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一夜。清王府書房內不知何時來了幾個陌生人。劉鑒沉聲問道:“風城城防儘歸成思悅管轄,此人搖擺不定,如今已投靠璃王,我們的人從西門入城,秘道附近可有異樣?”一人沉聲回答:“殿下放心,啟國已有三千人混入了風城,早隱在事先買下的宅院內。另兩千人到時隻待宮中信號從秘道潛入,璃王順利登基,原有駐軍都各自回防,西城門現在隻有一千守軍,奪下城門極為容易。”“王宮布置如何?”“玉華殿及玉龍宮禁軍已全換上我們的人。”說話之人正是已升為禁軍統領的鐘右山。“宮中隻得禁軍五千,有三千人是我們的人。公主大婚之日出其不意殺了璃王,寧國無主,本王在城中的人馬一呼應,其它人隻能奉本王登基!”劉玨冷聲道,“到時百官全去王府朝賀,那兩千人圍住安清王府,風城便儘入我們手中。”“殿下放心,風城異動,我啟國二十萬大軍便揮軍東來,就算有人不服要起兵勤王,也有我啟國軍隊前來保駕!”明珠輕聲開了口。“明日要勞煩王妃了。”劉鑒輕笑道,“如此照計行事!”“是!”人瞬間散去,劉鑒這才喚道:“你家王上答應本王的事呢?”暗處閃出一條黑影:“夏國已和陳國聯盟,陳國十萬大軍已有三萬借夏國之道渡過漢水隱藏,明日攻向南軍水軍大營。趁劉玨還留在風城,可出其不意攻下臨南城。蒼邪殿下率軍已入陳境,成一風城事敗,殿下可退往南方,我夏國與陳國定全力支持殿下。”劉鑒滿意地笑了:“本王應允之事也不會反悔,必割讓南方十城相謝!”就是明天了嗎?子離看著玉華殿黯然神傷。宮侍低低稟報:“王上早些歇著吧!”是啊,是要早點睡,明日,事情還多著呢。深深望了一眼玉華殿方向。阿蘿,明日,你若是順利嫁給劉玨,你會記得宮裡的我麼?子離苦笑。可是,隻能這樣不是麼?自已已是寧國的王,肩負的東西又豈止一個阿蘿。子離看向浩瀚的夜空,胸中湧出豪情,終於一甩衣袖轉身回宮。六月初二,大吉,易婚嫁。阿蘿一早就被賀喜聲喚醒。“恭喜公主,請公主更衣,往宗祠祭祀。”“賀喜公主,請公主移駕,碎玉潭沐浴。”“公主大喜,請公主試嫁衣!”……阿蘿從辰時被折騰到申時,終於忍不住道:“我困了,小睡會兒,彆撓我!”“不行啊,公主,王上與皇後還等著你去拜辭!”阿蘿歎了口氣道:“那能不能,我見過他們睡會兒再穿衣梳頭發?”不待宮人回答,阿蘿把頭發一挽,隨便拿了枝釵固定住便奔往玉龍宮。身後緊跟著一大群宮侍麵帶惶恐。走進玉龍宮,子離與顧天琳穿著正式的朝服在等著她。阿蘿一見他倆坐得端端正正,想起了木偶娃娃,一下子就笑了出來:“大哥,天琳姐姐,真要我盛裝拜辭麼?”顧天琳端莊穩重的坐著,身上朝服重重疊疊,絲毫不敢亂動。子離早已煩躁不安,見阿蘿軟袍素靜便呼出一口氣來:“你倒輕鬆,我們可累得半死。這該死的宮人,給我穿了五件衣服,還道是夏季朝服!”阿蘿咯咯笑了:“好啦,我見過了,回宮受折磨去!”“阿蘿!”子離眼中閃動著猶豫,終於還是淺笑道:“去吧,彆誤了吉時!出宮之前與劉玨一起在大殿拜彆!”阿蘿脆聲答應,笑著走了。“皇後,你回宮吧!”子離一下子沉下了臉,“宮中今日恐有變故,皇後好生呆在玉鳳宮,那裡安全!”天琳不知將有何事,不安道:“那阿蘿……”“放心,要傷她的人隻有寡人!”子離淡淡說道。天琳不安中又帶著喜悅,他,心裡還是惦記著她的安危的。輕笑著行禮:“臣妾這就回宮,王上,多加小心了。”申時六刻,清王妃明珠帶著月霜花來到了玉華殿。阿蘿穿著吉服正由宮女打扮。明珠輕笑道:“青蘿公主,月霜花這才送到,明珠隻好現在送來。”阿蘿看了一眼,玉盒中指姆大一朵綠色的小花,疑惑地問:“就這朵花能解百毒?”“是啊,且要用玉養著才能保功效不失。”阿蘿接過玉盒,想了想,笑道:“有勞清王妃了。”明珠看了一眼殿中侍女道:“我有幾句話想與公主私下相談。”阿蘿暗自皺眉,笑道:“你們停會吧,等清王妃說完再弄。”宮侍退到一旁。明珠後退兩步,對著宮侍揮出一把煙霧,宮侍們一聲不哼便倒了下去。阿蘿震驚大呼:“來人啊!”慌亂之中取了月霜花扔進了嘴裡。明珠敏捷地旋身往阿蘿踢去。阿蘿側身躲過,大呼救命往殿外跑去。明珠騰身躍起,手一揚已點中阿蘿穴道。阿蘿一軟倒了下去。明珠迅速剝去阿蘿的吉服,把她扔進了床裡,片刻之後,已煥然一新,易容精妙,儼然與阿蘿一般無二。並把自已的衣服穿在其中一名宮侍身上,易容成自已的模樣。這才取出解藥救醒宮侍。她盯著宮侍們的眼睛緩緩逼出一道視線:“我是青蘿公主,現已裝扮好了,前往大殿向王上辭行。”阿蘿驚駭地看著宮侍們睜著迷離的眼神答道:“是!請公主移駕!”明珠滿意地笑了,迷情煙加上迷魂術對這些毫無內力的宮侍來說實在有用得很。她隨手收起裝有月霜花的盒子。對阿蘿笑道:“不好意思,誤了你的吉時,清王要借你大婚殺了王上。哈哈!”宮侍們視若不見,簇擁著明珠走出殿內。阿蘿急得不行,暗想難道劉玨沒有在宮裡安插人手嗎?密切注視著玉華殿的烏衣騎暗哨遠遠看見清王妃走進了殿內,不多時殿門大開,清王妃伴著青蘿走了出來。暗哨細細打量,確定是公主本人。任何易容也變不出第二雙公主的眼睛。暗哨沒有看出任何端倪。這才放了心。劉玨身著大紅喜袍立在殿中早已等得不耐,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天金殿之上似乎人人都有心事。輝煌的燭火沒有把金殿烘托得明亮,反而投下了重重的陰影。子離似笑非笑,清王目光閃爍。百官臉上的笑意飽含深意。劉玨自嘲地想,是不是真有阿蘿所說的婚前恐懼症。不多時聽到宮侍高聲傳報:“公主駕到!”金殿門口緩步行來一隊宮人,簇擁著一個身披大紅錦袍的麗人。重重衣衫裹著她纖細的身子,雲髻上壓著一座珠冠,燭光映射,光彩奪目。珠簾直垂到胸前,玉容若隱若現。珠簾後的那雙眼睛閃動著剔透的瑩光。大殿靜了下來。但劉玨心裡的不安又湧了出來。明珠走到劉玨身邊站定。她與阿蘿身材相差無已,大紅吉服披在身上更看不出多少異樣。她笑著張口:“青蘿拜彆王上!”聲音壓得很低很柔,聽上去正是阿蘿的聲音。劉玨跪下行禮:“臣劉玨攜妻叩謝王上!”照多日觀察,子離必會走下龍椅親自攙扶起青蘿,這時明珠便會出手偷襲。大殿外的禁軍也會一擁而上。子離久久注視著珠冠下那雙晶瑩的眼睛。片刻後笑了笑,走下了龍椅。子離走近的瞬間,劉玨突然看到了明珠的手動了一動,他一怔,翻手攻向明珠。明珠一驚,揮手向子離灑出一把銀針。劉鑒愣了一下,劉玨發現的也太快了,子離距明珠還有三丈遠。心一橫,手往下一擲,一層煙霧騰起,殿上瞬間亂成了一團。子離朗聲大笑:“這就想要寡人的命麼?大哥!”隨著他的笑聲與殿中發出的動靜,殿外的禁軍衝了進來。片刻之後煙霧散儘,劉玨的手掐住明珠的脖子,一伸手打掉她的珠冠,異容後的明珠有七分與阿蘿相似。劉玨怒喝:“阿蘿人呢?”明珠驕傲笑道:“我王兄定會血洗風城為我報仇!”“臨死還做夢!”劉玨氣極手上用勁捏斷了她的喉骨,明珠緩緩倒下。他抬頭一看,一群禁軍衝向王座上圍住了子離。個個身手異常敏捷,竟不似尋常禁軍。而百官也被衝進來的劉鑒人馬逼在大殿一旁。隻聽劉鑒大笑著說道:“今日這大殿已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四皇弟,彆怪大哥心狠,是你奪位在先。”手一揚更多的禁軍呼喊著殺向劉玨和子離。劉玨一看,此時殿中隻有他與子離能戰,大喝一聲,飛身躍起踢翻一名禁軍奪下他手中的長矛,幾個起落已擋在子離前麵:“王上,劉玨在此,誰也動不了你!”他瞟了瞟倒在地上的明珠,心裡焦慮著阿蘿,暗罵布置在玉華殿外的人手不中用,目光中殺意頓起。子離長聲大笑:“文武百官看好了,這便是寡人的大哥,寧國的清王殿下,看看他是如何犯上做亂的!”這時百官之中站出數人走到劉鑒一邊朝子離喊去:“奪位逼宮,犯上作亂的是你!我等忠於太子殿下,絕不容你!”“好好好,還有人麼?”子離目露譏諷。隻見其它大臣已怒喝出聲:“爾等小人!竟助逆臣謀反!”子離看了看劉鑒及那班倒戈的大臣,再看看無還手之力的其它官員,這大殿之上僅有自已和劉玨兩人會武功,不由輕笑一聲:“平南王與寡人勢單力孤啊!”劉鑒得意一笑:“劉緋,你也有今日麼?你以為我真的什麼籌碼都沒有麼?你今日死定了!”子離冷笑一聲:“就憑你麼?”他看了劉玨一眼,提起內力高呼道:“殿外鐵衛何在!”“臣等在此!”大殿之外竟傳來整齊劃一的回答聲,隨即湧進一隊隊衣甲鮮明的軍士,領頭之人冷峻威風,嘴邊噙著嘰諷的冷笑,正是顧天翔!劉鑒一驚:“你早有準備?!”子離笑了:“寡人就等著看我的好大哥幾時下手了!特允你全力操辦公主婚事,給了你出入宮中的權力,你那會舍得不用呢。”劉鑒打量了番雙方的人馬,心裡長歎,又輸了:“若不是平南王認出明珠,否則以明珠的暗器,兩丈之內你必中無疑!”子離雙手一分,露出裡麵的軟甲:“是麼?你以為就憑她那雙眼睛就能瞞天過海?不說寡人,平南王當然會識出她來。”劉玨眉毛一挑,子離早有準備?他心一寒,此時容不得他多想,無奈地說道:“王上高估臣下了,臣看到她身著吉服,三魂去了倆,如不是看到她的手,那認得出來。她連阿蘿的聲音都學了個十足!”子離森然道:“劉鑒,這全是你自找的!殺!”劉鑒怒吼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已提起劍向子離衝了過去。劉玨心裡牽掛著阿蘿,牙一咬,顧不得其它先解決這批高手再說,飛雪功施展開來,竟又如當年在山寨一般下手毫不留情,長矛到處,挑起血肉橫飛。子離驚詫莫名,第一次見到劉玨出手如此狠毒。心中一動,想起了與之對決的楚南。朝殿上一望。果然他已不見人影。子離腦中急轉,已明白楚南必是去了玉華殿。剛想對劉玨說出。眼睛又瞥見他身上的大紅喜服。話又吞了回去。就在這心思轉動之間,劉鑒帶來的禁軍已慢慢倒在劉玨劍下。劉玨顧不得他兄弟二人在殿上如何反目,對子離一禮:“王上,此間大局已定,臣去探望公主。”子離心裡有愧,情知阿蘿多半已不在,仍笑答道:“去吧!寡人也放心不下。”劉玨飛身奔往殿外。心急如焚。顧天翔閃身擋住劉鑒,閒閒道:“清王殿下若是想著鐘右山統領的禁軍,也就殿上這麼多了。若是惦記著風城裡的啟國軍士與您的人馬,早在殿下與王妃一進宮時便全部被圍殺。若是記掛著兩千想由秘道進入風城的士兵,也全死了填實了秘道。還有,你的女兒與側妃在殿外候著你多時了。”劉鑒一愣,哈哈大笑:“好,我道我事無遺漏,機關算儘,沒料到你心思更深,早已知曉了我的種種安排,就等著讓百官看場好戲,好知道你如何對我仁至義儘!輸與你確實應該,隻是,你這王位也安穩不了!”子離厭惡地看著滿殿的屍首和血跡,心想,你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我當然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還有,出兵的理由!百官中此時有膽大回過神來者已怒斥劉鑒:“我寧國幾十年和平,國富民安,清王竟不顧百姓借兵於啟國。此等禍國殃民的事,你萬死不得贖其罪!”劉鑒死盯著子離,心知大勢已去,淒然道:“我做錯了什麼?父皇病重三年,我勤力執政,我對人溫和有禮,處事公平合理。我就是有了個一心想當皇後的母親還有一個權勢過人的舅舅娶了個心比天高的太子妃!”子離淡淡道:“那我做錯了什麼?幼時就被你的母後害死了我的母後,年長點你的母後派殺手不止對我下手上百次!把你從彆苑迎回你卻不安心做你的清王要逼宮奪位想置我於死地!還向他國借兵掀起戰爭!實話告訴你,我寧國雖然幾十年沒有兵禍,卻不是任人宰割的對象!”他目中露出威嚴:“眾位愛卿,清王勾結啟國來犯,我等該如何做?”“與之一戰,誓死衛我疆土!”朝中眾臣群情激憤。子離心裡想,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眼見士氣高漲,斷然下令:“顧天翊聽令,密切注視邊城動靜,右翼軍全體戒備以防啟國來襲!”“是!”“來人,把劉鑒下入天牢!”“慢!”劉鑒手中尚握著劍,俊朗的臉上一片平靜,“聽聞我的妻女已在殿外,這就喚她們進來吧。”子離一晗首。侍衛帶進了青蕾與芯兒。二人一進殿內就哭著奔向劉鑒。劉鑒露出溫柔一笑。伸手抱住青蕾,突然朗聲對躲在一旁的李相道:“李相,蕾兒是你的女兒,芯兒也是你的親孫女,你就善待她們吧。”“不!”青蕾哭叫著,盈盈跪倒在地,抬頭看著劉鑒:“殿下,青蕾願和殿下一起,求殿下莫要扔下青蕾。”李相老臉漲得通紅,一甩袖背過了臉。劉鑒怔了半響,伸手拉過芯兒,看到她小臉上滿是驚懼的眼淚,用手小心拭去,看看青蕾,再環顧這座金殿,輕聲道:“芯兒,父王與你母妃要是去了,留你在世上怕是要受彆人欺負,你,你便與我們一起去吧。”手中劍已無情刺下。芯兒“啊”了一聲,倒了下去。青蕾呆住,瘋了一般抱起芯兒:“芯兒,芯兒啊!殿下!”兩行淚流下。心一橫捉住劉鑒手中的劍,柔聲道:“好,讓我先行一步陪芯兒!”說著脖子往劍上一勒,血泉水一般湧出。她嬌豔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青蕾,等……你來!”劉鑒笑答著:“好!”輕輕抱住了她:“蕾兒,在我心中,終是有你的。你,才是我唯一能擁有的。等我!”青蕾滿足地在他懷裡閉上了眼。劉鑒一身錦袍撒滿鮮血,他瞧著青蕾斷了氣,看了看血泊中的女兒,大笑起來:“子離,你算計得如此之精,可會後悔?你做了王,可能得到你心愛之人?”低低又說道:“蕾兒,你說的對,一家三口在一起便是幸福!”言罷橫劍自儘!子離看著自儘的劉鑒一家,沉默了半響下旨:“以太子禮厚葬!”“王上,這等亂臣賊子!”有大臣上前勸道。“我意已決,人死百罪消,照旨意辦吧。”子離有些疲倦。他明白,是自已一手縱容放任才讓劉鑒下決心起了謀反之意。可是若不能借機一網打儘劉鑒的勢力,等他慢慢坐大,死在這金殿之上的便是自已。“將與清王謀反之人全部下入天牢,明日午時午門斬首。禍不及家人,不必誅連了。”“王上賢德!”百官心服口服。如此賢良的王少見了。百官順服,隱患已消。敵國來襲隻是多了我征服天下的借口。子離很滿意事情的結果。目光掃向劉鑒屍體,他臨死之前的話猶在耳邊。子離心裡突然慌亂:“喜事變禍事,不知公主如何,都散去吧,著顧相李相及天翔處理善後。”“臣等遵旨。”子離慢慢起身,踱著優雅的步子離開金殿。剛退回去,已施展開輕功甩下一般侍從和宮人朝玉華殿狂奔而去。劉玨剛走到玉華殿門口,心便涼了。門口竟倒有好幾名烏衣騎與十來名禁軍。他一步衝進殿內,裡麵一片淩亂,顯然有過一番惡戰,兩名烏衣騎躺在血泊中。劉玨扶起一名,舉手一試,鼻端隱約還有一絲氣息,提起內力輸進去,片刻,烏衣騎醒了過來,隻吐出了一字:“楚……”便咽了氣。是誰?楚?楚南?是他麼?是他趁亂擄走了阿蘿麼?劉玨強壓著心裡的恐慌與憤怒,細細察看,果然見著楚南短劍劍痕。他跑向殿外,彈出一枚煙花,迅速往宮外奔去。不多時,烏衣騎出現在他身邊與他一起奔往南城門。成思悅不在宮中,他接管風城城防,正逢公主大婚,城中防務更加小心。沒料到未時後顧天翔突然出現,亮出璃王令牌。要調動人馬圍殺劉鑒的勢力。他一麵遣人向王府報訊,一麵跟著顧天翔一網打儘潛伏的啟國軍士與劉鑒的人馬。注意力全放在了西城門。等到南城門報訊道陳國王子楚南離城回國,正暗自納悶,又接秘報道青蘿被劫,成思悅心涼了半截,匆匆趕到南城門。正碰上殺氣騰騰的劉玨。兩人互望了一眼齊齊奔出城去,沿都寧河追了三十裡,月色下望見遠處的河麵有一線陰影,瞬間便消失了。劉玨冷然下令:“報各州府城池,緝拿陳國楚南!救回公主!”“是!”劉玨不再說話,俊臉上烏雲密布。掉轉馬頭回風城。阿蘿,阿蘿!他瘋了一般抽打著坐騎,心裡的痛一陣緊似一緊,百般布置人手保護於她,卻還是叫楚南趁亂擄走。他恨不得捅自已一刀,他怎麼會讓楚南趁虛而入!想起楚南對阿蘿美色的垂涎,想起楚南眼中閃動的野獸般的光芒,劉玨心如刀絞,他的阿蘿怎這般命苦,就不能讓她多過幾天安穩日子嗎!他想起了山中的快樂。想起阿蘿說要當個隨心所欲,作威作福的黃臉婆。眼淚一下子淌了一臉,若不是馬騎得太快,與他同回風城的成思悅必能見到劉玨臉上還沒來得及被風乾的淚。子離跑到玉華殿也是一呆,殿內一片狼籍,宮侍正在搬走屍體進行清掃。他心一顫,腳一軟勉強撐著牆站立著,幾個時辰前還在他麵前嬌笑著的她已消失不見。阿蘿,他的阿蘿,就為了一已之私,他竟然縱容楚南劫走了阿蘿。在明珠進宮之時他便知道她去了哪裡。他早已囑人盯住了她,他早已下令隻要不傷害公主,便放任明珠行事。宮侍裡有他的人,是高手,一進殿就投來眼神示意。子離便心知肚明沒有傷著阿蘿。在殿上身著吉服的人一走進來,他一看那雙眼睛就知道是明珠不是阿蘿。劉玨沒有說錯,他早已三魂丟了倆,不像他,一早心裡清楚明白。可是,他沒有說,他一直忍著,等著,看著她和劉鑒出手。可是,現在看著一屋子的血跡,打得稀爛的家什,子離禁不住陣陣心寒,身體微微顫抖,沉聲呼道:“陳三!”“王上!”陳三早已跪在殿外。“公主有無受傷?”“隻是被點了穴道。楚南王子武功高強,他還帶了四人,也是高手。死的多半的平南王派來保護公主之人。我們,沒動!”陳三低聲稟報。要是他們也上,楚南未必能帶走阿蘿,子離無法想象劉玨來此看到滿地屍首血跡會做何感想。他心裡愧疚之至,高聲傳旨:“通令全國,緝拿陳國楚南,遣人送信至陳國,寡人要看到公主安然無恙地送回來!否則,寡人滅了陳國!”“是!”子離看著宮侍還在忙碌,大吼一聲:“全滾出去!”宮侍嚇了一跳,跪地磕頭退出。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平日裡溫和篤定的王變了臉色。子離無力地滑坐在空寂的殿內,又突然站起,跌跌撞撞奔到那張睡榻前躺下。沒有阿蘿的氣息,鼻端隻飄來陣陣血腥味。子離閉上眼猛的給了自已一個耳光,淚水泠泠而下:“阿蘿,你原諒我,你原諒我。我看到楚南瞧你的目光便知道他對你動了心,他那目光像猛獸盯上美食似的。我故意要皇後把你打扮得天仙一般,故意誘他瞧見你和劉玨曖昧,我知道楚南不會傷害你,我看著他的眼睛就知道任那目光再有野性但他絕不會傷害你。可是,我為了一個興兵的理由,我,我便由著他擄走你,阿蘿,你不要恨我!”子離此時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突然又想到要是楚南對阿蘿用強,她不肯,楚南會不會殺了她?他怎麼會把阿蘿置於危險之中!子離一個人呆在玉華殿內。夜更深了,玉華殿寂寞得如墳墓,突聽到殿門吱呀一響,他睜眼看去。顧天琳緩步走進來。“皇後來做什麼?”他冷淡地問道。“臣妾來看王上!”顧天琳腳步未停走近了子離。“出去!”子離不耐煩。“王上,臣妾隻是想看看你,有很多事,臣妾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哼,你猜到什麼了?聖意也是你可妄加猜測的麼?”子離聲音變得更冷。顧天琳心疼地瞧著子離微紅的眼睛,委頓的神情,柔聲道:“現在後悔不晚。王上是為了寧國大業,日後青蘿不會怪你的。”子離跳了起來一個耳光甩過去,大吼道:“滾!”顧天琳捂著臉,眼淚滑下麵頰:“臣……臣妾,告退!”轉身跑出了玉華殿。子離看看自已的手,一拳砸在牆上,寧國大業……一統天下……阿蘿……天知道他聽到這些話心裡有多痛。他想起楚南恨不得一口吞了阿蘿的眼神,天神啊!要是阿蘿有什麼,叫他,叫他如何受得了。子離踉蹌跌坐在榻上,他抖著手掏出荷包,拿出裡麵一絡阿蘿的青絲,閉上眼放在鼻端輕嗅。熟悉的味道又回來了。子離喃喃道:“是,我嫉妒……阿蘿,我瞧見劉玨大紅的吉服我就……心裡的那條嫉妒的毒蛇就竄了起來,可是說這些有什麼用?我,我還是讓楚南擄走了你,在我的保護下擄走了你!這一切本不該發生……我寧可你嫁給劉玨,也不該讓你被擄走的,我……”顧天琳站在遠處癡癡望向夜色裡的玉華殿,飄乎的燭火映出一個悲傷的身影,佝僂著躺下睡榻上。安清王府一片喜慶之色,劉玨回來看了眼府門上的紅綢,伸手欲扯,又停住了。看了幾眼翻身下馬。烏衣騎跟在他身後無聲的下馬。都在奇怪主上今天怎麼沒有發飆泄憤!安清王看看身上的新袍子,再看看兒子身上的大紅喜袍“撲哧”笑了出來:“倒似咱爺兒倆成親似的!”“父王!”劉玨一聽成親兩字心裡就跟被剜了兩刀似的。掉開頭手又握緊。安清王心裡也不好受,揮手屏退左右,皺紋滿布的臉瞬間變得威嚴:“璃王比我想象的要狠絕得多。他才登王位兩月,就已借機除去清王,並找著了興兵的理由,鼓起了寧國士氣,上下一心要統一四國。”劉玨滿臉凝重:“先滅陳夏!我隻是氣他怎麼如此心狠,連……”“是啊,清王連三歲的女兒沒保住命,”安清王接過了口,目光閃動。他知道兒子說的是誰,但他不能讓兒子說出來。安清王看了眼兒子,知他氣得不行,又道:“雖然我們早已命令我們的人在宮中保護阿蘿,可是,楚南武功高強,我倒沒想到他真敢下手,他的確勇猛有餘,思慮不周。以為可以趁亂劫走阿蘿,卻不想早在璃王算計之中,陳國滅國,必因他而起了。”“我看未必。若我估計不錯,今日劉鑒在大殿意圖謀反,夏國與啟國肯定已經來襲。陳夏兩國相依,說不定早已合盟。楚南一則貪戀阿蘿美色,未必不是想挾她以為人質。”劉玨目光變得平靜,劍眉下的雙眸慢慢染上了夜一般的顏色。安清王嗬嗬一笑:“這才是我的兒子。若是亂了方寸,就正中敵人下懷!”此時侍從來道:“宮中來人傳旨!”劉玨與安清王對視一眼,均在疑問,會是什麼事?安清王一扯兒子,劉玨沒好氣地下跪迎接:“吾王萬歲!”一名宮侍急步走入:“王上有旨,平南王即刻進宮覲見!”“臣接旨!”劉玨看了老爹一眼,隨宮侍進宮。走到禦書房外,正巧遇到成思悅。兩人迅速對視一眼,低頭走了進去。“王上!”兩人跪下行禮。子離搶先一步扶起劉玨:“平南王不必多禮,成都督也起來吧。”待到兩人站定。子離歎了口氣:“今日本是允之與阿蘿大婚,清王金殿行刺,竟叫楚南趁機擄走了她。”劉玨沉聲道:“清王謀反尚有跡可尋,但誰也沒料到楚南敢這般大膽!”“寡人已下旨緝拿。成都督,寡人著你尋回公主。持鷹隼去吧。”“臣定當尋回公主!”成思悅磕頭,起身離開。“允之,這事你怎麼看?”子離淡淡地問道。劉玨心念數轉:“臣鬥膽猜測,失魂玉引香是夏國秘藥,在王燕回手裡,恐怕夏國已與清王有勾結。陳夏國土相依,說不定已定盟來犯。”子離輕歎一聲道:“如今四國之中除安國與寧國隔著黑山森林,想和平相處外,另外三國均虎視眈眈。寡人早已知曉他們的心意,想趁著我初登基王位未穩,便挑起清王謀反,借機起兵。”“王上,臣劉玨請旨,這就前往臨南城!”劉玨跪下堅定地說道。子離定定地看著他,劉玨父子對他忠心耿耿,他卻……子離覺得很慚愧,靜靜地開口:“允之,寡人是否太急功近利?”“王上,其實先祖皇早有一統四國之意,免了各國之間的紛爭,絕了這片大地上的戰禍。”劉玨輕聲回答。子離看著劉玨,眼神鷹一般銳利。劉玨綻開一個笑容,神采飛揚:“下旨吧,王上,臣要親領大軍滅了陳夏兩國。”子離看著他明亮有神的眼睛,心裡不知是何滋味。良久終於笑了:“天翔已啟程前往西部邊城。允之你先往臨南,等待時機集結大軍過漢水南征,滅了兩國!東路大軍也由你統領。我這裡還有四萬北軍精銳,他日我親自領兵西征。南方,就交給你了。”“臣必不負王上所托。”子離目中露出堅定之色:“我寧國上下一心,必能一統天下,我必定會做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讓天下百姓再沒有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恐懼,富足平安!”“吾王萬歲!允之這就去了!”劉玨一禮,轉身離去。子離要一統天下,他要滅掉陳國,殺了楚南找回他的阿蘿。子離瞧著他的背影,幾次三番想叫住他告訴他自已的悔意,終於還是沒有開口。身為帝王,他不能。他隻祈求阿蘿能平安,平平安安才能少讓他痛悔。成思悅處理完事務回到了家。青菲和四夫人已等候他多時。見他回來忙端來飯菜。成思悅沒有動筷,沉聲道:“菲兒,你姐姐自儘了。”青菲臉色一白,捂著肚子慢慢坐了下來:“相公,怎麼回事?”成思悅長歎一聲:“嚇著你了,本不想告訴你的,你是身懷有孕的人,不宜驚怒。隻是,今日之事……”青菲勇敢地看著他:“相公,我與大姐總是姐妹,我挺得住的。”“清王謀反,借青蘿與平南王大婚之時被王上一網打儘,你姐姐隨清王而去了。”成思悅輕輕拿起青菲的手:“你們三姐妹中,隻你最是平安,阿蘿被陳國楚南王子擄走了。寧國可能將會與陳國開戰。我真是擔心你。”青菲歎了口氣:“阿蘿怎的這般命苦,好不容易盼著嫁給平南王,又被擄走!”成思悅手掌輕撫著青菲高聳的肚子,輕聲道:“菲兒,我自小沒有了家,有個恩人待我如同親生。是他讓我娶了你。”青菲吃驚地看著他,眼淚滴下:“相公,你,原來你隻是奉你那位恩人之命娶我,你……”成思悅淺笑著,俊臉上一片深情:“本來我對你很是不滿,但是,待見著你對我一心一意,我,我心裡真是溫暖。你是我的妻子,你給了我一個家,縱你有千般不是,我也要愛你一生的。”青菲含淚笑了:“怎麼你這麼就容易滿足了?”“以後,我再告訴你吧。總之我們已是夫妻。我隻問你一句,不管我做什麼,你也是隨我一起是麼?”“這是當然!”青菲理所應當地答道。“菲兒,我聽說你大姐為清王殉情,我竟真的不討厭她了。以前可是討厭得很。”成思悅低聲道,抬頭起來目光中溫柔儘現:“有你,還有孩子,我沒有遺憾。菲兒,我要去幫我恩公做事。可能會很長時間不在家裡。會有人保護你們,一定等著我回來,好麼?”“相公,我,舍不得你走。”青菲頓了頓,又道:“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要去的。你,答應我,要活著回來,我,還有你的兒子等你回來。”成思悅滿足地把臉貼在青菲肚子上:“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