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青自己是不愛哭的,床上的時候除外。秦家子嗣單薄,到她這一代,徹底就隻剩下了她一根獨苗,因此,她從小就被當成秦氏的當家人來培養。又因為父親性子懦弱,她爺爺擔心孫女和兒子一樣立不起來,所以很早就把長青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和尋常老人家對待孫輩的溺愛不同,秦老爺子對長青要求十分嚴格,這也與她那不成材的父親很有關係。小時候秦長青哭過幾回,可是父母不在身邊,保姆珍惜飯碗不敢溺愛她,爺爺又是個隻會讓她跌到了就自己爬起來的刻板老頭,因此久而久之,長青就漸漸覺得眼淚是沒有用的東西了,也就逐漸忘記了流淚是什麼感覺。也就不知道,原來眼淚剛流出來的時候是溫熱的。她伸手幫蘇情擦去眼角的淚,指尖一片溫熱,蘇情在夢中感受到了她的觸碰,用力皺了下眉,胡亂揮了下胳膊,正好打在長青柔軟的胸上。長青呆了一呆,玉白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想要把小流氓的手拿開的時候,那混蛋在夢中貪戀起那裡的質感,在她胸上極熟練地揉了揉......難言的刺激傳來,長青的臉紅了又白,她立刻抓住蘇情不安分的手,按在自己身側,也就是這麼一會兒,她的指尖傳來一點涼意,那是給蘇情擦過眼淚的手指,隻是一會兒的功夫,眼淚便從溫熱轉為了冰涼。長青看著自己的手,月光下,蔥白的手指上一點濕潤,仿佛落在玉蘭花瓣上的露珠,她伸舌舔了舔,鹹苦襲擊了味蕾。剛剛被蘇情引起來的那點旖念便都消散了,化作了一聲歎息。平時被蘇情欺負的狠了,她會難耐地落淚,但那淚水純粹是生理上的,和真正的眼淚是不同的,沒有那許多苦澀。不像今晚上嘗到的這麼苦。手臂被壓得不舒服,沒多久蘇情也醒了過來。記憶中,前半夜的夢不怎麼令人愉快,可之後的夢卻十分......色.情。她夢見自己從後麵抱住長青的腰,一隻手在長青的胸前輕揉慢撚,極儘挑逗之能事,但是很快,畫麵轉換,長青把她反壓在了身下,抓著她的手扣在了牆壁上,不像記憶裡那麼順從。於是她便醒來了。手臂傳來一陣痛意,她低頭往被子裡看了一眼,看到一隻手被壓在身側,難怪會不舒服了。她稍微動了動,卻不小心碰到了長青的胸,美好的觸感一閃即逝,她舔了舔莫名乾燥起來的唇,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是完全地躺在了秦長青的懷裡。一時之間,倒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她們之間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但蘇情很少留在秦長青家裡過夜,偶爾有幾次,第二天長青也早早起床去公司了,因此,像這樣,一覺醒來躺在秦長青懷裡,枕著她的胳膊,聞著她身上清爽的香味,還是第一次。蘇情不適應,她撐著床往外挪,想要從秦長青懷裡離開,可長青的手居然搭在她的腰間,不動還沒感覺,一動就發現,長青把她抱的很緊。這個受!她把她抱那麼緊乾嘛,假裝自己是個攻麼?繃著臉在心裡胡亂想著,蘇情抓住秦長青的手腕,小心地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開,終於滾到了一邊,前一晚喝下的酒還發揮著效力,沒多久,蘇情再次進入了夢鄉。而直到確定身邊的人睡著了,秦長青才再次睜開眼,盯著蘇情看了會兒,又挪過去,把人抱進了懷裡。......第二天早上醒來,秦長青果然不在了,蘇情洗漱的時候看到鏡子上貼了一張字條:“冰格裡有冰塊,醫藥箱裡有紗布,起來以後記得敷一敷眼,餐桌上放了一罐蜂蜜,熱水你知道在哪裡,還頭疼的話喝點蜂蜜水。”秀氣的字體,簡短的話語,清晰的條理,是秦長青的風格。腦袋確實有些昏昏沉沉的,宿醉就是這樣了,但是敷眼是怎麼一回事?蘇情朝鏡子裡看去,這才發現兩隻眼睛都浮腫起來。像是哭過一樣。所以說昨晚她不僅喝醉了,還丟人地哭了?她咬著牙刷糾結地摸著眼睛,過了一會兒,乾脆把眼睛捂住了。而此時秦長青的確已經在公司了,公司事務繁多,她昨天翹掉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如今堆在電腦裡的郵件就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目。抿了一口濃咖啡,長青坐在舒適的真皮手工椅子上,一邊處理著文件,一邊控製不住地想著蘇情。昨晚上她給阿情喂過了醒酒藥,今早她醒來後應該不會頭疼,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找了蜂蜜出來。她猜測,阿情應該不會繼續呆在秦家,而是會回學校。不過,還是讓人送飯菜過去吧,萬一小酒鬼一覺睡到中午呢?所以,她是不是要回去陪她吃飯?嗯,回去看一眼吧,阿情眼睛腫成那樣,可能真的會呆在家裡呢?想了一大堆理由“說服”自己回家,到了中午,長青拎著某私家菜館的飯菜回了家,可是打開門,見到的是空蕩蕩的房子。她不失望,本來就是很小的概率。秦長青把東西放下,草草吃了幾口,又回了公司。她不失望的。到學校的時候快十點半,正巧趕上當天的第二節課。大學裡,老師一般不會刻意去看學生是否帶了專業書籍,擔心遲到,蘇情沒有回宿舍,而是在學校的小賣鋪買了紙筆,直接去了教學樓。到了教室一看,楊媚身邊已經坐了個同學,她便自己在後麵找了空位坐下,結果沒過多久,楊媚把書搬到她桌旁,和她坐在了一起,好像有好多話要跟她說。“陳琛他們怎麼樣了?”謝頂的中年教授在上麵擺弄著課件,蘇情和楊媚在下麵低頭悄悄說著話。“他們都還好,昨晚上後來李雨田喊了人過來把他們送醫院了,鄭煜斷了一隻手,陳琛腦袋被打破了,其他人都傷的不重,不過現在都還在醫院裡躺著,李雨田請假了,在照顧鄭煜。隻是你.......”楊媚倒豆子一般說道,臉上寫滿糾結,不時偷瞟蘇情幾眼。今天的蘇情還是和從前一樣,老式的眼鏡,遮住了大半容顏的頭發,寬大的上衣和破洞牛仔褲,怎麼看都是一個十分平常的女大學生。誰能想到,掩藏在這幅平常之下的居然是一張那麼好看的臉蛋、一雙那麼桀驁的眼呢?楊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蘇情,比如她怎麼會認識韓宰,怎麼會認識謝三少,後麵出現的那個仿佛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清冷女人又是誰,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是看到蘇情恢複了先前的打扮,她便明白了對方還想繼續低調下去,那麼,她是不是不該問那麼多?可是不問她心癢的緊,還有一點點畏懼,好像連找蘇情蹭飯的勇氣都沒了。糾結半天,她還是沒有問出口,反而拍了拍蘇情的肩膀,保證道:“誒算了,我不問了!你放心,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不會跟彆人說的,李雨田那邊,我想她估計也不會說的。你懂的,她是我們院院花,腦抽了才會把你長的那麼妖孽的事情告訴彆人。”說著,楊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嘿嘿嘿地笑起來。蘇情一臉無奈。“楊媚同學,這個問題你怎麼看?”這時老師把楊媚叫了起來,問了她一個問題。他注意這兩個人很久了,上課時候不專心也就罷了,說話聲音小點聲他就當沒看到,可是楊媚這小女娃說著說著還笑起來了。中年老男人摸了摸胸口,覺得胸悶。楊媚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沒個答案,天知道!她根本就連是什麼問題都不知道好麼!偏偏她又是很要麵子的一個人,這樣被當眾點名點起來卻回答不上問題,她臉上簡直要燒起來。想到旁邊坐了個大學霸,她暗暗地戳了戳蘇情,蘇情接收到她的信息,忍著笑把腦袋埋進紙裡。都在開小差,她也不知道問題是什麼,當然也就不知道答案。楊媚差點被她氣哭。因為有了這個插曲,兩人之間突然而來的隔閡消失了,楊媚被班裡同學笑過之後,狠狠錘了蘇情一下,心裡也不是很糾結蘇情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了。加上被翹掉的第一節課,今天就兩節課,下午和晚上都是有空的。下課後蘇情和楊媚商量了一下,買了點水果去醫院看那幾個住院的男生,昨天的事情後來謝三少給她們解釋了,是陳琛喝醉了酒先打了不小心撞上他的人,結果對方不是好惹的,當場叫了朋友來找場子,所以才有了後麵發生的那一係列事情。這種事情真要追究起來,自己這邊不占理,李雨田她們的意思也是算了,雖然看昨天那種情況,如果非要韓宰他們賠償他們肯定也會答應,但是李雨田她們也都是不差錢的人,寧願吃點暗虧也不想再招惹他們了,這件事也就這麼算了。和楊媚的好奇不同,李雨田對蘇情卻是懼怕居多,楊媚做人大大咧咧的,也不怎麼參加私人酒宴,昨晚沒認出把蘇情接走的人是誰,可李雨田卻認出來了。她也隻是在某個重要的慈善晚宴上遠遠見過對方一麵,知道那是秦氏的總裁,一個掌管著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的女人。所以她有些怕蘇情,這種懼怕,是建立在秦長青對蘇情的在乎上的。能讓秦長青在乎的人,誰敢不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