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這裡帶著史蓁回府之後便直接去了正院。韓家上下都知道安氏她們去尋沈羲晦氣了,卻沒料到沈羲居然會來這麼潑辣的一招,她這不但把責任撇得乾乾淨淨,還索性把事情鬨得更不可收拾了!史棣到來的時候韓家正堂裡冷風嗖嗖,匆匆看一眼韓頓,也隻得先往史蓁臉上招呼了兩巴掌:“還不給我滾回去?!”安氏才從沈家受了煎熬過來,哪裡肯放人?當下如箭一般衝上去:“她不能走!誰讓她走的?!她把我們凝姐兒的名聲全弄沒了還想走?!”史棣一個不防,史蓁便被她拖了過去,一把抓住頭發,劈頭蓋臉地打起來!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閨女,自己打也就算了,旁人怎能動得?何況史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眼下見狀,便也氣性上了頭,拽開安氏到一邊,將哭喊著的史蓁給拖了過來!“韓閣老,這是打算要拿我蓁姐兒的命還是怎地!“你們可彆忘了,咱們兩家可還有婚約在身,倘若你們就是這般對待未過門的兒媳婦的,那麼咱們就不妨進宮評理去!”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他又豈有任憑他人當欺壓他女兒的道理!韓頓怒上心頭,直接操起手畔一杯茶往他砸過去:“你還有臉來見我!”史棣被淋了滿頭水,模樣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當著韓家人的麵,他的臉色也鐵青起來!“老爺,太太,不好了!二姑娘懸梁了!”衝進來的疾呼聲打斷了這一切。滿屋人驚呆,轉而色變!安氏呼喊一聲“我的兒”,奪路衝了出去!穆氏緊跟其後,韓頓咬牙怒瞪史棣一眼,也即時過去了!史棣抬手抹了把臉,麵肌顫了幾下,到底還是拖著史蓁,出了韓家!沈羲回到茗香苑,戚九已第一時間進來,並且把門也給插上了。“你跟韓頓要這宅子,你就不怕引火燒身嗎?”“送上門來的東西,並且還本來就是要收回的,為什麼不要?”沈羲手指輕撫著地契上的地址,心情看上去還不錯。“既然他們那麼想知道我是誰,那我就大大方方告訴他好了。省得他們小動作不斷,一不小心查出我的秘密來。”她不怕他們知道她是張盈,隻怕他們知道她是張緩緩。他們測試過她的血統,眼下又確定了她是張盈,那麼接下來就看看他們到底想唱什麼戲!“原來你是這樣想的。”戚九到底與她有些默契了,聽到這裡也略為明白。“兩權相害取其輕,讓他們折騰去。”沈羲望著地契道:“如今宅子到手了,我更放心了!他們韓家誰活膩了我都不會讓他們失望!”話說回來,倘若今日韓頓不拿這宅子出來交換,她是斷不會鬆口。大不了讓蕭淮過來再耍耍威風的想法都已經有了!韓頓能立時想到這法子,也算是他對張盈有幾分了解。說到這裡她收回目光,接著說道:“他們如今既知道我是張盈,那麼要對付我的話隻能把我往赫連人身上扯。“最可能的就是誣陷我跟赫連人有什麼瓜葛,讓我身為**或者說大秦餘孽的身份坐實。“但死我一個人並滿足不了她的胃口,我估摸著,他們會借用朝堂矛盾向我下手。”戚九皺緊眉頭:“這樣豈不是往後都不能出門了?”“不出門不是更會讓他們懷疑?”沈羲不屑,“不但不能躲著,我還得挺直腰杆在外走動呢!”就不怕意外麼?當然是怕的。但是怕有用麼?意外無處不在。總之韓家不除,她永遠也得不到真正安定。大約韓頓也是這樣想的,所以臨去前才會那樣問候她這位姨祖奶奶。想到先前與穆氏的那一握手,她唇角又揚了揚。到底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是吧?她呼了口長氣,站起來:“你去盯著韓家,看看韓頓準備怎麼處置韓凝?”這回,她總留不住了吧?戚九點頭,出了門去。裴姨娘聽說張家宅子讓沈羲拿回來了,也是興奮不已。那宅子如今不值錢,但終究是她們的家!當然除去興奮之外,對於韓頓輕鬆交代這宅子,她也表示出了不安。不過見到沈羲神情如常,想想也就逐漸把心放下來,沈羲至今從未失手,就是擔心她也是白擔心。再想想隔了十三年未曾進去張家大門,又不知裡頭是何光景了?隻怕是斷磚殘垣,早已破敗不堪。這一日便感懷萬千,無法止歇。當然,這一日韓家再也沒能安靜下來。眾人齊齊將韓凝自梁上救下,隨即她又對準牆頭直撞了過去,而與此同時這事到底已經被掀上了茶樓酒肆。坐擁京師第一貴女之稱的韓凝居然已經失貞,這消息經過一層又一層的懷疑,再結合韓家至今未能作出有力的澄清,而變成了人們眼裡的事實。大周禮教雖然不如前朝森嚴,可這種事情終究太過於放浪。韓家二小姐的僅餘的名聲,到此時終於丟光殆儘。而終於也有人把韓凝**的對象就是史棣這個真相丟了出來。於是,拜史蓁所賜當然沈羲自認功不可沒,史家也被掀上了風口浪尖。有人打趣史棣豔福不淺,有人袖手看起笑話,有人猜測朝局要變,更有人關心韓凝究竟這下會不會被抬進史家……韓頓倒是呈現出異樣的平靜,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新聞再傳出來,仿佛這些都不是什麼值得慌亂的大事。基於他這番鎮定,倒是逐漸也有人暗地裡佩服起他的氣度。接而又有人發現,韓家雖然接連出醜,但醜的都是女眷,韓閣老本人倒是沒有丁點兒醜聞傳出來。更甚者,他多年來與妻子伉儷情深,潔身自愛,這又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反倒是又拉回了些許仰慕欽佩之心。世間最難以左右的便是輿論,最好掌控的也要算是輿論。蕭淮在得知沈羲拿回了張家宅子之後,毫不掩飾地張嘴訝了一訝,再問了問她拿那淩雲閣通牒牌子的用途,便就摸了摸她的頭,沒再說什麼了。朝堂氣氛被這事一襯,忽而也變得鬆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