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高三的第二次考試，鄭宗橋儘管儘了十二分的努力，考試成績仍然是不死不活，這對鄭宗橋的自信心打擊太大了，他想自己其實就不該上高三。領導完全是憐憫自己才讓步的。不上高三丟人，上了高三更丟人。鄭宗橋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場，難怪自己上不了高三，原來自己的業務水平就是不行，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一直帶高一高二與世無爭多好，落得個逍遙自在多好，哎，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呀，母親當年就是這麼說自己兒子的，知子莫若母，老人家真是有先見之明呀，可惜自己不自覺。正在鄭宗橋懊悔的時候，，突然有同組的張老師告訴他，說這一次考試有大漏洞！鄭宗橋吃了一驚，問怎麼回事，張老師告訴他說他的這一次考試成績也不理想落在了全年級的後麵比鄭宗橋還慘。原來他的成績一直不差，為什麼這一次考試就不行了呢，原因是這次考試是備課組長賈老師出的試題。賈老師這一次出的試題全是他所帶班級練習過的試題，這一次他的成績最好，而且把第二名拉了一大截子。鄭宗橋說不會吧，可能是咱們水平不行。其實這種事情鄭宗橋也經曆過，經常有老師玩這種把戲。有些老師一直玩這種把戲，領導還以為他的水平真的很高，有些老師就這樣混的人摸狗樣的，而老實的鄭宗橋不屑於此，再加上不是很努力，成績自然就落在人後了。張老師說我說你還不要不信，考試成績裡麵的事情多著呢，有些老師是教的認真水平確實高也有方法，那咱們考得不好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但這些人是走旁門左道玩邪的取得的高成績，那怎麼不讓人生氣！你才來不知道有些事情，我可是見得多了，老師們之間的競爭太激烈了，都是這個成績害的，可是高考就這麼個模式，你也沒有辦法。這次我是聽學生說的，學生說在此之前賈老師給他們所帶班級的學生發了三套卷子，最後的考試題百分之九十都出自於這幾套卷子，而且上課的時候賈老師一再叮嚀學生一定要把這三套試卷認真做一下，他講評試卷的時候的也特彆仔細又再次叮嚀學生要認真對待這幾套卷子，學生已經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了，所以考前認真看了這些試題，結果成績自然是遙遙領先了。“哦，這也太過分了！”鄭宗橋有些吃驚。張老師看著鄭宗橋搖了搖頭：“鄭宗橋你還是嫩了點。還有改分數的故意漏題的不一而足呀。”鄭宗橋雖然心裡難受，但還是嗬嗬一笑說我看還是人重要，咱寧肯考最後一名，也不玩弄這些勾當。不過鄭宗橋最後心下稍微還是放寬了一些。原來如此呀，高考畢竟不能這樣做，你哄得了今天還能哄得了明天。張老師說你不能這麼看問題，你看現在每次質量分析會都那麼重視和細致，你坐在底下心裡不難受？反正我心裡不是滋味也很生氣，你想姓賈的他是備課組長，他有權呀，他每次都這麼乾讓我們挨批，也許到不了高考學校就要把我們換了，我們冤枉不冤枉！現在領導都盯著成績呢，王校長又把高考看得那麼慎重，萬一我們再考不好，難保下學期他把我們不會換掉。“那又有什麼辦法！”鄭宗橋說，張老師緊盯著鄭宗橋說我們要不把這個情況給學校反映反映？鄭宗橋說怎麼反映？咱們直接說他漏題了？我覺得不大合適吧，萬一他咬死不承認，學生也不配合，領導們豈不說我們是醜人多作怪，給自己考得不好找理由？張老師一想說也是一個問題，就說那這樣，我們就說學校老師出的試題質量上沒有保證，今天這個出明天那個出沒有係統性，能不能買外麵“金太陽”或者“龍門”的試卷，人家出題一大套有係統性，往年用過也不錯，最後高考前我們再出上一兩套有針對性的預測試卷，你看怎麼樣？鄭總齊齊眼前一亮說這還差不多，我們說我們的，我們不涉及彆人好不好。張老師說你考慮的還是周全：“那我們找誰去說？”鄭宗橋說我們還是先找樊仁吧，他是教務主任。張老師說行，兩個人說完就悄悄動身來到教務處門口鄉裡麵賊頭賊腦的張望，就看見了教務處就樊仁一個正趴在我桌子上忙碌。鄭宗橋一敲門，樊仁一抬頭說這麼客氣，說畢就招呼兩個人進來。鄭宗橋問樊仁忙不忙？樊仁怪眼一睜說有屁就放彆磨蹭，怎麼現在這麼客氣，讓我覺得都不自在了，以前咱們可是狗皮襪子沒反正。鄭宗橋就說你現在已經是教導主任了，代表著我黨的形象，說話能不能文明點行為能不注意點。樊仁說要是劉雲霄老師來了我肯定講文明禮貌，你麼就算了。聽樊仁這麼說，鄭宗橋作勢欲打樊仁。樊仁趕緊說好好好，我錯了，說事吧。張老師一看他們不鬨騰了，就把兩個人的想法和盤托出。樊仁一聽說我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很有規律呀，一般是誰出題誰的分數就好一些，當然也有例外：比如你家劉老師。”樊仁指著鄭宗橋：“每一次考試無論誰出題，她都在前麵，你應該向她好好學習，不要一回家就乾那事。”鄭宗橋聽了禁不住哈哈一笑：“你個狗東西，能不能正經點。不過我正在學習呢，但我們反映的是不是事實？”樊人嚴肅起來說是事實，往年使用“金太陽”的試卷效果真的不錯我下來把這個事情給兩位校長反映一下，讓他們決定好不好。張老師和鄭宗橋說好。樊仁心裡本來也覺得這樣輪流出題問題很大，這一次鄭宗橋他們一反映，他更堅定了自己的主意，於是開行政會議的時候他就在會上提出了這個問題，幾位領導都同意采用“金太陽”的試題。王學敏補充說，僅僅“金太陽”不夠，我們還要把北京各區的試卷黃岡的試卷都拿的來看看挑選挑選為我所用，最好把每一個教研組中有經驗的老教師抽調幾個少給他們幾個課時，平時讓他們就精選各地試題算上工作量以保證試題的質量，你妹看怎麼樣，大家果然同意這個提議，住立新說不如成立一個考試管理中心每科抽調一兩個專職老師專門做這個工作？王學敏說現在處在學期中間,工作分配已定大動乾戈不太合適，不行了到下一學期前再說？朱立新說也好。行政會議上確定的事情經樊仁傳達給了高三各位老師，大家一聽沉默的也有叫好的也有但都無力反駁。樊仁於是問大家有意見沒有，沒有人有異議，最後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周生生說那是不是今後我們就不用出題了，樊人說不是，今後我們還是要出一些原創試題，學校給出題質量好的老師還有重獎呢。這裡大家要清楚，這不是不相信我們老師的人格和能力，大家不要想得太多了。樊仁雖然這麼說，但是大家還是想得很多，他們都有一種失落感，但從此大家唯有各顯其能拚命教書，考得好就是好，考得差也無話可說，但有一點，大家都相信今年的高考成績絕不會低於往年。人生需要總結，當校長滿十年了，王學敏卻是不敢總結，他害怕麵對今天的自己。他害怕今天的自己嚇著了自己。可是真的勇士必須麵對，往事不堪回首，十年校長使他已經物是人非，這是事實。十年來，事情的發展，完全背離了初衷和預想，什麼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在高考指揮棒麵前顯得是那麼的虛幻和脆弱，孩子們成為了應試工具，唯有成績能說明問題，其他的一切都是空的！難道教育已經簡單到這個程度嗎？可是還有什麼能夠代替高考這個衡量標準呢，似乎沒有，人性化的體製使所有的軟尺子都可能成為**的工具，高考隻能暫時存在。難道中國的教育沒有了出路？高考正在和市場經濟金錢社會做著最後的抗爭，這個抗爭沒有退路？難道今生注定要做中國教育的罪人嗎？其實自己已經是一個罪人了！做個校長真難哪，這教育辦的已經不是教育了，他已經辦成市儈式的學校了，學校和社會各個方麵都已經扯上了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了，你想全身心投入教育事業，根本不可能！財政局人事局審計局等等你誰都得罪不起，他們的子女上學問題你必須解決好，否則明槍暗箭會讓你防不勝防。在老師麵前自己是校長，在他們麵前自己是孫子，自己原來是多麼的純潔，可是現在呢，拍馬溜須見風使舵曲意逢迎樣樣純熟，你要不這樣能怎麼樣，你做官還想有健全的人格嗎，那是空想！現在是市場經濟了，王學敏深切感受到了市場經濟大潮衝擊下的學校是多麼的不堪一擊。過去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陽光下最神聖的事業，那是事實名副其實，現在，撬動老師積極性的根本已經變成了金錢，沒有經濟做基礎，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話都是無稽之談。現在各學校的高考成績排名基本上就是各學校的收入排名，不用調查，隻要是第一名的學校，其教師收入肯定也是第一名。老師不僅在學校有工資獎金，隻要有更大的誘惑，學校自然也會去補課在校外代課，有些老師在校外的收入已經遠遠超過了在學校的收入，但他們是名師，學校離不開他們，你王學敏知道了又怎麼樣，你敢開除他們嗎，你不敢，你開除了他們你學校也辦不成了。王學敏知道有些老師在校外補課，他多次在大會上強調過這個問題，但是你隻能嚇住那些膽小的無能的，你嚇不住那些名師大腕。王學敏隻能私下裡找他們談心注意影響，有些老師有所顧忌停止補課了，有些名師表麵上答應，暗地裡還是繼續進行：有種你王學敏開除我，開除我更好，有很多學校在等著我去呢，如果不想去，我在校外辦一個補習學校，收入是在職時的十倍不止，怕什麼。王學敏一看沒有效果，隻能苦笑。哎，咋會這件事情上，他這個校長當的跟沒有當一樣。不過，好在家裡人和王國華沒有給他添麻煩。老父親知道他當校長不容易，就告知全家人和親戚朋友不要找王學敏辦事，王國華也知道他不容易，也沒有找他辦過學生上學的事情。但是他還有許多同事朋友同學鄉黨，加之在家門口做事，免不了他們會找上門來。王學敏知道老師們都看著他呢，所以他能推脫就儘量推脫，他可不敢開這個口子，所以他的校長辦公室由開始的門庭若市終於變得門前冷落鞍馬稀了，但王學敏的朋友們很傷心，從此對王學敏冷眼旁觀，王學敏當然也很傷心，他樹立了一個廉潔的形象，老師們滿意服氣，可是他得罪了大部分的同學鄉黨，他其實是很珍惜他們之間的友誼的，可是，他隻能選擇一樣。有同學就說他沒有人味，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王學敏流淚了，他不想出現這樣的結果，可是這樣的結果還是出現了，要是他不做這個校長，這一切結果都不會產生。這個校長呀害死我了！有條子有票子的家長，他們更有軟磨硬泡的決心，這種擇校生的朋友鄉黨同學比逼債的黃世仁還厲害。有人有過硬的關係，寫來的條子一定要讓你買賬；有人不怕花錢，更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神，王學敏能怎麼辦。學校沒辦好，沒有名氣，校長日子當然難過。學校辦好了，有了名氣，校長日子也難過。王學敏在這個過程中由一個有名的老好人變成了有名的“難說話”的人。一到開學，朋友鄉黨同學為了讓孩子能夠到仲平中學就讀，請什麼人寫來的條子都有。條子來頭有大有小，可是王學敏要為仲平中學的教職工們著想，他可不敢亂批這些條子，今天批了這些條子，明天學校可能就要關門。學校隻能收這麼多學生，校長變不出更多的招生名額來。如果按條子收，學校就是不向社會招一名學生，也沒有辦法把條子全部照顧過來。條子沒有收到效果，就奉送王學敏一個“難說話”的名聲。哎，做人不難，做校長太難了，不在其位，不解其味，都雲做官好，誰知道其中的個中三昧呀，我王學敏做官可不是為了謀私利的，我是真正想做好事業的，可是，還是不落好呀。十年的校長經曆，使她對老師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原來他想的是人儘其才物儘其用就可以了，可是現實麵前可不是這麼簡單的。老師們看問題角度多樣，互相之間的關係也相當微妙，尤其是麵子問題很是看重，善良的王學敏必須照顧到大家的麵子，要平衡各種關係，那真是費勁了心思，就這樣有些老師還不理解，你明明是為他好，他偏不領情，反而認為你是故意刁難他。哎，你說他們聰明，他們絕頂聰明憂國憂民；你說他們愚蠢，有些老師真是想得熱愛多，聰明反比聰明誤。一群複雜可愛的老師，帶給王學敏許多快樂，也使王學敏傷透了腦筋。麵對這樣的群體，你千萬不能粗心粗暴，當然，有時候更需要的是沉默。不過他真的喜歡他們！十年的校長經曆，使王學敏明顯滄桑了許多，他的心老了，他的身體也老了，他感覺自己明顯成為了一個“老人”，他已經無法年輕無法單純，甚至對自己的老婆山花也沒有了激情。校長做的越來越遊刃有餘，但做人距離仁義禮智信越來越遠，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