小氣!”眼前一花,那個男子站到了她麵前。阿蘿後退一步,心想,會輕功就跳出來嚇人啊。再上下打量他,身板兒不錯,和太子差不多高,臉也不錯,有梭有角,眉宇間英氣畢露,今天一共才注意了幾個男子,怎麼都是優良品種?男子雙手抱胸:“說,那家的丫頭?”阿蘿見他不過二十二三歲,心想,真當我是小屁孩子啊?也插著手歪著頭問他:“說,那家的臭小子!”男子眼睛一瞪,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今天來參加桃花宴的也就這麼些人家,你自已說便罷了,給我查出來,把你要來我府上,看我怎麼管教你!沒教養的丫頭!知恩不圖報就算了,還敢下黑手暗害你小爺,我最恨背後暗算之人!”阿蘿也學著他冷笑:“誰叫你眼睛亂看的,好象寧國律法有一條說的亂看良家婦女是要處剜目之刑的。我沒告官算你走運了,這麼美的地方,我可不想看到這麼殘忍的事發生,淫賊!”話一說完,那男人手一伸想擒住阿蘿,阿蘿閃身避過,左腳尖一吐便踢了過去。男子頭一擺躲過。眉毛挑了挑:“還是隻有利爪的野貓啊。再來!”拳一揚帶起一陣勁風直撲她的麵門。阿蘿心裡暗暗叫苦,人家會傳說中的輕功啊,又不是不會武藝的市井大漢,怎麼打的過?嘴裡已嚷了起來:“好男不與女鬥,你欺負小孩子算什麼英雄!”仗著練了這麼多年的空手道反應快迅速躲閃了幾招。男子聽了她的話,停住了手:“可以嘛,小小年紀還能在我手下過幾招,說吧,哪家的?說了我就放你走。”阿蘿低下頭,輕聲說了一句,男子沒聽清楚,走進了聽。阿蘿突然抬起頭往前方看去:“啊!夫人!”男子一愣,阿蘿用膝一撞,正中要害,雙手往下一劈,男子倒地,卻還沒暈過去。嘴裡擠出兩個字:“你,你!”阿蘿又一記手刀,讓他徹底暈了過去。這才拍拍手笑道:“我師傅說普通男人被我一記手刀能打傻了。估計現在還小,勁力不夠!淫賊,誰叫你撓我休息來著?”看看天色,已經不早,馬上就要回到相府那四方天裡去了,這番美景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心裡又惱了幾分。脫下那男子的外袍撕成條,把他綁到了桃樹上。瞪了瞪他狼狽的樣子,心裡的氣才消了。她看了看從男子懷裡掏出的東西,幾張大銀票,一些散碎銀子,幾顆金豆,還有一方玉牌,阿蘿見錢眼開,想,就當劫富濟貧吧,做為我的第一桶金,把銀票揣回了懷裡,再仔細一看玉牌上的安清王府字樣,嚇得呆住,這個人是劉玨?安清王的兒子,寧王的親侄子?難怪這麼囂張,睚眥必報!天啦,怎麼惹上他了?阿蘿看看玉牌,再看看綁在樹上的劉玨,心裡暗罵自已惹事,七手八腳的給他解開。解了一半,劉玨嗯哼了一聲,她嚇得手一軟,真是大俠啊,醒這麼快?又不敢再打他。但是劉玨一醒,她卻沒有再製住他的本事了。阿蘿心一橫,反正也解得差不多了,把玉牌往劉玨懷裡一放,拔腿就跑。她還沒跑出劉玨視線,劉玨便醒了,眼睛瞧著遠處那抹青色的背影,看了看自已,一掙身上的布條就斷了。劉玨站起身,摸摸後頸:“臭丫頭!小小年紀,下手就這麼利落,用的什麼武功?劉英!”隻見不遠處的花樹後閃出一名勁裝男子恭敬地答道:“似乎是少林寸拳,又不完全象!”劉玨摸摸懷裡,隻剩下王府玉牌,看來那丫頭已知道他的身份:“你什麼時候來的?”劉英一怔,仍恭敬地回道:“那小女孩給主上鬆綁的時候。”劉玨冷冷笑道:“她給我鬆綁也用少林寸拳?”劉英咚地一聲跪下:“主上責罰。”劉玨哈哈一笑:“看到你家小王爺被個小女娃打暈,不可思議,以為我彆有深意,不敢貿然出手,後又擔心我責罰你不出手相救,是嗎?”劉英臉上一紅:“主上英明。”劉玨臉一肅:“去查清她是那家的丫頭,小小年紀怎麼會身懷武功,師從何人!。”劉英迅速把破成條的外袍帶走。一會兒功夫又送來袍子給劉玨披上,劉玨慢慢朝宴會方向行去,想起從溪水裡撈起阿蘿時,風吹開她流海的瞬間露出剔透晶瑩的眸子。嘴角又彎開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