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又沒做虧心事,可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侯域的那瞬間葉慈心裡竟莫名的有點心虛,再看他這氣勢洶洶的模樣,又想起那天他對自己做的事情,不由心火複燃,臉色一沉,她連話都不想同他說,轉身欲走。侯域被她這冷漠的態度激得額頭青筋直跳,幾步攆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葉慈!”“放開!”“我有話跟你說,跟我走。”“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葉慈死活掙不脫他,越發氣憤:“侯域,你是不是非要逼得我當眾給你難堪你才高興?”侯域雙眼一眯,眸光灼灼地看著她:“葉慈,現在我倆是不是真的沒法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好好談一談?”他的到來證實了葉城之前跟她說的話,侯域一直在派人暗中監視她。因為孩子的事情,葉慈心中對他本就有氣,侯域此時來撞槍口,還語帶威脅,怎麼可能從她那裡聽到好話:“侯域你講點理行嗎?!我跟你已經分手了!你憑什麼要求我什麼事都要聽你的?我不想跟你談,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放開!”侯域眸色一沉,不想跟她在大庭廣眾下爭論他倆的私事。看她態度如此堅決,心頭一橫,也不廢話了,直接彎腰將人打橫抱起就要離開。葉慈哪裡肯依,竭力掙紮起來,卻又不敢太過用力,倒不是怕被人看到她的醜態,隻是怕傷到肚子。一時間進退兩難,氣急敗壞,想破口大喊又丟不起那個臉。保安見狀,欲上前製止,卻被侯域帶來的人半路攔住。大廳裡的銷售人員經常在雜誌上見到侯域,卻從沒見過本人,今天第一次見到活的,而且侯域一來就給她們表演了一出“霸道總裁狂霸拽”的戲碼,大夥兒都有些驚呆了。有比較理智的先回過味兒來,意識到事情不對,想去找他們經理,不想竟也被人堵住了去路,也有缺心眼兒的不僅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竟然還拿手機在偷偷拍照。侯域今天開的保姆車來,車門夠寬,空間夠大,把葉慈塞進車裡時都沒費什麼勁兒。葉慈暫時得了自由,忙摸出手機想打給葉城,侯域見狀竟也沒打算製止。半分鐘後,她終於明白了侯域為何沒製止她——葉城的電話打不通了。葉慈又急又怒:“你把葉城怎麼了?!”“你弟連齊州市的地頭蛇都能玩兒得團團轉,我能把怎樣,你那麼寶貝他,我又敢把他怎樣。”他不過就讓售樓部的經理去把葉城拖住了,然後讓人把他的手機做了點手腳而已。男人在某些方麵其實也是個敏感多疑的生物,比如通過最近一段時間的暗中觀察,侯域就發現葉慈兩姐弟的關係比他想象中的竟然還要親密得多。是,他倆從小感情就好,可是葉城的種種行為和一個男人的直覺,以及過往的經驗告訴他,葉城對葉慈的感情並不單純,他知道葉慈的性格,也清楚葉慈的心思,倒不擔心葉慈會移情彆戀,但此時看葉慈這麼緊張他,還是本能的有些吃味。葉慈卻沒心思來在乎他的感受,語氣冰冷:“侯域你是不是非得逼著我恨你你才甘心?!”前後忍了十來天,不管他怎麼討好,葉慈依舊油鹽不進,滿腔邪火無處發,正一點一點的吞噬著侯域的耐心:“葉慈,你懷孕了,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通知我,而是想要把孩子拿掉,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憑什麼那麼做?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不過就是想帶你去你做個檢查,我想確認孩子健康與否,我想知道以你現在的身體條件究竟能不能要這個孩子,還沒開口你轉身就走,連話都不想跟我說。現在你覺得我是在逼你。成吧,那我今兒就逼你了。”之前要不是聽到侯向科打電話跟他說,葉慈懷孕了,而且“準備下個星期去醫院做人流”,他不會那麼氣憤,不會來的這麼快,此刻也不會這樣“逼”葉慈。他知道他現在表現得越強勢,葉慈便會反彈得越厲害,但是他沒辦法。葉慈的情況他也很清楚,如果她因為跟他賭氣把這個孩子流掉了,以後還能不能懷得上他不敢說,但他倆之間的緣分肯定會因為這個孩子的消失而走到儘頭。老婆孩子都快要沒了,你讓他拿什麼心情來裝紳士!葉慈知道他誤會了,下意識地就想解釋點什麼,忽又想起葉城之前跟她說的話,心頭一凜,於是衝到嘴邊的話又變了味兒:“嗬嗬,侯域你要點臉行嗎,當初可是你自己說的,你這輩子都不會結婚生子!現在要我來照顧你的感受,憑什麼?憑什麼現在你反悔了我就得為你的行為買單?!你聽不明白嗎?我們已經分手了!我要不要這個孩子都不關你的事!”這“兩耳光”打得侯公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最後又慢慢黑若鍋底。憋悶半晌,他再開口時,語氣已恢複平靜,話卻越說越混賬:“葉慈,我自始至終都沒同意過要跟你分手,你死了那條心吧。我說過,你想要找我怎麼撒氣都成,但不能離開我,如果孩子到時檢查出來是健康的,我是不會允許你流掉她/他的,你也彆逼我……”犯渾。葉慈簡直出離地憤怒了,但是她從小就是個知書達理的淑女,長這麼大,連正兒八經的臟話都沒罵過一句,撒潑這種耗體力又耗嗓子的技術活,對她來說實在太有難度了。加上現在肚子裡又揣了一個,氣到了極點,她能做的也就隻有……無視他。從香榭廣場到龍城山侯域新買的那套彆墅,老李開得比較慢,開了將近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裡,任憑侯域怎麼討好,葉慈再沒跟他說過一句話,真的是徹底的漠視,快把侯域逼瘋了都。到了目的地,車停,葉慈卻坐著沒動。侯域無視掉她這沉默地抗議,耐著性子問她:“我抱你,還是你自己走?”葉慈回過頭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眼含氣憤、失望、悲傷、無助……看得侯域心頭愈發悶堵。也不知僵持了多久,葉慈才拉開了另一邊的車門。這邊是雁江市的東郊,也是雁江市的土豪聚居區,方圓十裡全是一水兒的半山彆墅,這地方啥都好,就是車少,想坐個公交都得繞十幾分鐘。葉慈沒那精力同侯域玩兒你追我躲的遊戲,見僵持不下,她也沒多做掙紮,一言不發地跟著侯域進了家門。客廳裡果然早已有人等在那裡。除了侯向科之外,還有個滿頭銀發的老人,葉慈不認識那人,但已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侯域看見他,臉上染了笑,客氣道:“鐘爺爺真不好意思,這大老遠的,還讓您親自跑一趟。”這老人是侯向科他外公以前的至交,當年曾是當地極其有名的中醫,尤其對乳|腺和子宮方麵的疾病特彆有研究,而且特彆喜歡做好事,曾被當地人尊為再世華佗,十幾年前他坐診,掛號費就得上百,每日門前來往的病人依舊絡繹不絕,後來年紀大了,身體吃不消,他便將醫館的事務全都交給了後人,自己常年躲在深山裡休養生息,偶爾出診也隻醫有緣人。今兒竟然親自上門,算是夠給侯域兩兄弟的麵子了。聽侯域這樣說,他麵色和藹道:“我也許久沒出過遠門兒了,這次過來一是出來旅遊,也是順便過來看看老朋友和你哥倆。”當年侯域他母親的“怪病”就是被他醫好的,他於侯域從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有過救命之恩,侯域挺尊敬他的:“蒙您掛念。我那天還在跟小五說呢,今年過年一定要去給您老人家拜個年,沒想到今兒還讓您親自奔波了一回,來,我給您介紹一下。鐘爺爺,這是葉慈。”老人家含笑點頭,視線落在葉慈臉上,和藹可親道:“小葉這是看到爺爺來不高興麼?怎進門後到現在一直都繃著個臉?”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葉慈再生侯域的氣也沒理由遷怒彆人。此時聽他這樣說,臉色柔和下來,笑容清淺道:“爺爺怎會這樣說,我沒有不高興,隻是之前坐車坐久了有點累,您彆見怪。”“那就好。”老爺子也是個急性子,趁著這說話的功夫細細打量了葉慈一番,便直奔主題道,“聽他哥倆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來,坐下吧,把手擱這台麵兒上,我給你看看怎麼回事。”葉慈看了侯域一眼,後者也在看她,且神色略帶緊張。她沉吟片刻,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依言照做。結果老爺子一摸到她左手的脈就皺了皺眉:“你這肝氣鬱結這麼嚴重之前怎都不去看看醫生呢?平時頸子痛得不難受嗎?”葉慈有些尷尬:“以前去看過,醫生開了藥,吃了幾個月,好像也沒什麼效果。”老爺子一語戳穿:“那你肯定沒按時吃。”葉慈臉上微微發燙,抿唇不語。老爺子號得特彆仔細,一會讓她張口伸舌頭,一會又伸手翻她的眼皮兒,又跟那兒問了半天。葉慈以前也看過很多中醫,每次都是找的那種被當地人傳得特彆神的醫生,每次進去坐下後,醫生摸到她的脈就開始跟她說她這兒不好那兒不好,語氣篤定,表情認真,說得吧好像確實是那麼回事兒,但事後仔細一琢磨又好像句句都有些模棱兩可。開的藥也是,你說沒效果吧,它又有些效果,你要說它效果有多明顯吧,又不見得。今兒她倒是第一次被這麼認真的對待,有些受寵若驚,而且老爺子幾乎是把她平時表現出來的所有病症都把出來了。葉慈崇敬之餘,也有些擔憂,但她沒急著問出來,因為她知道有人比她更著急。侯域之前怕打擾到老爺子,全程都沒怎麼說話,等他一完事兒,果然就忍不住了:“鐘爺爺,那葉慈現在能吃藥調理麼?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適合懷孕嗎?吃藥會不會對孩子的發育有影響?”“她身體雖然差,但占在年輕,以前底子還不錯,目前從脈象來看胎元還是比較穩固,我等下再給她開點安胎藥,問題不大,不過現在時間太短,還把不到胎心,後麵我走之前再給她號一次脈,看看情況如何。至於其他的病,如果現在就開始用藥,肯定會對孩子的發育有影響,等後麵一點吧。平時多注意休息,儘量避免感冒發燒,因為她每次發燒都會燒到三十九度多,現在又是早期,對孩子的神經發育影響很大……”老爺子並不知道葉慈正在和侯域鬨分手,更不知道葉慈“打算流掉孩子”。見侯域這麼緊張,頗覺欣慰,認認真真地跟兩人囑咐了一通。侯域聽到孩子沒事,心頭鬆了口氣,說話時語氣裡都透著一股子掩飾不住的喜悅。老爺子晚上還有約,給葉慈看完病後沒多久就走了,侯向科親自去送的他。他們一走,葉慈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了,摸出手機又要給葉城打電話,結果沒信號!雖然這地方比較偏僻,但逼格這麼高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沒信號!葉慈皺眉質問道:“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機屏蔽了?”侯域此刻心情甚好,說起話來語氣很溫柔,眼神很無辜,就是沒兩句真話。“估計是這地方太偏了吧,我的手機也沒信號呢,喏,不信你看。”說著他便把自己手機遞到了葉慈麵前晃了晃:“好了,彆生氣了,晚一點小五會打電話給葉城報平安的。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吃飯,肯定餓了吧,我讓廚房給你燉了燕窩粥,咱們先吃飯好不好?”他的語氣相當溫柔,話裡也處處透著耐心和好意,卻聽得葉慈胸中怒火翻湧。她吸了口氣,直直地盯著他,語氣冷得跟凍過似的:“侯域,你這是打算要把我關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