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月照中天,寒風陣陣,大軍開拔!按照陳刑名的指示,這一次六萬多人的大軍繼續向魔域深入,天明時分再掉頭繼續南下。【閱】在陳府一軍的建製裡,每一名組長都有一匹代步戰馬。此刻,騎在戰馬上的白小白忍不住對陳刑名有些抱怨,這匹馬分明就是當初陳秀臣送給他騎往平燕山的那匹。重回主人懷抱,戰馬使勁往白小白的懷裡拱了拱,鼻息陣陣,仿佛在撒嬌。白小白回頭看了看自己手底下那一千軍隊,這些人現在正以小隊為單位奔走在一起,隊長們小聲傳授著魔蹤步的步法,偶爾會有一兩個人被腳下突然出現的力量送出去很遠,摔個狗啃泥,一如當初的老七戶!此刻,陳府一軍七組的陣營裡早就沒有了往日乾練的行軍風貌,一個個湊在一起笑著、鬨著、學習著,全然沒有了精兵該有的模樣。不過,白小白以及陳刑名等人都沒有任何意見,反而樂於見到這種場麵——時間有限,隻能抓緊讓他們修煉,而這些人也很自覺,即便上頭沒有命令,也在專心致誌地研究著。這樣的一幕落到其他軍人的眼裡,成了他們羨慕的根源。這些人目光會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高頭大馬上的白小白,心裡祈願著那個小白臉能夠將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然後大手一揮讓他們也加入七組。不過,也有人心裡不舒服!陳瑾在得知白小白升為組長的時候,陰鬱的情緒裡又增添了一份陰霾。當初他升為戶長,陳瑾拚了命地去追趕,足足斬殺了千名魔域軍人之後才趕上,而且那一次他吃儘了苦頭,險些以為自己完不成了!現在這個小白臉竟然平步青雲,當上了千人之上的組長,這讓他如何追趕?這已經不是斬殺多少魔域軍人的事情了,沒有立下奇功,向來鐵麵無私的陳刑名怎麼可能讓他當組長?想到這裡,陳瑾臉上的陰鬱幾乎能夠滴出水來,頭頂上原本就不多的頭發更加稀疏了!儘管在他的心裡,白小白已經蹦躂不了幾天了,現在家裡肯定已經收到他送去的信件,但向來眼高於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他就是忍不下這口氣!他是天賦異能者,是陳家嫡係的七公子,怎麼可能忍受一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孤兒“騎在他脖子上拉屎”?無論如何,他也不想承認自己比小白臉差!但是,現在結果卻擺在麵前,他輸了!一開始,進入陳府一軍後,他是隊長,白小白是夥夫,兩人的地位千差萬彆,那時的他一度沒有將小白臉放在眼裡,全心全意地去拉攏陳刑名,覺得除掉一個夥夫隻不過是很簡單的事情。後來那小子立下奇功,成為戶長,他這才重新審視自己那段日子以來的輕敵。直到那時,他才真正正視起小白臉來,而且通過努力也得到了戶長的職位。那時的他,還有能力和白小白競爭。現在,人家成了千人之上的組長,成了這支六萬多人的軍隊敬仰的對象,而他還隻是一個一文不名的戶長!此刻的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沒有了和對方競爭的底氣!正是這個想法,讓他心中的積鬱越來越盛,仿佛要將他自己吞噬了一般。為什麼會是這樣?不過是一個從善堂出來的孤兒,怎麼可以比自己這個堂堂陳府七公子還要惹人注目?為什麼?憑什麼?陳瑾不是一般的紈絝,他是一個有著畸形尊嚴的人,容不得彆人奪去他的光環。白小白隻不過是一個孤兒,卻在軍隊裡混得如魚得水,阮家漂亮的小娘子們更是一個個搶著去投懷送抱。在他的心裡,這些原本應該是屬於他的,怎麼能被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孤兒給搶了去?在這個世界上,敢搶他東西的人都得死,而且要死無葬身之地!陳瑾眯著眼睛,使勁攥著衣袂,指尖微微發白!此刻的單衝要比陳瑾好上很多,隻要阮家小娘子們不當著他的麵向白小白投懷送抱,他的情緒基本上都比較穩定。但是,一旦阮家那三姐妹對白小白露出熱切的表情,他就恨不能殺了那個小白臉!天色漸明,這支六萬多人的隊伍已經深入魔域,遠遠的能夠看見他們的屋舍了!陳刑名點燃手中的煙火,紅色的光芒陡現,大軍立刻停下腳步,向左轉,然後邁開了南下的步伐。煙塵滾滾中,白小白開啟神瞳,遠遠地看到那些屋舍裡有人探出頭來,滿臉驚恐地看向這邊。看到對方不像是軍人的樣子,白小白放下心中的戒備,然後微微搖了搖頭,一場戰爭下來禍害得最慘的就是交戰兩國的人民。他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雖然魔域在戰爭的最開始,就驅趕著異獸傷害了無數北冥國的普通百姓,但他沒有認為是魔域百姓的錯!除開被侵略者的被動防禦,其他所有戰爭都是罪惡的!隻不過,這些想法是他現在的認識,等到多年之後,他揮動手中的八荒神槍,劍指天下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番認識了!大軍南下的腳步沒有走多遠,便遇到了一個魔域小村落。這裡的人們和之前白小白看到的那些人一模一樣,都滿臉驚恐地躲在家裡,一雙雙倉皇失措的眼睛從門縫、窗縫裡露出來,仿佛看到了死神降臨。這時,村口的大門突然打開,引得北冥軍一陣戒備,最後卻從裡麵走出來一個滿臉淚痕的小女孩!魔域軍人們的軍服包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可是普通的魔域人民沒有這樣,精致好看的臉露在外麵,宛如天使降臨。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便有著如同天使一般可愛的麵容。她雙目通紅,可愛的小臉上點綴著精致的五官和倉皇失措的表情,一時間北冥軍裡不少漢子都生出了憐愛的心思,仿佛想起了家中的女兒一般。小女孩現在全身發抖,一雙驚恐的眼睛不停地在軍人們的腳下尋找著什麼,根本沒有顧及大軍行進過程中卷起的塵埃。這時,沉默的軍隊裡突然響起了一聲狗叫——聲音很微弱,和它的主人一樣,充滿了驚恐!這個小女孩就是在尋找那隻小狗!“狗狗……”小女孩驚恐的臉上仿佛找到了某種希望,急切的眼神不停地在北冥軍交錯的腳步裡尋找著。陳刑名等人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孩,但隻是打量了一眼之後便沒有再注意——他們都不是濫殺無辜的人,更不可能對這個小女孩動手。行進中的北冥軍也沒有太過注意這邊,畢竟戰爭和小女孩這兩樣比起來孰輕孰重誰都知道。“汪汪!”又是兩聲微弱的狗叫,原本仿佛腳下生根了一般的小女孩突然奔跑了起來——她找到了那隻狗!小小的腳邁動著細碎的步伐,兩隻羊角辮在跳躍,與和她擦肩而過的北冥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狗狗——”這一次,小女孩終於鼓足勇氣喊了出來——經過了短暫的時間,她發現這些大人口中的魔鬼們似乎不會傷害她,於是大著膽子喊了出來!此刻,那隻小狗正縮著身子顫抖地趴在地上,無數北冥戰士從它的身上跨過去,仿佛形成了某個約定一般,絕不傷害那隻小狗!突然,奔跑中的小女孩踢到一塊石頭上,低低的痛呼聲中,她摔到了地上,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粘了泥土。隻不過,即便成了“大花貓”的她依然可愛到了極點。淚痕再次劃過她的臉龐,摔疼的腿加上對那隻狗的擔憂,讓她臉上露出了可憐的表情。“狗狗……”一聲聲的呼喚,被北冥軍的腳步聲蓋過。軍隊裡,單衝帶來的人中,一名小隊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撿起地上顫抖著的小狗向那個小女孩走去。當那名隊長撿起小狗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嚇得瞬間從地上站了起來,原本紅撲撲的臉蛋上一片蒼白——她在擔心那名士兵會不會殺了她的狗狗。當她看到那名隊長快步向她走來,並且將小狗也遞過來的時候,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嚇得倒退了好幾步,最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名小隊長歎息著搖了搖頭,上前扶起那個小姑娘,輕輕拍掉她身上的灰塵,然後努力擠出在他看來應該溫和到了極點的笑容,並且將小狗給她遞了過去。突然,就在這時,那名隊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股鮮血從他胸口瞬間噴出,濺到了那個小女孩的臉上!此刻,那個小女孩完全沒有了天真無邪的麵容,而是帶著一股強烈的仇恨,手中已經插入那名隊長胸口的匕首還使勁轉了轉!“老單——”一陣帶著驚詫和憤怒的吼聲從單家私軍裡發出,瞬間所有北冥軍都滿臉憤怒地看向了那個小女孩!此刻,小女孩的身體周圍卷起一陣罡風,煉腑一階的實力赫然從她身體裡彌漫出來!“犯我魔族者,殺——”小女孩尖厲的聲音突然狂吼了出來,一雙扭曲到了極致的怒目狠狠地盯著眼前的北冥軍,哪裡還有一絲一毫可愛女孩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