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看到正文可能是你購買的比例不夠,請靜待替換。場上這麼多人, 她卻從一出現便把目光鎖定在了蘇情身上, 她的眼睛是極黑的, 仿佛亙古不變的黑夜。當她這樣靜靜地看著一個人, 是完全看不出喜怒的, 而當她看到蘇情與楊媚交握在一起的手時,眼瞳便更黑了,漩渦一樣, 像是連星光都要湮滅在裡麵。“謝三哥。”她首先經過了謝麟玉, 隨便伸出手來同他虛握一下, 冷淡道。“不敢當, 秦總還是叫我謝三吧。”謝麟玉冷哼一聲, 卻也沒阻止她朝蘇情那邊走去。長青和蘇情差不多高, 同樣一雙漂亮的長腿,隻是幾步就走到了蘇情的跟前,靠的近了,她聞到了蘇情身上的烈酒味,同時也明白了蘇情臉上的紅暈是怎麼來的。“怎麼喝了這麼多?”比起原先的那兩句話,這句話堪稱溫柔,好像能滴出水來一般,落在眾人耳朵裡, 甚至讓人升起一種這難道是兩個人的感覺。蘇情放肆地盯著她看, 眼裡一抹久違的妖冶。好像有什麼野獸被放了出來, 從那瓶酒開始, 或者從那彌漫開來的血腥開始。秦長青也很少見到這樣的蘇情,她的心裡升起一些警惕,但是這警惕又很快消失在了蘇情對她露出的一個笑容裡。“他逼我喝的呀。”女孩兒乖乖地任她拉著手,另一隻手指向了自從秦長青出現便變得異常沉默的韓宰,她漫不經心地看著秦長青,眼裡一片毫不掩飾的惡意:“我想要他一條腿。”秦長青這才正眼看向今晚的另一個主角,一下便認出了他:“韓宰?”“秦總,久仰大名。”韓宰一雙眼睛陰鬱極了,但是麵對秦長青,這種毒蛇般的陰鬱卻好像變成了小孩子過家家的東西,激不起任何波瀾。在商場上,這些同秦長青差不多大的公子哥們還不是長青的對手,如果此時出現在長青麵前的是韓宰的父親,那麼她會有興致過去同人寒暄一番,而此時的是韓宰,還沒有同她握手的資格。“我想有些事情你需要解釋一下。”長青拉著蘇情的手,勉強多看了韓宰幾眼。“我說——我要他一條腿!”蘇情已然是半醉的模樣,見到長青還不動手,她再次強調道。長青抿緊了唇,卻沒有遷就蘇情的意思。“先等等,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如果紅塵在這裡,我說什麼她就會做什麼。”酒意上頭,蘇情更加放肆,她緊盯著長青的眼睛,一定要逼她做一個決定。“我不是謝紅塵,蘇情,我不是她。”長青卻依舊堅持。是了,她不是謝紅塵。如果是紅塵,那麼即使是她錯了,紅塵也會當她是對的,毫不猶豫地去卸掉韓宰一條腿,而不是像秦長青這樣,首先想的是弄清楚事情的經過。胃裡突然一陣翻江倒海,蘇情扶著牆,難過得想要吐出來。“不用查了,蘇情還真沒做錯什麼。”一直冷眼旁觀的謝麟玉此時突然笑了笑,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秦長青的臉色終於冷了下來:“那就打吧,謝三哥不介意我動手吧?我看你對他的腿也很有興趣的樣子。”“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介意也沒辦法啊,死人怎麼爭得過活人呢?你說是不是,秦總。”“有時候,反而是活人爭不過死人。”秦長青勉強扯了扯嘴角。韓宰捏緊了拳頭,剛才是他可以隨意決定那些大學生的生死,現在,不過轉眼間他的性命就攥在了彆人手裡,這兩人談論著由誰的人來動手,完全不把他看在眼裡,仿佛他是個任人拿捏的傀儡!深吸一口氣,他又想起兩年前斷腿的場景,心中劃過一道濃重的陰霾。“我韓家也不是好欺負的,秦總真要做的這麼絕嗎?”韓宰陰測測地道。兩年前的事情他認了,畢竟遇上的是謝紅塵那個瘋子,但是秦長青這個人向來以溫和聞名,今天怎麼也發起瘋來!“真做的絕就不找你了。”長青依舊冷淡,但這句話卻令韓宰硬生生放棄了反抗的意識,他領會了秦長青的意思。沒有興趣繼續在這裡耗下去,秦長青對身後保鏢吩咐兩聲,拉起蘇情便走,楊媚本想攔著,被她眼風一掃便閃電般縮回了手,眼睜睜看著她把人帶走了。臨走前,秦長青還不忘再同謝麟玉說一聲:“不管什麼事,我有資格,蘇情就有資格。”可惜蘇情醉的狠了,沒有聽到最後這句話。從電梯走下去,離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一直被秦長青牽著的小醉鬼卻不肯走了,嚷嚷著要她背。長青便把她背了起來。其實也不是第一次背蘇情了,一年半以前,她也背過這女孩的,那時候蘇情還沒有她高,小小的一隻,很可愛,也很輕。很奇怪,一直在碎碎念的蘇情到了長青背上就老實了,乖乖地抱著長青的脖子,帶著酒氣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噴在長青頸側,熱乎乎的。長青把她背進車裡,望著她沉睡中的容顏歎息:“阿情,你到底是想要韓宰的一條腿,還是想要謝紅塵呢?”答案她們各自都知道,隻是永遠不會互相揭開。......“蘇情,我不是她,我不是紅塵。”這天晚上,蘇情做了一個夢,夢裡長青站在她身邊,神色冷淡地同她說出這句話。其實這句話長青以前的確說過的。那是在紅塵剛死的時候,她被謝家掃地出門,連參加紅塵的葬禮都不能,她拖著車禍後輕傷的身軀在謝家門前跪了三天,烈日曬過她,冷雨打過她,她幾次昏迷了又醒來,謝家卻沒一個人肯放她進去看紅塵最後一眼。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秦長青出現在了她麵前,打著一把傘,給她遮住了第四天早晨的太陽,就像後來在墓園,長青給她遮雨一般。謝家門外,秦長青帶來了兩個籌碼,提出了一個條件。她知道蘇情當時身無分文,而蘇情急用錢,於是錢財便是第一個籌碼,而第二個籌碼,是她能帶蘇情進去看一眼入土之前的紅塵。她真是個很優秀的商人,所捏著的兩個籌碼,全都打在蘇情了的七寸上。蘇情記得她答應了,從那以後她就從紅塵的小情人變成了秦長青的小情人,當時她跪了很久,久到膝蓋都直不起來,她便對新任金主秦長青伸出手來,要她抱她。那時候長青是怎麼做的呢?她低頭望著蘇情,眼裡一抹蘇情看不懂的溫柔:“我抱不起你,蘇情,我也是個女人,這麼遠的距離,我抱不動你。”蘇情心中憋著一股氣:“如果是紅塵的話,她一定能抱起我!”於是長青就說了:“蘇情,我不是她,我不是紅塵。”蘇情被刺得生疼,她失落地低下頭去。“不過,我可以背你回去。你試過被人背著嗎?那感覺也不賴的。”長青又說道。她蹲下身來,小心繞過膝蓋淤青的部分,把蘇情背了起來。那是蘇情跪在謝家門前的第四個早晨,秋霜覆在地麵上,長青背她回去,一路上不知道踩過了幾叢野草,到車上的時候,褲腿都打濕了,微微冒著寒氣。那是她第一次被人背,不得不承認的是,好像比被人抱著還要有安全感一些。她不知道是因為這個緊貼著的姿勢會讓人感到安全,還是因為那個背著她的女人,雖然清瘦,但是腳步一直很堅定。後來這段記憶被她刻意地遺忘了,可是在醉酒的這個晚上,她又全部想了起來,那天所發生的事情,都清晰地在她的夢裡回放了一遍,就連當時長青略顯急促的喘息聲,都清晰得仿佛昨日。她在夢裡哭起來,眼淚劃過臉頰,落在枕在頭下的長青的手臂上,長青醒了過來,皎潔的月光下,她看到蘇情無聲地流著淚。那個人她當然很熟悉,昨晚那人還在她的床上,把她翻來覆去地折騰過。那是蘇情,同她一樣,是來祭奠謝紅塵的。秦長青走近一些,就聞到一陣濃烈的酒氣,合著衝鼻的煙味。看著墓前濕漉漉的地板,她抿緊了唇,雅致的眉眼中除了哀傷,還有幾分無奈。紅塵好酒,每年,來祭奠她的人總不忘帶上兩瓶好酒,而隻有蘇情,會將酒整壇地帶過來,傾灑在紅塵墓前。謝紅塵也好煙,蘇情記得這些,她每年,在謝紅塵的墓前燒大把的煙草,倒許多的好酒。“還是雙酒?”長青在墓前站定,梳得一絲不苟的發絲一直垂落到腰間,瀑布般鋪散在背上,水墨畫一般,她低頭看著蘇情,眼中透出幾分難以掩飾的柔和。“嗯,還是那家的,紅塵會喜歡的。”紅塵好酒,她喝酒不喝紅的,不喝黃的,隻喝白的。她尤其愛一款產自南方某個小縣的白酒,當地人叫它雙酒,此酒由大米、玉米發酵而成,不知道經過幾蒸幾餾,總之,烈的很,一口下去,辛辣首先自喉間升起,然後是熱騰騰的暖意,夾雜著綿長的酒香。謝紅塵就愛這口,在她還活著的時候,每年,給她遠赴西南買酒的人不曉得有多少。