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恒義和雷恒茂說定當天晚上半夜出發,因為這件事情不能讓彆人知道,否則有可能被定個投機倒把的罪名。雷誌成就因為長途販運被判了八年的徒刑去年才刑滿釋放。刑滿釋放不要緊,全村的人都覺得他是壞人,從此沒人敢理他,致使他活得很落寞,人的精神狀態都有問題了。所以必須神不知鬼不覺半夜出發半夜回來。再一個,他們喜歡走夜路,夜路走起來速度快,白天眼界太寬了,東看看西瞅瞅,不知不覺腳步就會慢下來的。“忠民,你這一次跟著我們去。”雷恒茂瞪著雷忠民說道。“我?”雷忠民知道這一次出門路途遙遠而且春寒料峭。這裡距離銅官有上百裡路呢!而且大部分是山路!“咋啦?怕啦?你整天打家劫舍的怎麼不嫌累?你老子走這山路走了大半輩子了,今個你也應該嘗嘗你老子吃的什麼苦,體味一下這人世的艱難,你也就知道今後該怎麼辦了,否則你狗日的就隻能喝西北風了。”“我去。”雷忠民看著父親牛眼瞪得像銅鈴,嚇得趕緊低著頭答應了。凍點總被打斷胳膊強。“半夜起來把衣服穿厚點,拉上架子車,叫你日你媽的也嘗嘗大人的恓惶!”雷恒茂恨鐵不成鋼。“好吧!”雷忠民滿口答應,跟上他媽去找棉衣服去了。不過家裡就那幾件衣服,母親把能套在身上的衣服都找了出來讓雷忠民半夜起來都穿上千萬不要凍壞了。到了半夜,雷忠民正睡得香甜的時候被母親搖醒了,雷忠民起床後裡三層外三層最後穿上厚厚的黑棉襖離開熱炕一頭紮進無邊的黑夜裡。炕上雖然是破爛的竹席,但是異常火熱。冬天,誰舍得離開熱炕,可是為了生計,他們必須下炕出門遠行。“啊!這麼冷!”走出家門的雷忠民一下子快要被凍僵了。野地裡怎麼這麼寒冷,幾乎是滴水成冰,雷忠民的清鼻立即流了下來,人常說,“雞皮冷尿熱瞌睡”,再加上雷忠民睡覺的時候有點憋尿,一出門立就忍不住要尿尿。“真是懶驢上陣屎尿多,快點,再木囊天就亮了!”雷恒茂喊道。“嗯!”雷忠民趕緊跑到牆根費勁的脫下衣褲,立即,一股寒風就鑽進了他的骨髓裡,雷忠民滴尿成冰臉色都發青了。雷忠民係好褲子的時候。兩位大人拉著架子車已經走出去好遠,雷忠民趕緊跑步前進追了上來。這麼一急他突然覺得不是很冷了。三個人走了有十裡地,雷忠民有些累了,雷恒義心疼他,說你坐在架子車上睡一會,叔來拉車。雷恒義雷忠民,雖然不是一家人,但是兩個人都算是文化人,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們做什麼事情非常有默契有氣氛。這一點,雷忠民和父親難以達到。“這怎麼行?我怎麼能讓你拉著小的呢。”“叫你坐你就坐上,一會你再把你恒義叔拉上不就行了。”雷恒茂訓斥著雷忠民:“出了門沒辦法講那麼多規矩,活下去要緊。”“好吧。”雷忠民摸摸隱隱作疼的屁股乖乖的答應了。就這樣三個人輪換著你拉我我拉你也不覺怎麼累怎麼冷了。突然,拉著架子車的雷恒茂不走了,“狼!”雷忠民一驚毛發儘豎,趕緊往前麵看去,果然看見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直視著他們,一條狼竟然蹲在山路的中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是頭狼!“雷恒義說:”應該還有彆的狼。小心四周!”再看頭狼,果然雄壯,身材挺拔,腿直,神態堅定,耳朵直立向前,尾部抬高並微微的向上卷曲。“火鐮!”雷恒義迅速要過雷恒茂的火鐮沉著冷靜的點燃了它,然後拿起車上的一個笤帚點著舉了起來,又點燃了一把麥稈扔向了野狼,狼“嗖”的一下就跑的不見蹤影了,周遭窸窸窣窣的聲音隨之響起,七八道黑影迅速奔向了山溝裡。雷忠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實際上這一群狼已經包圍了他們,要是沒有這一把火,他們恐怕已遭毒手。“怕什麼,每一次我們出來都會遇到他們的,那一隻狼王我們認識。”雷恒義給雷忠民說道,他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還有野豬、大蛇,甚至我們還見過土豹子哩,這沒有什麼稀奇的,畢竟他們是畜生,壓不住人性的。彆怕!”“啊!”這些東西雷忠民隻見過無毒的蛇,彆的隻是聽聞。躲過了這一場天劫,三個人繼續上路,兩位大人到沒有什麼,但是雷忠民越走步伐越沉,最後竟然抽筋走不動了,兩位大人看著他不行了,就一直拉著他前行。再看那山路,陡坡在六十度以上!望著父親艱難前行的背影,雷忠民再也忍不住眼淚滾落腮邊。“大老爺們,哭什麼!這算什麼,想當年老夫從十裡深的溝底背著一袋百斤的糧食爬那七十多度的山坡,然後又背著這些糧食走了百裡的山路那才叫艱難。那一次,我累得吐血了。不過,沒什麼,過兩天就好了。哈哈哈…..”“農民天生就是受苦的人,這些都沒什麼。孩子,你可以不做農民,但是你不敢不尊重這些人呀。記住,以後不管多麼的發達,見了農民必須低個頭。”雷恒義說。“嗯!”躺在架子車上的雷忠民拚命地點著頭。到了銅官古爐鎮,憑著他們多年的關係,他們換了些玉米賒了些粗瓷大碗,往回走的時候就用瓷器再換些糧食。渴了要碗涼水,餓了啃一口乾饃。其實碰上的人都很善良,甚至他們碰到了雷忠民的班主任。班主任一看他們的樣子,拿出家裡的麥麵做成麵條讓他們美美的咥了一頓。雷忠民對班主任的怨恨終於煙消雲散了。等拉上糧食回到家裡,三個人的鞋底子已經磨破了!這一次經曆,雷忠民真正體會到了父輩的艱辛,也知道了自己的功力苦力不夠,從此要一心一意做一個孝順和堅韌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