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露水仍在葉片草尖上凝聚時候,陽毅就被叫了起來準備出發。頭暈腦漲的爬上馬,陽毅作為現代人的作息習慣使得他在馬背上迷登了一會兒,直到意識自己今天將會有什麼樣的任務時才完全清醒過來。隨後四人四馬渡過河繼續前進,行至小村前兩公裡左右時伍德謹慎小心的讓隊伍整下來不再前進。“塞吉,找棵樹爬上去,觀察村子的狀況。馬爾納,你給馬匹的蹄上裹上絨布。阿爾方索,再次清點你的藥劑,還有用得著的可以提前預備的魔法。”伍德吩咐著隊友,經過昨夜的交流,他不再把陽毅看作陌生人,稱呼的時候也省去了牧師這樣的頭銜。塞吉將弓箭背在背上,靈活的竄進樹叢裡消失不見。馬爾納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絨布仔細的綁紮在馬蹄下,這樣可以避免馬匹入村的時候發出噠噠的蹄聲,驚動一些不應該被驚動的東西。由於實踐經驗少,陽毅打消了想暗示伍德自己的五感機能實際上遠超塞吉的念頭,選擇老實的聽從伍德的吩咐,嚴密的配合自己的隊友。馬爾納剛給馬匹綁好絨布,塞吉就回來了,陰沉著臉對伍德道:“情況不太好,我看不到炊煙的跡像。從遠處看過去,看不到村莊裡有人活動。”伍德繃著臉點頭:“明白,我也感覺不好。我們也許真的來晚了。”陽毅知道伍德感覺不好的原因在哪裡,因為——太安靜了!一座活躍的村莊,特加是清晨的時候,總是應該充滿了活力。雞鴨鵝的奔飛討食聲,牛羊的叫聲,人們彼比之間的招呼聲,鐵匠鋪修理敲打的聲音,包括小教堂裡的鐘聲,這些全都沒有!整個村莊給人的感覺象是已經死了。心裡轉過這樣的念頭時,陽毅下意識轉過頭看向村莊的方向,但是山路崎嶇,村莊被山岩樹林層層遮擋著看不到,就算以他的非常視力也不能穿越障礙物看到村莊的狀況。伍德猶豫了一陣,目前的狀況讓他不得不猶豫。他現在的判斷結果很有可能會決定小隊的命運:是去阻止一些還來得及阻止災難,還是讓整個小隊成為綿羊送入虎口。最後伍德看向其它三人,鄭重的道:“我確定不了達庫魯村有著什麼樣的危險。去,還是退離,我需要大家的意見。”塞吉認真的想了會,道:“任務報酬不重要。我覺得,那是你未婚妻的村莊,也算是你的第二個故鄉,不去看看的話你也許會後悔一生。”馬爾納也點頭:“就算它真的淪陷了,最後的淨化也需要人進行。”伍德麵帶感激的看著兩人,轉向陽毅道:“阿爾方索,情況比我原先想像的要更加複雜。你退出還來得及,丟命比丟了報酬好。”陽毅笑了笑,道:“我聽大家的,我是團隊的一員,你們怎樣,我就怎樣。”臉色暗了暗,有些難過道:“就算隻需要我們點火把……我也可以幫上一點忙。”伍德歎了口氣,伸手在陽毅肩上重重的拍了拍,什麼話也沒說,看向陽毅的眼光卻又多了幾分信任。“那麼,進村吧。”四人四騎,馬蹄上包著厚厚的絨布,進村時又是策馬緩行,一路悄聲無息的摸到了小村邊緣。整個達庫魯小村仍然安靜著,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四人的到來。馬蹄踏過一個翻倒的東西時,陽毅下馬將之扶起來,卻見是一塊殘破的路標,上麵用漆刷著doakoonu(達庫魯)的字樣。…,“下馬,步行。”伍德簡短的道。四人全都下了馬,牽著馬謹慎的步行進入村莊。路過第一所農居的時候,馬爾納征得隊友的同意後上前去敲響了房門。“哈囉,裡麵有人嗎?”馬爾納連續問了很多遍,裡麵沒有任何回應。加大力量推著房門,馬爾納發現門被從裡麵栓住了,隻得回頭過來向三人搖了搖頭。繼續往前前行,屋舍開始變得密集起來,不再像入村時那樣稀疏。馬爾納每間房屋都上前去敲打拍門,得到的回應都是一樣,那便是沒有任何回應。整個小村裡一片死寂,那種無聲的壓抑像陰影一樣籠罩在心頭,讓人控製不止的幾乎就想衝在寂靜的小村裡大聲的喊叫,哪怕隻有一個人聽到叫聲後回應也好。可是誰都知道這並不是理智的做法,隻能沉默著牽馬前行。“人都上哪去了?”陽毅問伍德。伍德臉色難看的牽著馬不作聲,粗獷的五官板得如同生硬的岩石。陽毅又問:“以前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沒有?”伍德仍是不作聲,塞吉則衝陽毅搖頭:“沒有遇到過。”這時,牽馬走在前方的馬爾納鏘的一聲撥出了他的彎刀,一手向後一擺,阻製隊友前進。伍德和塞吉迅速從左右穿插過來將陽毅護在後方,然後才問:“什麼事?”馬爾納沒有吱聲,陽毅踮腳把目光從高大的馬爾納肩上看過去,瞧見一隻大黑犬緩緩的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踱出來,目光呆滯的看著三人,即不大聲吠叫,也不目露警惕,就是這樣呆呆的看著幾人。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和沃爾夫相處的時間已經不知的原因,陽毅看著它的目光時產生了一種錯覺,就是覺得這隻犬的目光看起來充滿了悲傷。它與四人對視了一會兒,轉過頭,緩緩向著另一個方向走開。陽毅心中一動,低聲道:“跟上它。”伍德也明白了陽毅的意思,犬隻是一種極為忠實的動物,跟著它走,一定可以找到他的主人——或是它主人的屍體。黑犬領著四人緩緩而行,路過村莊的中心時四人看到了村莊時唯一的一口井。中古世紀的井和陽毅原來時空的中國式井不太一樣,中國井的井口不大,井沿用石塊砌出來,高度差不多與腳背平齊。另外井上大多有蓋,提醒人注意這裡有深井,或是防止小孩摔落其中。西方中古世紀的井開口比較大,井沿高度砌得及成人腰間的高度,上麵架設滑輪和搖柄、軲轆,用這種轉動機構來汲水。現在陽前看到在那井邊,散落著殘破的木桶碎片和一些粗製的瓦罐。吊在井上用來旋轉提水的搖柄上,繩索已經鬆脫掉進了井裡。井沿上更是蒙著一層灰塵,就連石縫間的苔蘚都乾枯了。看到這種景像,四人心裡更是越發的往下沉。在四人到達之前,這口井已經有多久沒有被人使用過了?而井是這種小村的生命之源,它被棄置長時間不使用,已經隱隱約約在告訴四人小村裡必然發生了巨大的變故。“去看看。”伍德道。塞吉走向井邊,隻看了一眼就驚慌的往後退。“怎麼了?”陽毅問道,走上前去扒在井口邊往下看。陽毅也隻是看了眼,就忍不住有一股強烈的想要嘔吐的**。卻見那井底泡著一具浮屍,因為時間泡得太久,早已經鼓漲腫大,整個皮膚都露了一種輕微觸碰一下都會糜爛的感覺。這具屍體大約是具女屍,一半的長發已經從頭皮上脫落,露出腐爛見骨的頭顱。其餘的長發則散落在水裡,如絲如縷的飄浮著,乍看像水裡的水草,卻又透著一股陰邪的氣息。…,而她的臉,更是腫脹成了一顆巨大的像在粥裡被泡得太久而發脹的饅頭。早已經瞧不出原來模樣的臉上,隻能看到一隻眼睛腫成了一顆核桃,另一隻眼睛卻可怕的暴突出來,西方人種那樣的淺色的瞳孔怒張著,眼神凶狠的瞪著井口方寸大小的天空。被這凶惡的眼神一盯,陽毅本能的渾身一冷,失手將井口邊上的半枚馬蹄鐵掃落了下去。馬蹄鐵垂直落下,直接砸到女人的臉上,幾乎沒有受到什麼阻礙就深深陷了下去,整枚馬蹄鐵竟是直接鑲嵌到她臉的內部!那張本就猙獰可怕的臉上多了這一枚馬蹄鐵,更是透著比方才強烈出許多倍的一股邪惡陰冷氣息。同時馬蹄鐵的跌落更是驚撓到在井上盤據靜伏的東西,一群數量寵大的蒼蠅嗡的一聲自井下噴湧而出,暴雨一樣的疾升上來從井口往外噴發。陽毅倉惶避過蠅群,此時才能感覺出來一股濃烈得如同實質一樣的惡臭像是被激活的生化彈一樣爆開圍繞在自己鼻端。而剛才,劇烈成這樣的惡臭,以他非人類一般的嗅覺居然聞不見!事情未免太過蹊蹺!與此同時,他後麵的伍德與馬爾納才聞到了惡臭,不約而同的倒退幾步,臉色顯出惡心欲吐的模樣,已經猜到了井底下的東西是什麼。陽毅扣著口鼻倒退回來,向馬爾納要了一塊絨布,倒上從太陽槿草裡提煉出來的精油,低聲道:“像我這樣,捂住口鼻,可以防止瘟疫和惡臭。”其它三人都學著陽毅的示範掩了口鼻,那股子中人欲嘔的惡心感了才好了很多。轉眼看向四周,那隻病懨懨的黑犬已經失去了蹤影。陽毅皺眉,問道:“狗去哪裡了?”馬爾納舉著彎刀向西北方指了指,道:“那邊。”說罷,剛舉步要走,卻被伍德一把抓住胳膊,道:“不用了。我們離開這裡!”“為什麼?”陽毅一楞。伍德快速的道:“如果是來拯救村子,我們已經來得晚了。如果是來做最後的工作,我們又來得太早。它還在這裡!我們的力量並不足以對付它。馬上離開,現在!”最後一個單詞伍德差不多是用吼出來的,可就在他話音剛落時,就見得原本還算得明媚的天空正在迅速暗下來。無雲、無霧、無下雨的跡像,它就是這樣沒有任何先兆的突然就暗了下來,就像是在短短的十秒不到的時間裡,就由清晨過渡到了傍晚。並且天空還在繼續的往黑暗那邊轉變,蔚藍變成了深灰,繼續轉成深黑,如同黑夜!清晨的黑夜!那妖異的黑夜天空裡,看不到夜晚該有星辰,而這時候太陽居然還看得到。它看起來像一個蒼白的白斑無力的被人點在那裡,半點也感覺不到它應該有的光與熱。隨即,寒冷襲來,氣溫在短短的時間裡就驟降了十餘度不止。雖然還不至於凍得讓人發冷,但陽毅過人的視力就是看到了伍德等人因為緊張而從鼻孔噴出的白息。陽毅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噴出這種低氣溫才能看到的白息,他隻是覺得除了從井裡噴出來的惡息之外,他還聞到濃烈的硫磺味道!下一刻,太陽自天空完全被一片黑暗遮檔住,黑暗降臨大地。與此同時,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像衝擊波一樣衝刷而來!那種感覺,就如同有人在你尾椎骨那裡放了一塊冰塊,森冷的寒意從尾椎向那兩端散播,讓人頭皮發緊,腳趾緊張的曲起。…,馬爾納幾乎是本能的把手裡的彎刀回收,平舉在胸前做出一個防備的動作;塞吉弓箭不停的變換著手裡箭矢瞄準的方向,機警的試圖尋找來源;伍德首次在陽毅麵前展露出自己的武器——下麵錘著三個尖釘剌的鏈枷,並輕輕揮舞著它的把柄,讓它動起來,灌擊好擊發的力量。陽毅的反應又要比三人更快,或許出任務這方麵他還是新手,但麵臨危險的時候他那種過人的體質使得他不假思索的就快速吟唱,給三人身上施加上一層光明祝福。但他很明顯的忘記了身邊的馬匹,四匹馬同時受驚,一起驚聲嘶叫起來,本能的試圖逃脫。四匹馬同時慌亂掙紮,人立起起把前足揚到空中虛踏,更是不安的馬眼怒睜,嘴裡噴出了比四人濃厚得多的白息。“塞吉!”陽毅喝了一聲,突的前衝,一肩撞開馬蹄下的塞吉。伍德則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抓住陽毅的背心用力往後扯,讓他避開其中一匹馬的後蹄踢擊。如此就衝亂了四人的戒備,場麵一片混亂!感覺到自己的馬正在胡亂衝撞著要掙脫韁繩,缺少經驗的陽毅隻會生拉硬拽的死死拉住它。“阿爾方索,放鬆馬韁繩,抱住馬頭輕輕摸它的臉!”伍德喝道,首先安撫住了自己的馬。陽毅立即學著做,那馬才慢慢的安靜下來。待得混亂結束時,整個小村已經完全籠罩進一片黑暗裡,某種不可知的東西已經真正的到來。伍德看著前方遙遙看不到頭的黑暗,苦笑:“這下想走都走不到了。”隨即臉色一凝,目光變得果斷鎮定,又喝道:“點起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