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她想的很多,從韓家一開始有的變化起,她愈發覺得所有事情都跟沈羲的出現脫不了乾係。“這怎麼可能?”韓頓仍然還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如果不是,那麼老太太她們行事為什麼要選在徐家墳園?”韓凝仿佛猜到他會說什麼,緊接著他的話尾便說將起來:“沈羲必然與徐家關係不單純,所以老太太她們的計劃才會成功。“可是她若是徐家後人,跟老太太又何曾有什麼恩怨?“有恩怨的隻有張家。“因為張家人全都死了,隻有身為養女的老太太還活著,並且還活得如此風光滋潤。張家人若在世,定然心裡不會平衡!“他們會覺得老太太以及大哥,甚至是整個韓家都屬忘恩負義,如此報複韓家便順理成章。“但我們之前又已驗證過,沈羲並不是赫連血統,且她從小一直在京師長大,這點勿庸置疑。“所以我猜測,她占據著沈家小姐的身子,卻擁有著張盈的靈魂。”韓頓饒是見多識廣,聽她波瀾不驚地說起這些也還是有些震撼。“你有什麼證據?”“沒有證據。”韓凝道,“但我卻知道,老太太對張家感情是極複雜的。“不然的話,她為什麼要在肖氏死後把她的鐲子要過來,還有把張家宅子也拿到手,卻又不曾去住?“張盈與她關係理應是極好的,但這麼多年,為什麼她從來不提起她?”韓頓眯眼:“也許是不忍提及。”“不忍?”韓凝笑起來,“你覺得她是這樣的人嗎?”韓頓沉默。這些素日裡微小到不起眼的的細節,如今說起來,竟全都覆上了一層不平凡的色彩。“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安國公世子徐靖,曾經愛張盈愛到至死不渝。張盈對他也是情份極深。”韓凝緩慢開口,又丟出來一記重錘。“假設沈羲就是張家人,那麼張家所有人裡,大哥覺得誰最會在意徐家墳園的安穩,以及不顧危險冒死衝過去呢?”韓頓已無話反駁。他曾經在張家讀過多年書,不可能不知道張盈。他甚至還在張煜書房裡見過她的畫像,更知道他曾經與安國公世子徐靖定親。但要讓他把那個活在傳說裡的少女與跟韓家已有著千絲萬縷矛盾衝突的沈羲聯係起來,他仍然覺得未能接受。但是將沈羲所有的行為動機冠到張盈頭上,一切又都那麼合乎情理……“即便她是,又如何?”他說道。“如果她是張盈,大哥覺得她的目的會是什麼?”韓凝直直望著他:“她是赫連人,又是赫赫有名的燕京張家的小姐,她的父兄皆是大秦的名臣忠臣。“如今赫連人被李室屠殺得所剩無幾,你覺得她對大周對拓跋人,會有什麼樣的感情?”韓頓神色頓凝:“她想光複秦室?”“張家雖然是殉國死的,可卻是因為先帝與燕王起義才導致走上的末路,難道她不會想替張家報仇?”韓凝眼裡有了寒光。“大哥應該比我更了解張家人,如果她真是張盈,那麼她絕不會對赫連人的處境坐視不理。“而想改變這一切的最好辦法,就是光複!”韓頓再也不能把她的話當成隨便聽聽了。如今雖沒有十足證據證明沈羲就是張盈,也沒有辦法解釋張盈的靈魂會出現在另一個人身上。但是如果這假設是真的,那張盈還的確很可能會走向這一步……“她做不到。”他忽而道。“憑她自己,當然做不到,可是她不是已經有了個蕭淮嗎?”韓凝冷笑。“她征服了蕭淮,便等於擁了半個五軍都督府的力量。“假以時日她過了門,成了真正的世子妃,她將會更有機會這麼做。“倘若蕭淮在她的挑唆下,直接篡位,大哥和太後,有多少把握?”韓頓心往下沉。倘若燕王府真要來硬的,他們沒有把握能抵擋得住。“但是燕王怎麼會這麼做?”他凝眉道,“五軍營裡尚有四五成兵力屬於先帝的兵,忠於王府的不過對半。“一旦他們對宮裡起事,那四五成兵馬裡不說全部,至少也會有十來萬人反抗,加上親兵衛這幾萬人,已經實力不弱。“如果蕭淮來硬的,最多也就得個魚死網破的後果。“偌大個江山死傷無數,如今正待複蘇,若再來上一場戰爭浩劫,他就是登了基了做不了多久皇帝。“更何況中原外圍仍有異族虎視眈眈。他怎麼可能不顧慮?”這也正是為何燕王府這些年強勢歸強勢,卻始終不曾當真跟宮裡硬杠的原因。畢竟誰也不想拚到最後隻得個空殼子。“但張盈卻不會考慮這麼多。”韓凝輕哂。“而且這個也不是我要說的重點。”韓頓扭頭看向她。她漠然道:“我隻知道蕭淮如今已把沈羲裝進了骨子裡。“你說,倘若我讓燕王知道她是張家的小姐,並且還有利用蕭淮達到摧毀大周的不軌之心,你說燕王會怎麼樣?”韓頓立在簾櫳下,隔著一丈遠的距離定定看她。“燕王雖然不是屠殺赫連人的執行者,但他卻是大周的奠基者之一,這江山有他一半功勞。“他絕不會容忍一個前朝餘孽做自己的兒媳婦!“所以我不殺她,但我要讓燕王殺她。“而大哥再想想,燕王殺了她,蕭淮又會怎麼樣?”她秀美的雙眼不再溫婉,在她平靜的話語下反而儘顯陰冷。“燕王如果知道了她是張盈,一定會殺她。隻要他殺了她,蕭淮一定不會忍下來。“讓沈羲的死成為他們父子之間的那條鴻溝,不比我自己去尋燕王報仇要好得多嗎?”她怎麼會不恨燕王?他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她怎麼會如此難堪地活在世上?!她當然要報仇,而且要看著他們父子自相殘殺!她要看著沈羲死在燕王手下,然後再看到蕭淮向他的親生父親舉刀!而沈羲哪怕就是張盈,也隻不過是她利用來向燕王複仇的工具而已,她可不在意她是不是真的要複辟!“蕭淮會為了一個女人殺跟他的父親反目?”韓頓略略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