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蕭雲深的健康狀況就不算特彆好,加之做畫師的生活不規律,感冒發燒對他而言是常有的狀況。特彆是需要麵對交稿壓力時,這家夥總要憋出點小病小災來不可。在程靈西的記憶裡,第一次發現這種情況,是在跟他連過語音之後不久的某一天。那晚蕭雲深剛結了工作,又糾纏著她帶自己打dnd玩,結果過程中一直咳嗽,簡直撕心裂肺。他不好意思地把語音斷掉,打字道歉說:“有點感冒,不是故意的。”靈西聽到覺得很揪心,不明白他那麼大的人了,怎麼會如此不懂得照顧身體,因而真誠地勸告:“那你休息吧,彆玩了。”蕭雲深還在那兒執著地揍小兵,不在意地回複:“沒事。”誰知道,向來願意滿足他一切要求的小包子竟然瞬間就退出了遊戲。失去靠山的蕭雲深必輸無疑,隻好也訕訕地關掉客戶端,到聊天軟件裡解釋說:“其實沒那麼嚴重。”包子的頭像亮了下,留下很簡單的幾個字:“我給你買點藥。”緊接著就徹底消失,怎麼問也沒反應。蕭雲深剛從她不願收自己禮物的打擊中緩和過來,如今不禁滿臉莫名:買藥?買藥就要交給自己啊……這種事她總不可能用快遞吧?所以說……思及此處,他也顧不得虛弱的身體,手忙腳亂地從樓上跑到客廳,又從客廳鑽進衛生間,對著鏡子人模人樣的抓了抓短發。隻可惜因為生病,臉色實在差得可以。包子要來了嗎?包子到底是個怎樣的小姑娘?是不是該準備點好吃的食物招待她?蕭雲深移動到冰箱前麵亂翻了片刻,忽聽落地窗外一陣雷聲。竟然是毫無預兆的暴雨。他很擔心地望過去,想告訴包子還是不要亂跑了。隻可惜她沒有留過手機號碼,以至於自己沒有任何手段可以聯係得上。——與此同時,程靈西正茫然地站在藥店裡說:“給我普通的感冒藥就好。”“有發炎症狀嗎?”店員問道。靈西不清楚,搖了搖頭:“好像沒有,乾咳。”“那再加個泡騰片吧,這裡麵有維生素,對身體有益。”店員開始亂推銷。“好的。”靈西拿出自己的學生證:“可不可以打折?”“不成,如果需要報銷,得去醫院了。”店員說:“所以還要不要?”想到蕭雲深的病況,靈西根本顧不得自己的生活費有多拮據,趕快點頭說:“嗯,幫我用袋子裝起來,外麵下雨了。”這個時間海澱區隻有少量公交車還在行駛。並沒有帶傘的靈西坐到距離蕭雲深家一公裡外的車站,便開始在雨中狂奔尋找。那個小區安保嚴密,她終於氣喘籲籲趕到了,卻還是被攔在外麵。守著大門的保安盤問:“你是乾什麼的?”“我給親戚送點東西,馬上就出來。”程靈西被冷雨淋得瑟瑟發抖。保安見隻是個小女生而已,不太可能做壞事,就沒有多加為難,擺擺手放她進去。靈西狼狽地擦了下臉,憑借記憶找到了蕭雲深所在的樓號,將藥盒小心地從不斷滴水的袋子裡拿出來,塞進了他的郵箱裡。她望見自己倒映在玻璃門上的邋遢模樣,又趕快低下頭,匆匆地跑掉了。——卻說蕭雲深畢竟得了病,一時間沒有等到包子,就不自覺地倒在沙發上沉睡過去。最後他是被午夜驚雷所吵醒的,隻覺得喉嚨乾渴,這才爬起來找水喝。誰知拿過筆記本順手敲了下,竟然看到包子給自己的留言:“藥在你的公寓郵箱裡,順路拿過去的,好好休息。”她的頭像已呈灰色,再想想現在的時間,向來生活規律的小姑娘也該睡了。蕭雲深哭笑不得地愣了愣,忽然拿起外套衝出門去,搭著電梯一路下樓,果然找到了那些已經有點潮濕的感冒藥和泡騰片。可是……他茫然地望向身後的前台,忽地決意走過去,叫了聲正在打瞌睡的職守保安:“您好,剛才是不是有個女孩到信箱那裡放過東西?”“好像是……弄得到處都是水,放下就走了,害我擦了半天。”保安趕忙站起來回答。“有監控嗎?”蕭雲深又問。“有,去三樓安保室就可以查看。”保安在這兒乾了一年多,也算認得蕭雲深這個業主,故而打起精神,客氣地帶他上去瞧了。——果不其然,晚上將近十點的時候,一個非常嬌小的女孩子滿身是水地走進了大廈,在信箱麵前停留了片刻,便又忽然帶上帽衫的帽子,慌裡慌張地跑的不見蹤影。她的披肩發被雨澆個濕透,讓在監控中本就模糊的五官,變得更加難以辨認。蕭雲深守著監控看了好幾遍,始終一言不發。“先生,有什麼問題,需要報警嗎?”保安被他這樣子搞得很不安。“不用了,麻煩你們了。”蕭雲深露出微笑,誠懇地道謝。而後他才帶著滿頭霧水重新上了樓,虛弱地走到沙發前疲憊坐下。看到包子被澆的那個狼狽樣子,根本就是不可能是什麼順路,一定是刻意從學校跑來的。蕭雲深覺得特彆心疼,也意識到她非常關心著自己,關心到異於常人。可為什麼……就那麼不願意見一麵呢?難道她很醜、很窮、有什麼難言之隱?可即便是又怎樣?難道在網上談天說地了一年多,自己這個朋友,就給包子留下了那麼膚淺的印象?蕭雲深很無奈地靠沙發上發了半天的呆,最後才打開泡騰片,拿出一顆丟進了裝著冰水的杯子裡。無數個小氣泡爭先恐後地浮了起來。就像他心底藏著的那些不切實際的情緒,和充滿幻想的願望。紛紛擾擾,最終也都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