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訂婚之後,徐靖顯然更在乎她了。”蒼老的聲音變得沉緩,像夜色一樣充滿無儘的落寞。“她張盈擁有的太多了,她的人生太完美了。”一聲歎息像風,自她唇齒之間溢出來。接而她轉身,說道:“她這麼有良心的人,若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死後將屍骨無存,你說,她怎麼可能不會被我引出來?”韓述華禁不住咽了口唾液:“那母親怎麼能肯定她就是張盈呢?萬一她不是”“是還是不是,呆會兒不就知道了麼?”溫嬋微勾了唇,那雙鬆馳眼皮下的眼眸泛著冷光。“她若是張盈,則絕對會來。”“也就是說,她不是張盈便不會來,那她不來,咱們不就白忙乎了麼?”韓述華總想把底摸清楚。“她若真是沈羲而不是張盈,就更好辦了!”溫嬋撩唇:“不是張盈,我又何須再大費周折?蕭淮離回京還得好幾日,我自然還有彆的計劃可以將她收拾。何況不是還有姣姐兒那邊麼?“不過我有預感她就是張盈,太像了!“張道士說陰陽道上有借體還魂之說,搞不好她就是這樣。不過因為還魂之後她成了真正的人,道士拿她也沒辦法。“可於我來說,隻要確定她是張盈,接下來的事情於我就更有利了!“徐家除了他們的墓,還有許多座徐家列祖列宗的墓,我一個一個地砸,看她能沉得住氣到幾時!”韓述華聽她說到這裡,雖是心驚,卻也不由底氣大增。“沒錯!她怎麼對咱們的,咱們便怎麼對她!何況砸的還是跟大周誰都不相乾的墳,他蕭淮就是想拿咱們的不是也拿不到!”不過說完她又道:“我總覺得蕭淮不可能一點準備都不做就出城。他定然派了有人暗中護著她的。”“就算是有,你覺得她既然要出來,會讓他們跟麼?”溫嬋眼**寒:“她敢讓蕭淮的人知道她去護的是徐靖的墳麼?“蕭淮豈是一般人,隻要他的人告訴他這回事,他豈會不去查他的未婚妻大半夜地舍命跑去前朝勳貴的墳塋是為什麼?“於是蕭淮將會因此知道,他的準世子妃心裡還藏著一個人!”韓述華屏息。溫嬋又笑起來:“如果不是當年那場劫難,他們已經成了夫妻,沈羲敢把這段告訴給蕭淮嗎?“蕭淮若知道了一定饒不了她!“這輩子她好不容易得來的風光和靠山,怎麼會甘心就這樣放手?“再說了,這次我準備的也夠充分。她跑不掉的。”說到末尾她緩緩吐了口氣,收回目光。韓述華聽到這裡也不由歎息:“母親真是把人心都看透了。”溫嬋幽幽望著前方,沒再說話。韓述華靜默了會兒,終究忍不住道:“其實我最不明白的是,就算這個沈羲就是張盈,那麼她為什麼要獨獨針對母親?“你們之間”“老太太!墳園那邊的人回來了,說是突然來了一大幫人在趕張道士他們走,他們說這墳是他們的祖墳,要是敢動他們就動手!”紫霞急急地進來說道。韓述華神色一凜,看向溫嬋。溫嬋放了杯子:“這定然是沈羲派去的人!還算她有點腦子,知道躲著不出來。隻可惜躲著也沒有用!”她冷笑著,揚手道:“到你上了!你這就帶著人過去,帶著她的屍體回來!”韓述華略為激動地起身,頜首稱了聲是。窗外天色陰沉,落葉也被風卷了進來。沈羲關了窗,門卻忽然被人推開。戚九第三次跑回來道:“咱們的人頂不住了,韓述華過去了!他們的人見她到來,立刻強硬起來。“而咱們找去的人卻在聽說是韓家的人在乾事之後,立刻也撒手不乾了!”沈羲扶著桌子凝眉未語。韓述華都去了,顯然溫嬋根本連跟她遮掩的意圖都撇去了。她這就是在逼她露麵!眼下也隻有她才會管徐家的墳園!她有兩個選擇,去,或者不去。她若出去,首先不能驚動沈家的人,驚動了他們,她麵臨的局麵將會極亂。而蕭淮留給她的人……一旦他們跟去,他們必然會知道些內幕,接而把這些傳給蕭淮。固然她可以說實話,將身世和盤托出,說她是五十年前冤死的張家小姐,這段他或許能接受。再告訴他她和徐靖的所有往事,看在徐靖已不在的份上,他或許也能夠勉勉強強認下來。可關鍵是她如今還這麼拚命地護著前未婚夫的墳塋,這背後她的心情他能夠理解嗎?如果連王府隱衛也舍棄,她就隻能單槍匹馬地帶著戚九前去了。而她這一去,溫嬋和韓述華自然已經早就設好套在那裡等她,她去就等於是去送命!而且她死在那裡還不會有人知道!她們將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毀屍滅跡,輕輕鬆鬆將她消滅於掌下!回頭王府和沈家就算追究,她反問一句沈家小姐怎麼會大半夜跑去徐家墳園便可打發!……“戚九,你還有彆的朋友嗎?”她說道。戚九看她半晌,搖搖頭。沈羲長吐一口氣,再次靜默下來。她或許沒有對徐靖動過男女之情,也不曾虧欠過他什麼,可她什麼秘密都能跟他說,她的成長,徐靖幾乎都參與了。哪怕他不是她的心上人,也絕對是他最好的朋友或者哥哥!是可以令她感到一輩子都會很安穩的那種存在。現如今溫嬋卻拿他來要挾她,不管是道義還是昔年的情分,她都沒有任何放任她的理由!再說了,她已經等到現在,難道還要繼續等下去?該開始了結了!她定立半晌,說道:“把世子留下的吳騰和劉撼叫進來。”戚九微驚。她笑道:“你也覺得我這樣很冒險對不對?回頭不好跟世子交代對不對?”戚九默然。沈羲深深望著她:“連你都這麼想,溫嬋當然也是這麼想的!“她以為徐靖對我的好會讓我在蕭淮麵前心虛,也不會希望這件事讓他知道。“可我終究不是她,我追逐的東西跟她追逐的是兩回事。這一點她永遠都不會懂!“所以,這反過來就正好是我們的機會。”戚九臉上擰巴了會兒,終究還是道:“世子回來後怎麼辦?”她抿唇,揉揉額角:“到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