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西畢業後便租了現在的小房子,還從未完成過招待客人的重任。次日早晨,她想起蕭雲深說要來,雖不知老師是不是在隨口開玩笑,還是小心翼翼地邀請了花晚一起攪局,衝淡尷尬。誰知道那姑娘比想象中熱情,聞言立刻連連答應。如此一來,許久沒有開火的靈西隻好乖乖地拖著有些殘疾的腿,買來了很多菜和川味調料,在廚房勤勤懇懇的準備乾活,她穿上嶄新的圍裙,才發現買下它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了。臨近中午,敲門聲響起。程靈西擦淨臉上的細汗,打開後看到那對活寶師徒站在門外,趕快讓開路:“請進。”蕭雲深拎了瓶美麗的香檳,聞了聞小廚房傳出來的味道,邊放下邊稱讚:“好香。”趁這功夫花晚已經撲了進去:“哇,靈西你是大廚啊,我隻會煮泡麵。”“馬上就好,你們坐下看電視吧。”程靈西早就把那幅畫和其它所有可疑的東西收了起來,故而表現淡定,又回到廚房把最後的炒菜下鍋,讓空氣變得更加火辣辣、熱騰騰。小時候母親上班後,她就會肩負起做飯的重擔。一盤味道濃鬱的炒土豆,是她和父親永遠廉價的下粥菜。如今經濟寬裕了,材料買的豐富,做出的味道卻和當初沒什麼太多不同。幸好蕭雲深和花晚並不喜歡挑剔,捧著米飯把水煮肉片放到嘴巴裡,立刻興高采烈的議論開來。“哇塞,太好吃了!”“川菜就要四川人來做。”“要是以後我都吃不到怎麼辦?”“那你嫁個四川老公唄。”“你娶個川妹子當老婆?”“我又沒你那麼貪吃。”“那你叫我過來蹭飯乾嘛?”“不是我叫的你吧?”靈西把最後一盤菜穩穩地端到桌上,靦腆笑道:“好吃就多吃點吧。”“嫁給我!”花晚立刻抱住她,吃貨本性儘顯。程靈西沒什麼朋友,也不會和同齡人鬨成一團,仍舊僵硬地露著淡淡笑意。“辛苦了。”蕭雲深給她倒了杯自己帶來的香檳,這是入職前有位日本客戶送的,價格不菲,在酒櫃裡放過很久,終於有了用武之地。靈西從前沒喝過,輕輕地抿了口,小聲道:“你們多吃點,不然都浪費了。”“放心,放心。”花晚是項目組裡的著名吃貨,筷子動的人眼花繚亂。程靈西見狀不由失笑。她今天比往常都輕鬆自如的表情,叫蕭雲深心情很好,靜靜地看了兩眼,也便放鬆的吃了起來。看到曾經深愛了那麼久的人就在自己身邊,靈西怎麼能不覺得:或許如今這場重逢是上帝的饋贈而非折磨,她終於體驗到了曾經錯失的很多東西,就算根本沒有未來,也在不知不覺中少了很多遺憾。如果見一麵可以回憶六七年。那相處過這些日子,一定足夠她回憶一輩子了。——這頓飯比他們想象中吃的更開心,誰想到快結束時,卻發生了兩個意外。一是靈西根本不勝酒力,一杯香檳下肚,她便麵紅耳赤,暈暈地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二是花晚好死不死忽然來了大姨媽,鬼鬼祟祟地上過次廁所之後,便開始圍著程靈西要衛生巾。可憐的蕭雲深當然迷之尷尬,埋頭苦吃假裝自己不在場。程靈西是真的有點站不穩,帶著花晚到臥室後, 便扶著頭打開衣櫃的最下層道:“這裡有很多,你用哪個牌子呀?”她算是生活蠻有條理的姑娘,在這方麵也不例外。花晚大大咧咧:“隨便啦,能救我一命就成。”誰知她手伸進去,卻摸出被藏在裡麵的小畫框,疑惑道:“這是什麼呀?”靈西因為酒精而遲鈍的大腦嗡的一聲亂七八糟,想都沒想就把女刺客的畫搶過來:“沒、沒什麼的。”花晚也是公司高級美術師,幾乎瞬間就看出那幅畫自蕭雲深的手筆,而且是少見的手繪水彩,不由微怔:“可、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有多少人見識過絕望?至少如花晚是不曾把自己還算不錯的人生走到那一步的。所以當她看到程靈西如同失去氧氣般的眼神時,自然而然就嚇了一跳。“求你,就假裝沒看到……”靈西壓低了聲音,幾乎精神崩潰。她不會覺得被蕭雲深發現這個秘密是種浪漫,甚至心緒完全被恐怖籠罩,刹那的光景,就已頭腦空白,心跳加速。“好,我不會亂說的,你彆這樣……”花晚對著這姑娘快哭出來的表情,隻能如此安慰。程靈西這才鬆開拉住她胳膊的手,像個傻瓜似的蹲在衣櫃前,根本動彈不得。——被獨自拋在客廳的蕭雲深怎麼會想到這個狀況,他向來善解人意,見靈西做飯已經很累了,又有些醉了的模樣,便獨自承擔起刷碗重任,以至於瞧見花晚奇奇怪怪地來去,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處理完被保鮮膜封好的剩菜後,才站到臥室門口問:“盤子還有些熱,不然等涼了你再放冰箱?”誰知道平日完全不喝酒的靈西,已經抱著毛絨玩具在床上睡了過去。蕭雲深偷看片刻,趕忙關了門,把垃圾袋係好後建議道:“我們走吧。”花晚不知死活,還從冰箱裡偷八喜出來吃:“好。”蕭雲深立刻拎起垃圾袋,丟到走廊規定的地方,便帶著傻乎乎的徒弟進了電梯。花晚滿臉賤笑:“師父,你是不是想追程靈西呀?”“胡說八道什麼?”蕭雲深無語。“不然你什麼吃不著呀,故意蹭到人家屋裡乾什麼。”花晚挖著冰淇淋道:“嘖嘖,還心機的帶了酒,要不是靈西叫我來陪她,說不定你多禽獸不如……”蕭雲深伸手便推她的腦袋:“閉嘴!白癡。”花晚嘻嘻笑著打聽:“還不承認,你之前不認識她嗎?”蕭雲深看著手機上的積存的消息:“不認識。”花晚想起剛看到的那副有了些年頭的畫,欲言又止的模樣:“其實靈西也挺好的,又老實,又賢惠,看起來乖乖的。”“怎麼,想當媒婆了?”蕭雲深瞥他。花晚歎了口氣:”哎,因為她的腿有傷嘛,在公司老被議論來議論去,看著好可憐的,為什麼這麼柔弱的妹子,都沒人愛呀。“蕭雲深回答:“少用你的價值觀去衡量彆人,她很堅強。”“切。”花晚不屑的扭頭,又欠欠的問:“師父,你又有錢、又有名,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結果一大把年紀都沒結婚……”蕭雲深忍耐憋氣:“你想表達什麼?”“你是不是同性戀?”花晚問出半個公司職員都有的疑慮。“是就好了。”蕭雲深嗤笑了聲,如此含糊不清的回答。天知道他是什麼戀,跟見了鬼似的忘不了許多年前的老網友。還特意跑到易迅公司尋尋覓覓地打算挖掘對方的個人資料。這種舉動大概跟性向無關,跟智商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