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到也好。”裴姨娘歎道,“想來他也不容易。“若是他還安康,總算也全了老爺太太的心願。“到底若沒有當年他在秦宮裡那一救,老爺考不中進士,做不成官,也沒有後來咱們二房的好。沒見到,大家都落個心安。”沈羲聞言靜默下來。她說的竟也有她的道理。沈崇信是在任上死的,也不是什麼大不敬之罪,何況淩雲閣也沒有他十足證據,因此死的時候沒奪官,還是照的原來的官品。如此她沈羲沈梁也都還是官戶子弟,從某些方麵來說,是仍然享有不少恩遇的。可若當年在秦宮裡失儀而落了第,他就必須得延後幾年再考。大周至他死時總共才建國九年,他就也入了官途,那麼短時間又哪裡躥得到當時的官階呢?朝代興亡普羅大眾也預料不到,總而言之,還是有戚九的恩在先,才有沈祟信他們報恩在後的。她如果再行打擾,看起來的確像是在為難人了。算了,她還是另外再行想辦法吧。就算身上這秘密要命,眼下也隻能儘量避著了。“知道了。”她嘟嘴看了眼她,說道。裴姨娘少見她這副嬌嗔的模樣,原先就不說了,後來她病醒了,也是成日裡嚴肅得不行,眼下看她這副小女兒態,也不由心裡泛暖,說道:“你餓了沒有?姨娘給你做吃的。”“我想吃青團兒。”清明時節,不吃青團兒又吃什麼呢?裴姨娘麻利地領著珍珠出去摘野菜了。宅子的事情算是有了點眉目,隻是該怎麼進行下一步沈羲還得細細籌劃。那麼大筆家當,光是收集信息都得花上不少時間,而目前她身邊的人手也太少了。除去兩座宅子一座莊子,還有那麼些古董字畫,得去牙行裡尋下落。還有錢莊裡那幾萬兩銀子,究竟被誰轉走了?這些都得細細地查,而她是不可能全部親曆親為的。珍珠元貝她們是得用,然而這件事還不能讓她們知道得太多,畢竟她還得掩飾還魂的身份。所以這麼說來,她就得增添幾個人手。將來要用人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就是目前找不到護衛,她也該為自己找幾個得用的人先儲備起來。隻是如今這些事全由紀氏與孫姨娘把持著,她又該怎麼做才好?“林公子。”正歪在床頭尋思著,這時候窗外傳來珍珠的聲音。沈羲凝眉,爬起下地,從窗縫裡往外看去,隻見廊下已站了個人,白衣皂靴,不是早上在梨香院被她氣走的林霈又是誰?她頓了下,趕緊又繞過屏風身回床上,扯了被子蓋上。珍珠推門進來看了看,果然就出去回話了。林霈站在廡廊裡,聽完珍珠的話也無可奈何。掉轉頭走到前院桃花樹下,又不禁停步抬了頭。這院裡的桃花也嬌美,與林府裡他門前的桃花一樣,賞花哪裡不是賞?舍近其遠跑過來,不過是為著某個人罷了。一牆之隔的正院裡,沈歆剛剛午睡起來,透過窗戶看了眼前院,便問進門來的冬螢:“林公子呢?”林霈約她出來踏青,結果上晌他們上墳的時候,他則自己跑了出去。中午吃飯時問起什麼時候帶她出來,他說正午天太熱,須得下晌。這不已經下晌了,也該動身了。“林公子在二姑娘屋裡。”正在疊被褥的秋蟾說道。沈歆正在束衣,聞言把頭抬起來,臉色刷地就沉下去了。他們倆如今倒是焦不離孟了,沒有他們長房,她沈羲上哪裡認識林霈去?竟然敢背著她呆在一處!她七手八腳地把衣裳束好,拿起團扇便跨門去往東偏院。才剛進門,就林霈癡癡立在桃花下,也不知立了多久,花瓣都已經落了他滿身。“霈哥哥!”她忍著心裡不悅走上前,親昵地在身後喚著他。“哎!”神遊中的林霈倏地轉身。眼裡的熱情與火花完全沒有掩飾,但在看清楚她麵容的刹那,又迅速斂了回去。“怎麼是你?”他下意識皺了眉頭。沈歆又不瞎,怎麼可能沒看清他的變化?暗地裡咬了咬牙,說道:“不是我,你以為是誰?”林霈寮落地回頭看了眼身後,沒說什麼,一言未發地抬腳走了出去。“霈哥哥!”沈歆追著他出門,繞到他前麵將他擋住:“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看到我就走?”林霈望了望遠處,收回目光望著她,說道:“我哪裡有看到你就走?我仍然把你當妹妹。“隻不過你不覺得,作為如今正在議婚的你,總這樣跟我粘在一起,有些不合適嗎?”沈歆怔住。林霈望著她,再說道:“往後還是保持些距離吧。不要對我有什麼特彆。”說完他沒再做停留,移步便就走向了遠方。沈歆一口氣堵在喉嚨裡半天沒出來!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粘著他有什麼不對?他們從小到大不都是這樣嗎?怎麼突然之間就要有分彆?之前還好好的,還答應跟她去賞花,怎麼才從沈羲院裡出來就這樣了?難道是她在背後說了什麼?!她怒從心中起,不由分說跨步進門,衝到內院便喊起來:“沈羲!你給我出來!”院子又不大,沈羲早就知道她來了,不過她之所以會跟著來,也是因為她,所以也犯不著去堵她。門下站著的珍珠連忙迎上去:“大姑娘,我們姑娘正在歇息,您有什麼話可以交代奴婢,奴婢回頭自然會轉告我們姑娘。”沈歆寒著臉瞪她:“你也敢攔我?!快把門打開!”珍珠雖然怕她,但卻沒理由看著她欺負沈羲的,麵上卑顏屈膝,腳下卻未動分毫。沈羲見狀,不出去是不行了。便把門打開,伸手撥了珍珠到一邊,說道:“大姐姐尋我有事?”“你在背後跟霈哥哥說了什麼!”沈歆衝到她麵前,咬牙道。沈羲不知道林霈跟她怎麼回事,但是料想也跟她平素纏著他脫不了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