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看到煙花的除了烏衣騎鴿組暗哨就是宮門外的劉英,他心裡記掛著阿蘿,今天新王登基,小玉想看熱鬨,他便帶著小玉來了。宮門外的廣場上人山人海,直通大殿的道道宮門大開。百姓可遠遠瞧見大殿裡百官伏首。禁軍把持著宮門。城內也加強了戒備。子離金冠黃袍高坐在龍椅上。腳下百官跪伏,望出大殿,能見外麵廣場上人頭攢動。這一刻他真真正正感覺到了一個帝王的權威感。阿蘿放出煙花的時候,安清王父子與百官正在聽封。宮侍莊重地宣讀聖旨,一一加封有功之臣。劉英知道安清王父子在大殿之內,自已又進不去,急中生智地拉著小玉買來爆竹和煙花,他一點,百姓也跟著歡呼也跟風點燃爆竹,廣場外震天炸響,子離看著臉上浮起一朵笑容。李相趁機出列道:“我百姓也知王上是明君聖主,這是發自心底的喜悅啊!”子離心裡一笑,怪不得李相多年不倒,怪不得帝王都喜歡養一兩個諂臣,聽得舒服。劉英又放起了各種煙花,其中有一道是烏衣騎才明白的信號。劉玨目光瞟向外麵,突然看到信號。這信號是青組獨有,意思是西方有急難。風城之西?不可能啊,三門都有重兵,出現有人搗亂,也犯不著護衛王府的青組前去,何況王府是在東城。難道,是王宮之西?禦花園?劉玨突然意識到這是劉英利用青組的信號告訴他阿蘿在禦花園。他的心驟然急跳。人在大殿又不能離開。心裡急得跟貓抓似的。終於聽到宮侍念完長長的冊封名單。接下來是新王接受各宮嬪妃誥命夫人等內眷朝拜。百官退下,有品級的內眷在皇後的帶領下進入金殿。子離安然坐著,看到顧天琳盛裝緩步走進殿內。他不得不承認,他的這位皇後其實也非常漂亮。心裡情不自禁想起阿蘿來,如果她也這般打扮,會是什麼樣呢?他眼睛看著顧天琳,心又飛到了玉龍宮偏殿那兒了。退出金殿後。劉玨向西一望。煙花還沒消儘,空中有抹淡淡的青紫色。他想了想,仗著對王宮的熟悉,飛快地掠向禦花園。人還沒到,就已聽到幾個宮侍焦慮的聲音:“還不快找人!等到大典一完,王上要見人可怎麼辦啊!”隨著宮侍的聲音,已有一隊宮中侍衛和十來個宮侍的腳步聲四下散開。有幾個正往禦花園尋找。劉玨心想必是尋找阿蘿無疑,她已無事了麼?阿蘿,你真是聰明,躲禦花園裡了。他施展輕功繞過宮侍不多時已站在煙花處。這裡四下無人,他焦急地壓低著聲音喚道:“阿蘿,你在這裡嗎?阿蘿!”阿蘿心驚膽戰地躲在樹叢裡透過縫隙等待著。她還是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宮女連聲叫她娘娘叫得她心神不定。有什麼事發生了麼?她不要嫁子離,不要呆在王宮裡。她從來沒有這樣思念著劉玨,她隻想見他,她心裡隻念著他。此時方知對他的情感已這麼深了。每一分鐘的等待都是煎熬,她覺得時間過了好久,等得都快絕望了。突然聽到劉玨的聲音,恍若隔世,不覺呆了。劉玨喚了兩聲沒有反應,心裡更急又低聲呼道:“阿蘿,你在嗎?是你嗎?”她想叫他,又像是叫不出聲似的,一急之下碰動了樹枝。劉玨眼光一閃,躍了過去。撥開樹叢,阿蘿可憐兮兮蜷成一團地看著他,身上又是泥土又是草屑,眼睛汪著淚水,嘴唇顫抖。劉玨心裡一痛,伸出手輕聲喚道:“是我,來,出來,阿蘿。”阿蘿驚醒過來,連滾帶爬鑽出樹叢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劉玨緊緊抱住她,急道:“彆哭,這是王宮!彆出聲!”阿蘿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壓住哭聲,劉玨隻見到她的身體抽得很猛,心疼地摟得更緊,耳朵警覺地感覺左右的動靜。好半天阿蘿才平靜下來,哽著聲音道:“那宮女叫我娘娘,我心慌,劉玨,我心慌!這是怎麼回事!”劉玨沒有回答,稍稍拉開她,看看,人好好的,心裡一鬆又拉她入懷緊緊抱住,子離要宮女這般喚她,她進皇陵了,她隻能是他的妃,這叫他如何回答,如何回答!他的手這般有力,他的胸膛這樣溫暖。阿蘿喃喃道:“帶我走,不要在王宮裡,我一進宮渾身不舒服,這裡倒處都是算計,我不喜歡。”阿蘿的話象把刀直直把劉玨的心劈成了兩半,撕心裂肺地痛:“阿蘿,現在不能帶你走!”“為什麼?”“因為你是他的皇妃,我不能帶你走!”劉玨終於艱難的開口。阿蘿被震暈了,一覺醒來怎麼就成了子離的小老婆了?她疑惑地看著劉玨,眼中滿滿的不解:“我沒答應嫁他吧?我也還沒嫁他吧?”“不管你答應沒答應,你嫁沒嫁,你都是!”“放屁!”阿蘿急得罵人。想不明白兩天裡發生了什麼事,今天子離登基:“子離不是這樣的人!他怎麼可能才登基就敢這樣做!”劉玨苦笑:“他沒有,是我,我把你送進宮的。”阿蘿吃驚地看著他:“為什麼?”“因為……”劉玨正想解釋,突然發現有人來了。拉著阿蘿就要走,一聽動靜,又停下了腳,他感覺到來人已圍住了禦花園這塊。從簇擁著的腳步聲看,是子離來了。他鬆開阿蘿的手,後退兩步,這個情形讓子離見著,劉玨心裡歎了口氣,眼睛悲傷地看向阿蘿。她被他的眼神震住。劉玨為何這樣痛苦,臉上這般無奈?她張張嘴正想說話,眼睛已瞧見了一群群侍衛。她一慌看向劉玨,劉玨把臉轉開,看向東麵。劉玨不可能把她送給子離,不可能!真的是子離逼他的麼?才初登王位也是不像。阿蘿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腦子裡晃過各種念頭。大典一完,已有宮侍報與他知道。子離惱火地想怎麼一轉身人就跑沒了呢。一座座宮殿搜尋找到了這裡,有宮侍報禦花園聞有人聲。他龍袍未換就趕了過來。遠遠瞧見站立著的兩人,子離沒有急奔過去,緩步走到阿蘿和劉玨麵前。劉玨單膝下跪:“王上!”“平身!”子離淡淡說道。心裡隱約已騰起一股怒氣。劉玨站起身木立在一旁。子離溫柔地看著阿蘿:“怎麼這麼調皮,跑這裡玩捉迷藏?”阿蘿看著他,金燦燦的龍袍,珠冠扣頂,熟悉而又陌生:“子離……”“大膽!敢呼王上名諱!”子離身邊一宮侍尖著喉嚨喝斥阿蘿。突然冒出的尖銳聲音嚇了阿蘿一跳。子離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個宮侍,回過頭又是滿麵溫柔:“衣裳都弄臟了,隨我回宮換去。”阿蘿越來越糊塗:“叫你身邊的人走開,我有話問你們!”子離瞥了一眼劉玨:“原來平南王還沒有告訴你啊,你們都下去吧。”禦花園裡隻剩下他們三人。子離笑道:“不用講虛禮了,允之,是你說還是我說。”劉玨平靜地看著阿蘿道:“那日你中了王燕回下的失魂玉引香,昏迷了兩天,隻有進皇陵用冰泉泡著才能解毒救你,而進皇陵的女人隻能是王上的妃才行,你要不是他的妃,你進了皇陵,你就得死!”阿蘿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眼睛看向子離:“我還能喚你一聲大哥嗎?”“當然。”子離淺笑道。“我知道為救我一命,就得進你們那個皇陵,進了皇陵有個規矩就得是你的妃子才行,可是,大哥,我不能嫁你!”阿蘿總算明白了。不禁暗暗咒罵,進皇陵泡泡泉水就要嫁人,什麼臭規矩。子離心裡一酸,有些黯然,還好自已沒帶她進皇陵。可是,你就這麼不想嫁我嗎?在知道不進宮做我的妃就要死的前提下,你都不想嫁我麼?子離臉上的笑還掛著:“阿蘿,你要明白,允之與我都不會看著你死。”劉玨接口道:“所以,你必須做他的皇妃!”他心裡明白,就算阿蘿不肯,在沒有準備好之前,根本沒法帶她走,絕對走不掉,被抓到後隻有死路一條。到那時候子離也保不住她。阿蘿被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板上釘釘似的。惱火地吼道:“什麼破規矩!皇陵有什麼?十三陵還被炸開取寶呢,這是你們的規矩,不是我的!”“我不準你這麼任性!你不做他的妃子你就要死!你明白嗎?”劉玨厲聲喝斷她的話。再讓她亂嚷下去,傳了出去會有一堆人上奏折要定她的死罪。阿蘿被他吼得一愣,心裡直叫委屈。是啊,為了救我,可是,我就得把下半輩子賠進去?然後和子離的大小老婆們鬥得死去活來?“阿蘿,嫁我讓你這般難受麼?你一點點都沒把我放在心上麼?”子離憂傷地問道。阿蘿心裡一軟,眼裡又浮上一層淚光:“大哥,你,是我的大哥!”子離定定地望向她,每每見她如此,心就似狠不下去。可是,那種不甘又浮上心頭,答案來得如此之快麼?連一天都沒到呢,她的心事就已明明白白放在了眼前。他睥睨著劉玨,不動聲色。劉玨心已碎成一片片,子離瞧著他,他能說什麼?當子離的麵安慰她,讓她耐心一點,安排好了就帶她逃走?劉玨彆開臉,不敢看阿蘿:“你從此最好忘了劉玨,今日我便去相府退親!”說完對子離一禮:“王上,她已知情,臣先行告退。”說完毅然離開。阿蘿張大嘴看著劉玨走開,他就這樣走了?嘴裡忍不住喊道:“劉玨!”他身體頓了一下,頭也沒回。阿蘿忍不住坐了下去,眼淚成串流下。子離蹲下來,伸手去擦她的眼淚,阿蘿把頭一轉。她心裡亂得很,劉玨不要她死要她做子離的皇妃,自已要怎麼辦才能離開王宮?她回過頭看著子離求懇道:“大哥,我求你,我不喜歡王宮。你讓我走好不好?我們有很多法子,裝死,找個替身,什麼都行,好不好?”子離心裡的一簇火苗終於引燃:“你就這麼不想嫁我?你心裡就隻有他?!”他的聲音再次放得溫柔:“阿蘿,為什麼?明知道要死的,你還是不肯答應呢?我們都不可能瞧著你死,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你離開的。”“大哥,感情怎麼能夠勉強?從前我不清楚,現在我知道得很明白,我也實在不喜歡王宮。你要不把我殺了,反正你們那個規矩就是我不做你的小老婆就要死!”子離閉了閉眼,忍住心頭竄出的火,背上的傷痛還未散去呢,那種刺骨鑽心的寒氣“嗖”地竄了起來,他為她受那種苦,而她,她寧可死也不願意做他的妃!她心裡半點都沒有他!子離放聲大笑,笑聲中無限淒涼,他一彎腰抄抱起阿蘿,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一句話來:“我不會讓你死,這個,由不得你!”阿蘿又氣又急,尖叫著要他放手,手足無力地拍打著子離。子離沒有管她,一路抱她走出禦花園。阿蘿恨得一口咬住他的肩,子離抖了一下,停下腳,眼睛傷痛地看著她道:“我說過我不會放手,更何況是劉玨自已把你送來的,我更不會放你走。”子離的神情嚴肅認真。阿蘿無計可施,急怒攻心,身體還沒恢複就跑了這麼遠,力氣已經用儘,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