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一行是四更天回的京師,同時被請到王府來的還有沈若浦。霍究將沈嫣送回沈家後才回的王府。沈羲聽說該回的都回來了,也算是鬆了一大口氣,著人去奉了燕窩給沈嫣,這裡才拉著說起來。王府這邊,霍究先將碼頭上情況稟報完,然後道:“據目前跡象來看,那十九個人多半是遭滅口。因為碼頭封鎖,他們根本逃不出去。“但是這滅口的人藏在哪裡,他們究竟如何得手的,卻令人十分費解。但據眼下看來,他們除去隱藏在漕運河工之中,便應是在兩岸村莊裡。“我已經著人封鎖了河段,應該不出三日就能有消息。”蕭淮這裡也將屯營裡的事情說畢,然後望著沈若浦道:“屯營裡的刺客留下了三個活口,但暫時還未曾交代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但是從他們這般飛蛾撲火的行為來看,卻並不像是韓頓所為,他不至於這般狗急跳牆。”沈若浦是刑部老官,他的意見自然重要。他凝眉想了下,與燕王道:“先前羲姐兒著人探回來的消息,也未曾發現韓頓這幾日有何異狀。“而且此事若真是幾個月前就有了預謀,則更不能說明是他。“至少他若有這番埋伏,那麼翠湖的事他不會再做,而應該在這段時間裡保持緘默。”說到這裡他頓一頓,又望著蕭淮道:“還有一點也很奇怪,如果對方要對王府下手,那麼很應該是同時向王爺與世子出擊。“而世子今夜無人針對,這顯然不合情理。“再據霍大人所說,對方盯了他已有數月之久,那麼對方的真正目標是否是賀蘭大人與霍大人?”他這麼一說,屋裡就靜了下來。隔了許久,賀蘭諄才說道:“但我與霍究卻並無結下什麼仇人。”沈若浦也隻是推測,並未有實據,遂將目光轉向了燕王。燕王在上首靜坐半晌,撐膝起身道:“先這麼著吧。霍究把那三個人帶回去,明日與沈閣老一道好好審審。”說完他看向沈若浦,又道:“明日我去刑部坐坐。”沈若浦點頭。這裡再問了問兩人傷勢,皆隻是皮肉傷,也就散了。沈羲這裡自然也問過了沈嫣在碼頭上的事,心下也自有一番計量。又聽得沈嫣提到霍究查看屍體時如何仔細利落,在船上如何威武,不由道:“霍究自然是能乾的。“不過你這半晚上的都跟在他身邊,不怕他了麼?”沈嫣呆了呆。上次他見霍究用刑的時候還是怕的,但今兒夜裡她居然從頭到尾除了敬畏,並沒有害怕過……如此忙亂一夜便就到了翌日。雖然王府眾人皆儘量低調地對待此事,但事情還是在早朝上傳開了。小皇帝當即垂詢燕王父子,又責令嚴沁迅速破案。韓頓收獲了不少意味不明的目光,他隻是皺著眉,不該說的倒也一句沒說。隻有梁修冷笑起來,因為這件事一出,正值水深火熱的他反倒少了些壓力。不過很快他就笑不起來了,正因為他這裡壓力一減,朝中注意力都放在了王府眾人遇襲的案子上,受益的人成了他,是以他卻又多了不少嫌疑。不過一下晌時間接連有人親軍衛部將被傳去審訊,雖然沒指明到他頭上,這意味卻很明顯。於是他又開始在府裡破口大罵起韓頓來!而朝堂及坊間則對此持兩派意見。一則認為此事是梁修偷雞未成,另一則認為梁修不會這麼做出這麼明顯的事。王府對此卻反應平淡。除去當日下了朝,燕王即去刑部坐了坐,其餘幾日依然該乾嘛乾嘛。蕭淮也依舊不怎麼呆在衙門裡。如此過了四五日,這日下晌王府掌宮賀蘭諄與定獄司監霍究,卻突然率領侍衛押了個傷痕累累的黑衣人到菜市口行起刑來。王府雙雄親自監斬,自然又是圍觀者甚多。人群裡有人觀完刑之後回到住處,將犯人麵容五官一報,就有人輕輕歎息:“到底是錯估了他……”這錯估了的人是誰,到底讓人摸不著頭腦。三日後,第二個黑衣人便就又被押上了刑場。沈羲不禁問蕭淮:“到底審出來目標了沒有?”蕭淮目光落在軍報上,頭也未抬說道:“沒有。”“沒有?”沈羲簡直不能相信。世上還有霍究和沈若浦聯手審不出來的犯人?!“緩緩”蕭淮無奈地望著她,“也不是所有人都怕死。更不是所有凶手都知道自己為誰賣命。”沈羲隔著條案托腮看他。他被看得沒有辦法,隻好放了折子道:“雖然沒有招出背後凶手,不過,碼頭卻有新的消息傳來。“那十九個凶手遭滅口的地段鎖定了,果然與霍究所猜不錯,他們是往下遊潛逃時遭誅殺。河床有他們遺落的兵器。“此外,派去岸上搜查的人也有消息回來,附近賣南北雜貨的鋪子裡有些關於他們的線索,據說這些人皆是一水的燕京官話。“也就是說,他們應該一直長住京師。“而據他們如此訓練有素的攻擊手法來看,現估摸著,極有可能是豢養的死士。”沈羲微驚:“誰會養下這麼多死士?!而且還預謀了好幾個月?”蕭淮斟酌了一會兒之後,望著她道:“緩緩,你查安親王的事,查到些什麼了?”沈羲聽他提到這裡,心下微動,說道:“當年除去溫嬋殺我,還有個人也等著殺我,我懷疑這人跟安親王幼子以及他們被辱屍的事情有關!“怎麼,你懷疑是他們?”可她並沒有跟他具體說過這些,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死還有這些隱秘?蕭淮不便跟她提到賀蘭諄,隻說道:“我隻是覺得巧合。“因為十三年前安親王辱屍案發生的夜裡,也是一夜之間的事,甚至旁邊駐守的將士都未有察覺,可見他們行事十分高明。“而且,殺手們皆是燕京口音,而安親王是秦朝宗室,隻管著宗人府,要與人結仇也是在京師。”沈羲默然半晌,說道:“可若是這樣,他們為什麼要衝王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