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嬋微驚:“你要走?”她說道:“你舍不得我?”溫嬋厲聲道:“那你要把我怎麼樣?!”沈羲定望她半晌,說道:“我對殺人其實沒有興趣,也很樂意留著你慢慢地磨,但你還是必須死。“隻有殺了你,我才算對張盈有個交待。”溫嬋在身後淒厲地喊:“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世說出來嗎?!”沈羲回望她,緩緩道:“說出來又怎樣呢?憑你現如今的狀況,你所做的那些瘋狂的事情,還會有人相信你麼?“隻要我把彌香往外一推,讓她把你怎麼投毒,怎麼因為指使自己的親生女兒買凶謀殺我,然後又親手將她滅口的事情說出來,這世上都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你。“他們都會認為你謀殺我不成,然後造謠誹謗我。“而後你的境況會更慘,因為韓頓會更恨你攪了他的局。”沈羲說完這句,便就轉身走了出來。“張盈!”溫嬋在後頭嘶喊,臉色泛白癱坐在椅上。門外陽光正透過樹葉間隙灑下來。沈羲望著樹頂,並沒有感覺到如釋重負。她不知道當年的神秘殺手是誰?他為什麼要做下這一切?而如今他去哪兒了?倘若他死了,那她豈不是再也找不出真相?而倘若他沒死,他現如今又該在哪裡?對麵廡廊下與婆子們說話的韓凝看到她,隨即迎上來。“說完了?”她笑著拉起她的手,又越過她看向門內。溫嬋已經被青霞扶著上了榻,雖是臉色有些白,但卻周身完好。韓凝便也就收回目光,與沈羲笑道:“世子這會兒正與我大哥在水榭裡吃茶,眼下天色還早,我們也先去坐坐吧?”沈羲聽見蕭淮也在,心下猛蕩了蕩,望著韓凝竟一時未曾說上話來。他怎麼來了……“姑娘?”韓凝端詳著她神色。她回神,透過斑駁陽光看她。不管怎麼說她和蕭淮鬨矛盾的事還無人知道,不管他為什麼會來,眼下她總沒有把這矛盾擺給韓家人看的道理。她沉了沉心神,笑道:“凝姑娘盛情,我又焉有不從之理。”韓凝微笑,引著她往後花園去。很快到了湖畔,遠遠地就見有好些紫衣侍衛立在外頭,見到沈羲來,一個個肅顏正姿,躬身行禮。以往也不見他們這麼鄭重,今日這是乾什麼?生怕彆人不知道她是誰呢?沈羲強自鎮定,與同樣也打量過來的韓凝進了門。這一進門,就見到了坐在客首的那個人。屋裡擺著四張矮條桌,韓頓作為主人坐在北麵,西麵南麵皆是空著的,想來是留給她與韓凝,而東麵尊位上則坐著蕭淮。幾天沒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謹精致,即便坐於當朝首輔身畔,也另顯一番氣宇軒昂。而他目光打從她露麵起就投了過來,雖然隻有短短一瞬就滑了開去,但這一瞬之間的熾熱也讓她立時生出些意亂。她隻得遠遠衝他們致了致意,然後便就在韓凝引導下坐在了西麵。蕭淮手裡捏著杯子,麵色沉靜,餘光裡滿是她。等到韓凝也落了座,韓頓這裡便微笑往沈羲看過來:“姑娘真乃稀客,與我們老太太談的還愉快麼?”沈羲端凝地道:“跟老夫人以及韓閣老,凝姑娘談話都是極愉快的事情。”她儘量控製著不往對麵那人看去,但卻總覺得那邊有熱源投射過來。韓頓笑了笑,揚唇擊了擊掌,接而便就有成隊的侍女便就端著點心湯水什麼的進了來。“難得世子與沈姑娘同時登門,韓某備感榮幸,現下且吃吃茶敘敘話,回頭還有正宴,請二位不必客氣。”他伸手作了個請勢。蕭淮沒吭聲,看到已經呈到桌上來,並且已經被侍官打開的一盅羊乳羹,他隨即抬眼往對麵看去,果然沈羲正在望著那羊乳羹出神。“我不喜歡羊膻味。撤了吧。”他直接道。沈羲聞聲抬頭,目光恰與他對上。不喜歡羊膻味的人是她,他每次吃涮羊肉吃的都不要太開心。韓家今日分明走的正式,端上來的羹湯,她若不動的話未免太失禮。現在他讓撤了……她抿唇看他,他也幽幽地看過來。眉眼之間似藏著千言萬語,卻又被緊緊克製。這裡發了話,侍官就立刻將乳羹放回了食盒。韓家管事也極有眼色,見狀連忙將台上所有乳羹全撤了下來,著人換上彆的湯。既然他燕王世子不喜歡羊膻味,那當然這屋裡便不能有這羊乳的味道。韓頓坐在主位看得他們眉來眼去,揚起的長眉下目光微凝,茶端起來也停在勾起的唇邊。韓凝未曾吭聲,卻也默默看在眼裡。這裡重新另上了份點心,韓頓就和顏悅色地望著沈羲說起來:“我們老太太年邁昏饋,難免有些神智不清。“以往倘若有開罪姑娘之處,韓某還希望姑娘能看在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份上,給韓某一個賠罪的機會。”沈羲看他入了正題,想了想,遂也道:“韓閣老說笑,以閣老之尊,沈羲又豈當得起這聲賠罪?”韓頓笑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話,初四夜裡的事,讓姑娘受驚了。”沈羲略沉氣,將目光從茶杯上抬起來,說道:“閣老是個爽快人,既然說到這裡,我也沒有回避之理。“老太太當夜買下十六名殺手意圖謀殺我,我當時稍有不慎今日便不可能坐在此處。“整個布局老太太計劃得近乎完美,令我都不能不佩服。“今日我雖還有命在,卻非因老太太手下留情,而是我自身命不該絕。“所以依閣老之見,不知我該如何接受閣老的賠罪?”韓頓是第一次與沈羲交鋒,見她不卑不亢地,倒不由回想起校場上的她來。他沉吟道:“那以姑娘之見,又當如何?”沈羲道:“小女子至今害怕得很,這樣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如果不能嚴懲凶手,恐怕我此生都寢食難安。“閣老若是有什麼好法子,讓我能從此徹底落個安心,我倒是很願意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