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書房,蕭淮正站在簾櫳下與蘇言說話,看到她進來,他隨即吩咐了蘇言退下去。“急慌慌的,怎麼了?”他說道。沈羲凝眉到他跟前:“許容查到點事兒,韓頓與鄭太後似有奸情。”蕭淮正準備坐下的身子頓在半路,拗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沈羲幫忙將他往下扯了扯,他這才順勢坐下來,略帶駭色地望著她。等到沈羲把許容所見情形說出來,他這才擰緊眉頭沉吟著道:“這就難怪了……他竟有這樣大的膽子!”沈羲也是覺得這事有些不可思議。如果確定韓頓與太後有染,那很多事情就都能說得通了,穆氏為何多年無孕,為何前世會避去田莊,為何身為首輔夫人,在韓家之前卻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這麼說來,穆氏應該是早就知道他們這檔子事,就是不知她如今又會是什麼心態?她避去田莊,究竟是韓頓的意思還是她自己心傷退避?跟太後**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穆氏住去田莊,豈不是等於露了破綻給人?韓頓應該不會傻到給自己挖坑,更何況目前為止,外麵並沒有人傳說他與穆氏之間不和。她所有的信息都是從沈嫣口中以及自己打聽得來,可見韓頓對於這層遮羞布還是看重的。那麼就很有可能是穆氏自己的意思。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跟方才的事一樣,她是故意在借故向外傳遞著什麼訊息?“穆氏娘家是什麼身份?”她忽然問。蕭淮看了她一眼,將撐住下巴的右手放下來,說道:“跟韓家是遠親,穆家在襄陽,也是個大戶,家底是有的,也有人做官,但是跟韓家比差出一大截。”跟韓家有差距那是必然的。畢竟當今天底下幾戶人家能跟他們家相比?穆氏知道這件事,絕不可能鬨,她一鬨,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她就隻有忍。可是但凡有些骨氣的女子,這樣的事情如何忍得下去?她不能鬨又不想忍,那便怎麼辦呢?便隻好借助外力來除恨。所以,這麼說起來,方才的舉動出於故意,竟是十分之可能……可是在那種情況下,她能夠那麼快速地反應過來,可見是早就有了打算。而這份打算,又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仔細想想,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她這裡正琢磨著,蕭淮忽然又道:“但是我們就算是知道了這件事,眼下也拿他們無可奈何。”沈羲頓住。他目光清冷地投過來:“畢太傅對李室的衷心勿庸置疑,而親軍十二衛的兵權又在鄭太後手上。“整個皇宮的消息被鄭太後壟斷了,韓頓仗著首輔之名在宮裡進出,旁人就是猜到也沒有什麼用處,因為根本拿不到實證。“除非”“除非能把親軍衛爭取過來。”沈羲學著他的樣子咬起了唇角。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在五軍營幾十萬兵馬都被燕王掌在手中的情況下,親軍衛這幾萬人就等於是宮裡母子的保命符。而這幾萬人又是當年李錠從自己的人馬裡挑出來的重中之重,對李錠一脈的忠心在正常情況下是絕對沒有問題。燕王府的強權,一定程度上又已經迫使著親軍衛堅定站在了鄭太後那邊。為了護主,他們的立場也顯而易見,一旦宮裡與燕王府有爭端,他們隻會選擇宮裡。怎麼可能會倒向燕王府?“先不要灰心。就算爭取不到親軍衛,也未必沒有彆的辦法。”蕭淮略想,說道:“在揪住這事作文章之前,得先確定他跟鄭繡到底是怎麼開始的。”沈羲點頭。的確,她目前還隻是捕風捉影抓到點影子,雖然這事簡直如同韓頓的死穴,但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基於什麼基礎走到一起的,他們還都不知道。這些不弄清楚,又怎麼去揪他們的尾巴?“我出去下,你先自己玩。”蕭淮拍拍她臉蛋,站起來,快步出了門。沈羲也走到門口,眉頭並未曾解開。她總算知道小皇帝為什麼寧願引火燒身也要攪渾這鍋水了。如果他已經親政,親軍衛統兵權到了他手上,一個韓頓或許不足為慮,有些利用價值就留著,沒價值就殺掉,但偏偏是眼下他拿他們根本無可奈何。而韓頓既然走出這一步,不可能不考慮後果。首輔地位雖然足夠高,卻還遠不足以保住他高枕無憂。因為小皇帝遲早會聽政,一旦聽政,他和太後也不能不放權,而一旦放了權,小皇帝必然饒不了他,能夠保他的命的,隻有燕王府手下的兵權……這麼說來他的野心就很明確了!他不管做什麼,都是為得到這份權力!說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地直起腰來。如果韓頓目的已明確是要把王府兵權攬到自己手上,那就必須得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燕王和蕭淮都得死!哪怕有一個活著在世他都做不到!隻有他們死了,這兵權才可能由彆人來接手……不,也還有第二種可能!想到這裡她四肢忽然又是一冷,燕王那麼強,又正值壯年,哪那麼容易死?但是蕭淮不同,他還沒燕王那麼強,殺他可比殺燕王容易得多!如果蕭淮有意外,那麼燕王隻有再生個子嗣將王府傳承下去,這個孩子將成為蕭淮一樣重要的存在,但卻遠比蕭淮要好控製得多!而巧的是,韓凝不是還沒訂親嗎?能“配得上她”的舉世還有幾個人?……“戚九!”她突然道。戚九挾著貓走過來:“有事麼?”“韓凝議婚到底有眉目了沒有?”戚九看她麵色鄭重,隨即道:“還沒聽說定下來誰家。”“再去探探!”她催道。“順便也著重再去探探穆氏。”沈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可她就是覺得韓頓不會白白放著韓凝的婚事不作作文章。他這裡遲遲不吭聲,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呢?還有穆氏,對韓頓到底是個什麼態度?雖然恨他,但她必然也得選擇一條最利於自己的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