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勸了她幾句,便就與文氏退了出來。到了廊下,她說道:“這模樣是鐵了心了,倘若真如她說的,梅公子也有這個意思,那倒不如勸著老三答應了的好。”“我也是這麼說。可我們老爺”文氏說到這裡歎了口氣,沒往下說了。沈崇光若不是這樣的暴脾氣,昔年也就不會與紀氏鬨到那種地步了不是?二人這裡相互歎著氣,沈崇光這裡也與李大夫到了前廳。剛跨出門檻,長隨就來稟道:“老爺,霍大人來了。”李大夫趕緊告辭。霍究與他擦肩而過,走向廡廊下的沈崇光。論官職沈崇光還比他低,也不好仗著長輩身份拿大,便就也迎上來:“慎微來了?”正窩著火的沈崇光猛地聽到下人把霍究與沈嫣二人聯係在一起,當即愣了愣,而後走出來。霍究停步拱手:“沈三叔好。方才我們世子妃聽說三姑娘出了點事,心裡著急,於是就讓我先來看看。不知道嫣姑娘現在何處?”沈崇光聽他恰正提著了這壺,知道避不過,也隻能硬著頭皮應道:“這會兒在房間裡,我去傳她出來。”正好黃氏文氏結著伴走出來,看到霍究,也是愣了愣:“霍大人來了?”霍究施禮:“晚輩奉世子妃之命,前來見見嫣姑娘。”黃氏雖覺得男子踏入閨閣小姐房間不成體統,但他是奉沈羲之命來的,也不好拒絕。好在沈嫣是能走動的,這裡便就引了他去往暖月齋,到了外廳坐下,然後又著人去扶沈嫣。果然如李大夫所說,傷口不大,腦袋裡卻是疼得很。沈嫣半躺在榻上,扶著頭隻覺一**地發暈。剛才還不覺得,這會兒緩過勁兒,便覺得整個頭要炸開也似。丫鬟們在跟前晃得更讓人抓狂,她擺擺手讓她們出去,門開上,忽然又開了,丫鬟又走進來道:“霍大人來了,奉世子妃之命來見見姑娘。”沈嫣心裡刹時就如浮雲一般蕩悠起來,臉上耳尖又熱,不知道沈羲怎麼會在這時候喚他來?又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事?一時怔在那裡沒有動彈。“姑娘?”丫鬟見她臉色不好,遂道:“若是實在疼的厲害,奴婢便回了大人罷了。”回了他?可是她想見他呀。她挨了那麼多的罵,這個時候多想看到他呀。“無妨,我去。”她抿了抿唇下了地,稍稍收拾了一下衣裝便走出來。霍究手扶在茶杯上,自坐下之後便沒有動。陪坐的沈崇光也有些心不在焉,他心裡亂得很,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與沈嫣碰麵,卻又不能不陪著。“三叔有事可以先忙。倘若不介意,我與三姑娘在此坐坐就走。”沈崇光對他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難不成他堂堂刑部侍郎,說話間就會蔭封的燕王的心腹股肱,還會對沈嫣有什麼非份之想不成?何況又不是沒見過。這裡倒是鬆了口氣,說道:“手頭確是有些瑣事待處理。那慎微就跟嫣姐兒坐坐,回頭我再過來。”霍究起身道了聲慢行,回到座位處,便就見到那抹身影嫋嫋婷婷自廡廊下走來。左額上一個銅錢大的腫起,覆著的白絹下隱隱泛出血絲來。“霍大人。”沈嫣在他麵前停步,抿著唇看他。霍究覺得自己心都碎了。努力忍住去撫她臉的衝動,咳嗽道:“怎麼搞的?”“不小心撞的。”她說道。“不小心?”他語氣裡隱有怒意,到這個時候還瞞著他,他就這麼惹她不待見不成?“我怎麼聽說你在跟你父親鬨著要退婚?”沈嫣心跳到了喉嚨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就是不想讓他摻乎這件事,他不但跑來了,還來問她?“沒有的事。”她咕噥道。真應該忍著不出來。忍過這幾日也就好了,到時候隨便他想問她什麼,她可以說啊。霍究寒臉望著她,忽然一把將她拉到懷裡,避開她額上傷勢,大掌扣在她後腦上。“你”沈嫣臉貼著他的胸口,慌得都要哭出來了。他怎麼能這樣?簡直是趁人之危,是登徒子……“你都要鐵了心要退婚了,我抱抱喜歡的人又有什麼要緊?”霍究仍然繃著臉,麵無表情。他特麼早就想這麼做了!他又不是什麼酸腐的文人,要不是顧忌著她的感受,他老早就直接搶親了!他讓了那麼多步,就抱一抱又怎麼了?!他身軀紋絲未動,堅毅得像院子裡的假山。沈嫣有些眩暈,閉上眼,想推他,卻不知怎麼地,兩手軟到沒有力氣。這應該是她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話了吧?好想把一個個字都拿刀刻在心窩上。她一點也不想放開他。很想就這麼樣讓他護著凶著。可是她怎麼能有這麼羞恥的舉動?難道真的如紀氏所說,她天生就是個賤人嗎?眼淚流下來。她還沒有成功,她不可以這樣任性的。她一定以清清白白的身份,跟清清白白的他在一起。他們之間,一定要不欠任何人。“大人過分了。”她忍著眼淚直起身子,說道:“我退婚又不是為了你。”霍究頓一下,將還扶在她臂上的手放開。沈嫣不敢看他眼睛,望著屋裡屏風一鼓作氣說道:“我退婚是因為不想嫁那麼遠,是因為不喜歡梅家那麼古板的家庭,不是因為大人,請大人萬萬不要多想。”過幾天,隻要幾天就好了。梅麒瑛那邊她已經與他有了共識,那麼沈崇光逼著她嫁過去的可能性極小的了。等到一切事情都了結了,她會好好跟他解釋的。是她的不對,要這樣傷他的心。霍究望著她,眼神變幻著,薄唇抿成一條線。“一定要這樣嘴硬嗎?”良久,他垂下眼,而後抬手往她額上撫了撫,又掏出兩顆豌豆大的小藥丸來塞到她嘴邊:“吃了吧,止痛的。”沈嫣因為他的接近又起了些心慌,幾乎是未假思索就把嘴張開,然後又就著他的手吃了口茶服下。兩人離得這樣近,讓她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