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諄與霍究日常隨身皆帶著八名侍衛。眼下合他們二人,總計一十八人全部出動,這陣仗已經足夠在絕大部分突襲中牢牢占據主控。但今夜裡對方的人數並不少,並且仰仗嫻熟水性,居然也未曾在王府雙雄麵前露怯!“有多少人?”順勢挑開斜次裡擊過來的一柄長劍,賀蘭諄問已經遊戰過一圈回來的霍究。“露麵的有三十六個!“他們怕是已經預謀很久,這船老板我認識好幾個月了,這歌姬我也見過許多回了!“方才的酒菜裡沒毒,薰香裡也沒有毒,可見深諳我們素日習性!“並且他們還知道王爺今夜出城,但我卻不知他們是哪路人?!”霍究揮劍將對方一人斬斷脖頸,血管噴出來的鮮血濺上他胸口與側麵,於他冷硬的臉上又增添了幾分讓人不寒而栗的戾意。賀蘭諄望著一色夜行衣著裝的對手,沉聲道:“如是這般,不知道王爺會不會有危險?“且速戰速決,即刻抽身去吉山營!”霍究點頭,即刻與他分開攻向左右。三十餘名的黑衣人卻如附骨之蛆,以比方才更猛的攻勢彙集起來!但突然之間,岸上又飛躍而來四五道身影,在當先那人威猛霸道的參與下,局勢開始扭轉!一柄刻著蟒龍紋樣的長劍帶著如虹劍氣,迅速裹住那蒙麵的黑衣人上方!“是寄寒!”霍究揚劍發出訊號。賀蘭諄點頭,三人無須對話,已然默契地分守三方,陣勢或開或合,以緊密對接的方式反擊起對方!不過十幾招之久,對方連連敗退,終於當中有人吹哨:“撤!”隨後就聽撲通之聲接連傳來,一會兒功夫,對方已在水麵下沒了個一乾二淨!現場隻餘下十幾具屍體。三人同躍至岸邊站定,蕭淮道:“即刻傳漕運總督封鎖碼頭!霍究留下,賀蘭隨我去吉山營!”他看了眼賀蘭諄,隨即翻身上馬,而他的赤電旁邊立著的汗血馬,正是賀蘭諄的坐騎極光!賀蘭諄並未多話,上馬之後隨即與他帶著侍衛飛奔向城門。沈羲換了衣裳出來,自蘇言嘴裡聽說賀蘭諄有可能遇刺,當下疑心到韓頓頭上!“趕緊去盯著韓家,無論韓頓在哪裡都給我守住!”眼下除了韓頓之外她不做第二人想!小皇帝要平衡朝堂不可能做這種事,梁修自顧不暇更不能作繭自縛,隻有韓頓與鄭太後將燕王父子當成了心腹之患!賀蘭諄與霍究都是燕王羽翼,那麼韓頓要除去他們並不奇怪!眼看著戚九離去後,蘇言也趕緊吩咐了侍衛嚴密布防。沈羲坐在蕭淮的寬大書案後,雙手緊握成了拳頭。蕭淮與賀蘭諄一晃已出城五十裡!沿途一路並無打鬥痕跡,也沒有發現什麼埋伏,探子不斷回報,說前方一路平靜,便令他們稍稍鬆了口氣。“他為什麼忽然去吉山營?”蕭淮問。話語聲裹在風裡,到得耳邊時像急速掠過去的燕子,很快隻餘些微痕跡。“因為五軍營參梁修的那幾道折子!”賀蘭諄說道。蕭淮再疾馳了兩裡路,忽而就慢下了馬速。賀蘭諄也跟著慢下來,接著道:“你該不會告訴我,你不知道那幾道折子都是吉山營幾個參將遞上去的。”月光下,蕭淮目光深黯到讓人看不出深淺。“他想做什麼?”半日後他說道。“他能做什麼?”賀蘭諄反問他,“當初李營麾下十幾萬將士之所以能在那麼短時間裡歸服王府,是因為他有不亞於李錠的戰功。“沙場搏戰過的人最服什麼,是流過血灑過汗的人!“你敢挑動李營的參將參梁修,他這個當老子的總得出麵去看看!”蕭淮麵色凜然,眼裡卻流露出一絲無所謂。隻是忽而他又望著他的肩膀嗤笑起來:“身為一代朝廷股肱,名震天下的大將軍,居然著了幾個宵小的道?“我還以為徐將軍當真算無遺策戰無不勝呢!”山風刮得人兩耳冰涼。月色下賀蘭諄未有披風罩著的白袍上,左肩處正沁出一片暗紅,而且那片紅色還在快速暈開。賀蘭諄隻是扭頭看了眼,而後即漠然地撣了撣袍子,竟頭一次沒有跟他鬥嘴的意思。蕭淮樂夠了,便揚鞭裹向他手腕。他目光一凜,下意識反手一擒,鞭子是擒住了,人自然也沒有著道,但身子卻因此站到了地上!一隻白色團狀物事緊跟著飛向他懷裡:“我可不想擔個假公濟私除去仇敵的罪名!上了藥再走!”蕭淮翻身下馬。賀蘭諄凝眉,落在懷裡的是隻裝著金創藥的瓷瓶,他看一眼他,說道:“既然把我當成了彆有用心的奸賊,又何妨借機除去我這個後患?”蕭淮抱臂斜倚在樹上,淡淡冷笑:“要殺你有的是機會。”賀蘭諄揚唇,索性褪下外袍,單手上起藥來。侍衛們都已圈在外圍戒備,隻能自食其力。蕭淮執著馬鞭立在月下,並沒有打算上前幫忙的意思。然而出乎他意料,即使是單手動作,他上藥包紮的手勢也進行得十分順利。甚至於較之他素日溫文的形象,眼下的他罕見地透著一股果決的狠勁。“你分明不該隻屈居掌宮之位,”蕭淮鎖眉看他半晌,終於把下晌的話題繼續起來,“你留在王府,到底是想乾什麼?”賀蘭諄頭也沒抬,張嘴咬住布條一端打結,懶懶回道:“你不是認為我應該有家國情結嗎?“還讓我說什麼?“說不定我潛伏在王府,是打算慫恿你爹與李室鬥個兩敗俱傷,將你們父子曝屍荒野,最後儘得漁翁之利。”蕭淮冷笑:“那也得你有打得過大周四十餘萬兵馬的實力!”包紮好了的賀蘭諄默然望著地下,沒有立刻站起來。蕭淮狐疑地望著他,又說道:“她前世是死在溫嬋手上,但是事到如今,外界卻沒有一個人猜到真相。“我所查到的消息,都說是她是誤死於刺殺安親王家眷的刺客手下。“但你好歹也是當過大將軍的人,難道一直沒對她的死持有懷疑?“我聽說她死之後,才半年你就去了雲南,你為什麼這麼快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