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狼見我低頭不語,沉默半晌下定決心的道:“若你真想知道我的身世,我就說給你聽好了,反正你也知道我的雙重身份,我對你也沒什麼秘密了。”我恍然,他以為我不語是在生他不肯告訴我他身世的氣,卻不知我是在想念水越·流銀,真是很對不起他。我心中歉疚,便抬頭對他溫柔的笑道:“好呀,我們邊走邊······”他忽的銀瞳一寒,雙耳如狗狼般一立道:“有聲音。”我凝神細聽,也隱隱的聽到似斷似續的女子哭聲。我自然想起前生看的鬼片,荒涼的府邸,飄忽的白衣女鬼。再聯想到王妃新近橫死府中,剛才蓋著水越·輕漾的帷帳······我脫口道:“鬼哭!”話出口腿就不由軟了,我左右四顧,飄飛的白雪更添滲人寒意。我努力的往桑海·狼身邊靠,他銀瞳輕轉知我心意,低聲道:“不用怕,那有什麼鬼怪,萬事有我。”我心中溫暖,風雪暗夜中有他在真好。但心下偷笑,怎沒有鬼怪,我就是個活鬼啊,哈·····我跟著桑海·狼循著斷斷續續的哭聲走去,我雖害怕但更想知道到底是誰,是人還是鬼在府中哭泣。我們終於在聽風閣門前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雪地中一個白得一塌糊塗的橢圓形不明物體。我“嘩”的跳到桑海·狼的身後,雙手抓住他的衣服,隻探出半個腦袋看向那東西。他把水越·輕漾交抱左手,空出右手輕輕一抖,我忽地感覺到淩冽的殺氣在他抖手間噴薄而出。他聲音森寒迫人,慢慢道:“什麼人,在這裝神弄鬼。”那白色物體受驚嚇的尖叫跳起,原來是個穿連帽白色裘皮披風的女子。她跪在雪中哭泣,時間久了被蓋上層厚厚的雪,乍看之下就成了會發出女子哭聲的橢圓形白色球體。“你······你是誰?在我家做什麼?”那女子顫聲說道。聲音熟悉,我倏的站出來叫道:“卓婭!卓婭是你嗎?”“琥珀?琥珀嗎?我終於找到你了······”那女子大哭奔來。我也跑向她,驚喜交集之下沒注意腳下冰雪,腳下一滑結結實實的撲倒在雪地上。桑海·狼疾步走來,蹲身把我扶坐起來,皺眉道:“這麼不小心,我看看摔壞那裡沒?”伸手捏揉我四肢關節,本來極痛的膝蓋被他一捏一揉,竟馬上減輕痛楚。我兩眼放光,開心笑道:“狼,你還會醫術嗎?好厲害啊······”已快跑到我們身前的卓婭忽然止步,呆呆的看著我們。我抬頭向她道:“卓婭,可找到你了,這些天你都躲在這裡嗎?我們還在銀都四處找你哪。”她不回答我,目注桑海·狼,詫異的問道:“你······你是桑海大將嗎?桑海·狼禮貌的點頭,道:“是我,卓婭小姐好久未見了,沒想到再見已是物是人非。”口中說話,手上卻不停,握住我的腳腕輕輕一擼一揉,站起身來道:“好了,沒傷到筋骨,起來吧。”說著向我伸出手來,我握住他修長溫厚的手借力站起。見卓婭瞪視著我們,眸光詫異難明奇怪驚訝哀傷喜悅憎恨厭惡······我不由一呆,心思急轉下忙甩開桑海·狼的手,迎向卓婭碎碎念道:“見到你真好,太妃擔心極了,快跟我們回去吧。這些天苦了你了,告訴我你是怎麼過來的。”卓婭銀眸一閃,避開我去拉她的手,低聲道:“你們怎麼在一起?是來拜祭三哥三嫂的嗎?”我搖頭,把水越·輕漾離家出走的事與她說了,並簡單的告訴了她我們為什麼在一起,當然隱瞞了桑海·狼就是銀狼,隻說我在荒林中趁亂自己跑出後遇到的桑海·狼。風雪呼嘯,撲麵生痛。桑海·狼悄悄站到上風頭把我擋在身前,他高大雄偉的身軀把風雪嚴嚴實實的擋在身後,為我撐起一片無風無雪的夜空。我簡略說完道:“快走吧,天都要亮了。我們回去再細說,怕太妃她們還在等著我們哪。”卓婭沉默半晌,搖頭道:“我不跟你回去了。”我奇怪道:“那你去那裡?銀都中你還有地可去嗎?”她神色一黯,緩緩點頭道:“分開的這幾天裡,我遇到了一個人,他收留我照顧我,我因為想念你們才偷偷的跑出來。現在見到你們都很好就安心了,我想回去找他,與他在一起。”我喜道:“真的嗎,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嗎?真要恭喜你了。”卓婭微微笑道:“我也該恭喜你吧,你不是也又找到幸福了嗎?”我一愣,見她銀眸掃向桑海·狼,心中恍然她是誤會我與桑海·狼是一對了。我雙手連搖道:“啊,你誤會了,我與狼不是······”卓婭挑眉道:“狼?我記得桑海大將最不喜歡人叫他名字的,連三哥哥都隻叫他桑海,你既然叫他名字,你們是什麼關係也不必說了吧。”我被噎得啞口無言,瞄了瞄麵無表情的桑海·狼,見他擺明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心中暗惱,這頭破狼就不會說句話嗎。可我也知道,他就同我在一起時還能說幾句話,對彆人根本就是視如無睹半句話半個表情也欠奉,與水越·流銀對誰都微微笑的性子相去太遠了,真不知道這兩人怎會成為好朋友的。卓婭忽“咯咯”的嬌笑起來,把我從腹誹中拉回。她嬌笑道:“琥珀,你看桑海大將看得這麼專注,可看出來桑海大將與三哥哥那個更英俊了嗎?”我麵上不由一紅,剛才腹誹得太出神,以致於象是盯著桑海·狼在看似的,讓卓婭更加認定了我與桑海·狼的關係,聽她語氣似乎在怪我“移情彆戀”哪。我才想張口解釋,桑海·狼忽道:“快走吧,天就要亮了。”卓婭笑道:“是呀,也該回去了。琥珀你們住在哪,過兩天我想去探望太妃。”我回道:“我們住······”桑海·狼截口道:“卓婭小姐來找我就是,我自會帶你去見她們。”我一愣,暗想銀狼的職業病,敏感多疑症又犯了。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他之所以這麼謹慎小心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雖然我不認為卓婭會出賣我們。卓婭微笑點頭道:“好,就是要麻煩桑海大將了。”眸光轉向我,緩緩的但清晰異常的道:“琥珀,我會去找你的,等著我”不知為什麼,我聽得渾身一冷,強笑道:“好的,我等著你。”見她轉身就走,嬌小的身影孤獨淒涼落寞。我不由擔心難過,追出兩步喊道:“卓婭!記住,若有事就來找我······”她腳步一滯,但沒有回頭,直直的走向黑暗裡。對卓婭一事,我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她終於找到了她的幸福不再沉浸於對水越·流銀的無望感情,憂的是不知那男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對她是否是真心真意。我憂心忡忡思潮起伏,早忘了追問桑海·狼的身事,不知不覺中已到了銀梅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